那片語文的森林

李心雨

孩子：

來信已閱，現就你分班以來關于語文學習的困惑逐一回答。

你說你不適應我的上課方式，說我重難點不突出，沒有像以前的老師那般，每節課都有做題、都會講各類題型的答題步驟，考前還會勾重點，所以你這兩次語文成績的下跌似乎就是我所提倡的提升語文的核心素養的無情嘲諷。

孩子，我想說，我很不忍，不忍把李白和蘇軾的月下吟哦分解成模式化的解題步驟；我很害怕，害怕為了分數把語文課變成專題復習課，讓你們在茫茫題海的遨游換來了分數、也換來了文化的貧瘠；我很無奈，無奈于沒有吟詠誦讀的課堂竟然也生產出了高分的學生。

多少情美意深的美文，變成了精確定量的分值，變成了ABCD的冷漠選項。于是，我看到，在有些語文課上，文學的感情世界漸行漸遠，嚴謹的文化思辯和深刻的生命探詢也如風飄散……語文能力的高低變成了選擇題的較量，作文更成了觀點加材料的復制粘貼。當文化貧血癥接踵而至，語文和語文課就成了仄仄角落里的嘲笑者。

語文是什么？語文課里有什么？我的回答是：生活和人生。那么，語文課又應該是怎樣的？站在厚實的文本前，我肆意地勾勒著，思想的線條觸向空曠與悠遠……

語文課，首先是個性化的文本解讀課，有主動的揣摩，有思想的質疑，有真誠的對話。它有預設，更有生成；它不是他者語匯的陳述與疊加，而是要找到真正的我的理解。所以在阿城的《峽谷》中，你們說騎手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你們也說他的出現是為了給死寂的峽谷帶來生機，你們還說他是一個自由靈魂的象征、是阿城在躁動與苦悶的上山下鄉的青年時代的渴求與追尋……一堂課匆匆而過，在你們的認識中，我最終沒有給出標準答案。也許這一切在你看來毫無意義，還不如做幾道題。但是，孩子，語文就是在文本的細細咀嚼中呈現我們的精神印記，從而有對文化的感知和體認，進而擁有寬廣的文化視野，而這一切終將會內化為我們的骨髓與血液，形成我們的文化人格。

語文課，還要有熏陶感染，有情感體驗，有審美提升。我們的“課前一歌”，無論是李健的《風吹麥浪》還是降央卓瑪的《呼倫貝爾》，那抒情的旋律、剔透的歌詞，都蘊含著文學的意境之美和文辭之妙；我們的“時事評說”，無論是南仁東的“將軍孤墳無人問”還是王寶強的“戲子家事天下知”，那種悲壯與悲涼，都豐富著我們的情感體驗，構筑著我們的情感家園；我們排練話劇《雷雨》，無論是專制霸道的周樸園還是沖破封建綱常的繁漪，都讓我們對人性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孩子，語文課可以是辛棄疾拍遍的欄桿，可以是徐志摩愿化作水草的康橋；可以是大母的象笏深情，可以是馬云用互聯網攪動的時代風云；可以是美麗鄉村的自由暢想，也可以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國格局……孩子，小課堂，大世界；大語文，大生活。

孩子，人生是一趟長長的旅程，不要太在意眼前分數的得失。在語文學習上，我不僅想給你一個較好的分數，更想給你受益終身的素養；我不想只著眼于你三年的成長，更想看到三十年后你的視野與格局。所以，當學長告訴我說他們之所以能夠在大學生辯論賽中脫穎而出、能在海峽兩岸大學生交流中侃侃而談都是得益于語文時，我甚欣慰，也更堅定了我的堅守。孩子，你，應該看到，語文扎根的地方有一片繁茂的森林，那片森林，叫做生活！

責任編輯 廖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