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藏區“風馬”圖形紋樣探析

（ 甘肅民族師范學院 美術系 747000）

一、“風馬”圖形的起源

1.民間傳說

在民間，關于撒“風馬”，還有許多美麗的傳說。昔時佛祖在菩提樹下參禪，經籍拿在手里參悟，突然刮起大風，把佛祖手中的經籍吹散，被四方信眾接到，經片帶給了他們幸福祥和的生活。人們為了感恩佛祖和長久祈求安康，用紙做成“風馬片”，上面印有吉祥經文和圖騰紋樣，撒于天地間。還有種說法是以為從印度取經歸來的僧侶，過河時把經書弄濕了。登岸后他把經書逐一攤開仔細晾曬，然后在一棵大樹下打坐入定。忽然間他聽到法螺、法號，陣陣梵音回蕩與天地間。僧人感覺渾身通泰，大徹大悟。他把眼睛睜開，原來是一陣大風，將經籍刮得天空中、地面上、河面上到處都是。后來聽人們說，是為了紀念這個僧人的開悟以及頌揚佛法的精神，就把經文印在絲綢上，掛于天地間，這便是經幡。這些個美麗的傳說講述了“風馬”的由來。

2.歷史考證

“風馬”的由來除了民間傳說外，歷史學家以及考古學家對其進行了實際的考證，發現“風馬”的出現是對遠古苯教的血祭儀禮的改造，從藏族的起源國古格王朝和古象雄王朝說起，那時每次大到國家戰爭小到部落紛爭，戰前會進行祭祀祈禱，最主要的是撒“風馬”和跳“尕巴舞”1，祈禱戰士平安得勝歸來。在藏傳佛教中也有記錄，在早期藏傳佛教中分支“噶舉派”白教寺院里出現過，其意思是：“某年所生之人，連同財富和四周的旗桿上的經幡“風馬”旗一同生長”2。甘南藏族地區濃厚的宗教信仰促使“風馬”圖案歷久彌新，代代相傳。

二、甘南藏區“風馬”的圖形紋樣構成

（一）神獸圖形紋樣

在“風馬”圖形紋樣中占較大比例的是白馬與四方神獸（如圖2）。白馬圖形在藏族人民心中有很強的象征意義。在“風馬”紋樣中描繪了白馬馱“三寶”（諾不莫巴）3，分別代表了佛、法、僧；四角印著瑞獸，左上角是直擊云空的鳥王大鵬，右上角是雷鳴嘯嘯的青龍，右下角是穿梭森林的斑斕老虎，左下角是霸傲雪山的威猛獅子。

（二）“藏八寶” 圖形紋樣

“藏八寶”（如圖3）是藏傳佛教中“八瑞相”的俗稱。在如今加入了多元素的“風馬”圖案中，兩旁由“藏八寶”圖案構成。寶傘象征保護人們避開邪惡力量，是印度皇室的象征；寶瓶代表財神；吉祥結象征圓滿；雙魚代表自主和幸福；妙蓮是佛教的一個主要象征；右旋海螺的聲音宣告戰士英勇的表現和勝利；勝利幢是古印度的戰旗，是三界勝利的象征；法輪的圖案是早期印度太陽的象征，有統治保護的含義。

（三）經文圖形紋樣

在“風馬”圖案中經文的存在舉足輕重，主要以祈福、辟邪和轉運的經文《勝幡王陀羅尼經》（又稱《度母經》）為主。大致意思是：在佛前恭敬的作禮，相信佛說的真言可以免戰爭之苦事，增加我的壽運，祈禱吉祥如意。

（四）“十相自在”圖形紋樣

“十相自在”（朗九丹旺）圖案也是藏族的象征圖案之一。由七個梵文字母和日、月、圓圈三個圖案共十個符號組成。象征人的身體的各個部位。“十相自在”分別解釋為解自在、神力自在、心自在、愿自在、壽命自在、業自在、受生自在、資具自在、法自在和智自在。

（五）“壇城”沙畫圖形紋樣

“壇城”又稱“彩粉之曼陀羅”。由印度北傳到西藏，用于大型宗教法事活動。制作過程較長，其用料珍貴，白沙是由特殊的石頭磨制，添加黃金、綠松石、瑪瑙等貴重金屬和礦石，再染色。有黑、黃、藍、白、綠、紅六種顏色，除黑白兩種顏色外，其他四色可再分淺、中、深三種層次。一共可配為十四種顏色。“壇城”沙畫是宗教藝術中的立體沙畫卷，這用沙子描繪的魅力世界，難建易毀，法事結束后掃入瓶中，一半交于信徒，另一半倒入河中。

三、“風馬”圖形紋樣的表現形式

甘南藏區的“風馬”圖形紋樣大致分為兩類，一種是撒放式“風馬”片，另一種是“風馬”旗。

1.“風馬”片

撒放式小型為紙質“風馬”片（如圖4），呈正方形，邊長為5厘米左右，顏色于五色。用于喪葬嫁娶、祭拜山神、寺院法事及自家畏桑等活動。使用地點不限，使用數量不限。需注意的是，印有經文的“風馬”片不能撒在道路邊，這樣不僅不會增加壽運，還會因為藐視了宗教佛學而適得其反。

2.“風馬”旗

“風馬”旗按懸掛擺放的位置的不同，可以細分為四種。

第一種是懸掛式“風馬”旗，懸掛式的“風馬”旗使用比較廣泛，由于這類旗子長短不一，長者達數百米以上，疏密不一，密者數十上百層堆掛。形狀為三角形、正方形和條形。吊掛的地點多掛在門首、繩子、族幡、樹枝、瑪尼堆、河邊和山崗上。不同地區的“風馬”旗在吊掛方式上也不盡相同。甘南藏區的“風馬”旗一般立于村頭、山坡等出，遠看仿佛旗陣，驚心動魄。在風的吹拂下還發出獵獵的響聲。

第二種是插掛式的“風馬”旗，在豎長方形的綢布上印有“風馬”圖形及吉祥經文，較長的一邊單邊縫在旗桿上，另一邊按間隔綴上短小直條的飄帶。插掛式的風馬旗頂端的裝飾物也因地區的不同而不同，如在甘南合作地區“風馬”旗頂端的裝飾物是柏樹枝和哈達；在甘南迭部地區“風馬”旗頂端的木板制裝飾物有藍色類似壽桃圖形，代表藍天；紅色圓形圖形，代表太陽；白色彎月圖形，代表月亮。這類“風馬”旗主要是新年之際或家里有重大事件時在自家院落或門口插立的。

第三種是“風馬”經幡塔樣式的，可用顏色不一的布料所加工，也可以用類似哈達材質的絲巾來做。在藏區，幾乎每一個村莊都有一座用絲質“風馬”經幡堆掛而成的“風馬”經幡塔。用作集體祭祀的場地。比較出名的是黃河故鄉的青海省多瑪縣的一座經幡塔，離地面有10余米的高度，經幡條占地面積約百余平方米，是呈現出金字塔造型的巨大的經幡塔。

第四種是立柱式“風馬”經幡柱，一般立于古剎、寺院、圣湖等地。其造型巨大宏偉，如阿里岡波欽神山下的經幡柱、江孜白居寺“十萬吉祥多門塔”前的經幡柱等。

對于祈愿“風馬”旗的說法也是有淵源的。黃道吉日與時節節日掛上“風馬”旗，則寓意著天、地、人、畜之間的祥和，牧民將“風馬”旗系掛在新建的帳篷上，是祈福遷徙后擁有天賜的福祉。河畔湖邊的居民插立“風馬”旗，是表示對水神的敬畏之情。在林莽間生活的人們高高懸起“風馬”旗，那是表達對山神的供奉之情。朝圣者虔誠徒步肩扛“風馬”旗，為的是祈求旅途平安到達。山頭和路口成堆的掛滿“風馬”旗，那是在為過往行人祈福，希望他們平安和順。“風馬”旗必須五色齊全，如果做不到，也要印在干凈的白布上。

四、“風馬”圖形紋樣的內涵及寓意

甘南藏族的“風馬”圖形多為圖騰經文，關于這種經咒的說法有許多，比較形象準確的說法是被稱為經幡“風馬”旗。

“風馬”有三種寓意，首先指人的氣數、命運或者陰陽五行。藏語人叫“隆達”，藏語翻譯就是風和馬的意思。我所探究的這個藏族獨有的宗教用品，無論是圖案寓意，還是宗教作用，都體現了“風馬”由圓到方的“八卦”藏式變體，象征了生命的本源。“風馬”圖案的五種動物代表五種運轉和生生不息。再者，“風的作用是傳輸、宣揚印制在經幡上的經文讓世人明了的工具和手段，還有將經文廣泛傳播的無形的馬。”4“風馬”片就是代表，將“風馬”片撒放于天地間，是信徒對藏傳佛教佛法的傳播，是佛學信仰對人們的庇佑。最后是藏族人以五彩的旗子當“風馬”，通達藏區雪域守護神如天神和山神的交流，從而守護各部落的安定祥和。

常見的“風馬”圖形紋樣中，繪制的是白馬馱著 “三寶”，分別代表佛、法、僧；四角印四瑞獸，其中的大鵬代表智慧、龍代表力量、獅代表無畏喜、虎代表信心。“風馬”中的五種動物還象征人類身體的五個部分，即馬象征靈魂，大鵬寓意生命力，身體由健壯的老虎代表，龍是繁榮的意思，獅子則是命運的含義。五色代表了五佛智及五運。在藏族人民心目中，白色貞潔純善，紅色旺運剛烈，藍色果敢機敏，綠色陰柔靜美，黃色才博仁愛。“風馬”的起源說法各一，但宗教用途卻大同小異，甘南藏區的“風馬”圖形紋樣是文化的象征，具有特殊的文化意義。馬背上駝著吉祥如意珠，寓意著它無論走到哪里都會給當地帶來平安、吉祥、興旺、和諧之光。

五、甘南藏區“風馬”圖形紋樣的保護及傳承

在甘南地區甚至于更多藏族地區的人們對“風馬”圖形紋樣的文化內涵及宗教寓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能很完整的詮釋“風馬”文化。所以，對于甘南藏族地區的“風馬”文化應該作為一種文化遺產進行相應的保護，作為本土居民，應該保護不同種類的“風馬”文化，將其傳承下去。當代年輕的一輩，對“風馬”的制作工藝生疏甚至不知。老一輩的人們應保證制作工藝的延續，積極鼓勵下一代學習“風馬”的制作流程和工藝技巧，不讓祖先的歷史文化消沉，更不能讓獨具藏區宗教特色的“風馬”文化消失。個人深入了解本民族文化是必須的，在使用“風馬”的節日場合，積極參與，更清楚的知道“風馬”文化，更好的將藏族“風馬”文化傳承下去。甘南藏族地區政府對于這種屬于自己地域特色的文化傳統和遺產必須全力進行保護支持，建立相應的場所鼓勵老一代藏族人傳授“風馬”旗圖形紋樣的制作流程和工藝等。還應加大當地對這一文化遺產的財政支出，對“風馬”旗的歷史起源以及演變進行相應的研究，對不同歷史階段的“風馬”旗的種類和差別進行探究。切實可行的保護好這一文化遺產，并且將其發揚下去。“風馬”的傳承原因也和其自身所具有的象征意義密切相關，也正是因為“風馬”圖形紋樣具備的這些象征意義，才使得風馬圖形可以不斷的、更好的流傳下去。

注釋：

1.“尕巴舞”：“尕巴節”是甘南迭部中迭地區農歷十月以后獨有的民俗節日。“尕巴舞”是一種舞蹈形式。

2.《藏族美術史》［D］格桑益希.四川民族出版社 2005.12 第213頁

3.“三寶”：圓錐形火焰圖案，象征佛、法、僧。

4.王麗娟，劉瑞璞.《“風馬”-蘊含藏漢文化同構的圣物》[J].藝術設計研究，2013.03.15.

附圖說明

圖1 “風馬”祭祀文化

圖2 神獸紋樣

圖3 “藏八寶”紋樣

圖4“風馬”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