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飛 周梅

王飛 山東省人民檢察院未檢處檢察官

周梅 山東省濟南市槐蔭區人民檢察院未成年人刑事檢察辦公室檢察官助理
網絡是把雙刃劍。“互聯網+”時代的到來,給人們的生活和工作帶來巨大便利同時,網絡上不良游戲、黃色視頻圖片等也對青少年造成不良影響。本文通過對青少年犯罪原因的剖析,推導出如何發揮好網絡的積極作用,推進青少年犯罪預防的技術化、效率化和實用性。
網絡是信息時代的產物,是科技的進步。網絡的出現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極速變革,極大推動了世界政治經濟發展、科技文化的創新,促進了人際交往的便利。網絡高速的傳輸速度、信息源跨領域的共享、毫無界限阻礙的交流,都極大地改變了我們的生活工作方式,況且這種潮流般的趨勢在未來還會持續增長,至少現在我們還看不到任何阻止或削弱它們的力量,同時它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正在特殊身心發展階段的青少年。網絡成為誘發青少年犯罪的重要媒介原因,不良的新聞宣傳扭曲青少年的價值觀、黃色暴力視頻弱化青少年的道德意識、暴力游戲等強化了青少年的犯罪心理,網絡的虛擬世界與現實逐漸模糊的界限降低了青少年控制犯罪的能力,因而導致青少年犯罪率居高不下,因網絡成癮導致的青少年自殺或暴力行為也屢有發生。網絡的被指責之聲不絕于耳,各種網吧被關閉或成為青少年禁忌場所。但《淮南子》中言“天下之物莫兇于鴆毒毒,然而良醫囊而藏之,有所用也”,物本身無好壞,只是利用之處不同罷了,網絡也是如此,對于求知若渴的知識人和求職謀生的創業人來說,網絡提供了更大的發揮空間和更多的知識以及更多的平臺條件,不費分文即可閱讀百千美文,可以突破地域限制將生意做到全球,青少年的網絡之殤真的就是網絡之罪嗎?非也。筆者認為,青少年犯罪有其極為復雜的原因,或是社會層面、或家庭層面、或個人心理層面。網絡本身是無罪的,關鍵是使用者在使用這項工具時的選擇。原有傳統的青少年犯罪的誘因將青少年推到了網絡的身邊,也影響了青少年對于網絡信息的選擇定位和使用方向。網絡內容具有娛樂性、互動性和虛擬現實性,可以匿名,又具有不受現實生活交流方式限制的自由度,沉溺于網絡的青少年往往映射的是不良的家庭環境和沉重的學習交際壓力。青少年本身自制力比較差,自我保護、心理抵御能力弱而逐漸沉溺于網絡中,那些在人格特征上呈現高焦慮、低自尊、抑郁傾向的青少年更容易網絡成癮,更容易走上極端或者犯罪道路,而家庭或學校以及人際交往正常的孩子在父母老師的監督愛護下,以網絡為工具來達到學習益智和提高技能的目的,因此,筆者認為我們首先要拋棄禁止理論,用理性的態度和接納的心態借勢而發,用更好的理念來“馴化”網絡帶來的“消極附帶產品”,發揮好網絡作為青少年犯罪預防的物的利用價值。
在全世界范圍內,青少年網絡犯罪都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隸屬歐洲刑警組織的歐洲防范網絡犯罪中心與歐洲兩所大學共同發表的一份研究報告顯示,青少年在網絡犯罪領域所占比例越來越高。這份報告對各國網絡青少年犯罪情況進行了梳理。報告稱,在2015年英國在打擊黑客行動中逮捕的嫌疑人均為15至18歲之間的男性,2015年澳大利亞18歲以下的網絡犯罪者比兩年前增長了26%、比三年前增長了84%,美國約1/6的青少年聲稱自己曾經嘗試過某種形式的黑客行為,在英國這一比例高達1/4。
(一)網絡的高時效性。網絡技術的跨地域性和高速傳播性極大地壓縮了信息傳播的物理時空,憑借互聯網,各種信息幾乎可以在瞬間被上百萬千萬的網民知曉并迅速傳播開來,其實現的信息資源的傳播速度和效率之快是以往任何傳播媒體都無法比擬的,其高時效性、零距離傳播等特征,正日益廣泛深入地影響和改變著每一個人。對于青少年來說,一款暢銷的網絡游戲、一篇內容不健康的文章、一項不真實的報道和錯誤引導,都極可能成為其走上犯罪道路的誘因,但是其高速傳播性也在另一方面以最快的方式使青少年從網絡上獲得更多的援助資源,主要是指網絡的極速傳播提供了“1對世界”的可能性。例如有個有心理問題的孩子在網絡上發泄自己的不滿和對生存的疑問,各種身份或不同職業、不同年齡段的評論會接踵而至,正確引導和勸慰的留言有可能就會挽救孩子的人生,讓他從封閉的思維邏輯中“跳脫”出來,起到醍醐灌頂,挽救其人生的作用,這樣就極大地發揮了社會群體或個人對于犯罪預防的積極作用。
(二)網絡的虛擬現實性。網絡以虛擬的形式實現了對現實生活工作形態的超越,人們超越了現實世界的限制而想象、設計出虛擬的個人、虛擬的社會、虛擬的人際交往關系和世界,人的多重角色和欲望可以在網絡虛擬世界中得以實現,從而在某種程度上弱化了傳統倫理道德的約束力,網絡上無中心、無限制、無實際懲罰性導致在網絡空間中較之現實空間思想和行為享有更大的自由,道德無政府主義在這里就找到了市場。在很多的未成年人暴力犯罪案件中,其思想根源是無法脫離虛擬世界的身份。有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在供述其犯罪原因時講到自己在網絡游戲中是“王者”,沒有人敢忤逆自己的想法,“但在學校中竟然有人想挑戰我,我也會用游戲中殘暴的方式對待他”。個人社會角色和網絡角色在某一時刻界限變得模糊,而網絡世界中的身份是自己更愿意從心底里予以認可的角色,這就造成了犯罪行為的發生。但是從另一方面說網絡提供的虛擬情感體驗在很大程度上會讓身心發育中的孩子能更迅速地成長,并在各種虛擬世界中將情感體驗迅速升華為人生經驗,可以實現自己在生活中極度渴望但無法實現的追求和夢想,可以對原有錯誤的認知或者行為有更為清醒的認識,從而摒棄“只緣身在此山中”限制。對自己體驗的角色產生共情,比如讓不聽從父母管教的未成年人在網絡中承擔教育子女的角色,他就會在不自覺中感受父母的良苦用心,對父母的管教行為有新的認知,從叛逆不順從變為聽從并感恩,這是任何線下教育手段所無法企及的。
(三)網絡的共享性。分享是數字社會主義中最溫和的表現形式,是所有高級水平的群體活動的基礎。它也是整個網絡世界的基本構成成分,這是網絡最為重要的特性,這里筆者的意思主要是指在青少年犯罪預防階段網絡提供信息資源共享的可能性。一方面網絡共享為青少年犯罪提供了犯罪手段的學習臨摹,也為瞬時的共同犯罪提供了可能性。但是共享性在當下更為突出的是它的積極作用,主要體現在對社會資源的共享方面。《中華人民共和國預防青少年犯罪法》第三條規定預防未成年人犯罪,在各級人民政府組織領導下,實行綜合治理。政府有關部門、司法機關、人民團體、有關社會團體、學校、家庭、城市居民委員會、農村村民委員會等各方面共同參與,各負其責,做好預防未成年人犯罪工作,為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發展創造良好的社會環境。共享性為這個“良好的社會環境”的創造提供了無限的可能性,各職能部門的教育資源和青少年犯罪的功能實現互通,逐步整合了犯罪預防教育的社會資源,形成合力,構建出青少年犯罪預防的銅墻鐵壁。比如山東省德州市武城縣檢察院就以“互聯網+”大數據理念為導向,搭建了未成年人保護檢察監督信息平臺和未檢云數據平臺,利用網絡將司法部門、共青團、民政部門等聯合在一起,以合力來加強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并同時利用大數據分析對未成年人犯罪和預防工作進行后期預判和深入研究提供第一手資料。“武城模式”得到了最高檢和未成年人犯罪研究方面專家的認可和肯定,這就是網絡共享的積極貢獻。
(一)利用網絡信息的吸引力規律和遵循青少年學習的層次性來提高青少年犯罪預防的導向性和選擇目標。首先,利用吸引力規律發揮網絡的教育感化和培養功能,在對于網絡犯罪的未成年人來說我們一般使用禁止理論,例如在司法實踐中對于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在取保候權利義務書中有特別禁止出入網吧等場所,父母老師也在日常生活中叮囑不能出入網吧等場所。心理學上有一個著名的定律——禁果效應,即越禁止,越渴望。有的家長或社會一味地嚴厲禁止,反而增強了孩子的好奇心,逆反心理。青少年正處在青春期,此階段青少年發育的基本矛盾是成人感與半成熟狀態的矛盾,具有強烈想實現自我價值的欲望,想成為一個別人眼中的“大人”。對教育者容易產生強烈的抵觸心理或對教育理念的拒絕接受,對越禁止不允許的事情越想去挑戰來彰顯自己獨立個體的形象和權威,在好奇和逆反心態的驅使下甘冒風險去嘗試那些也許并不甜的“禁果”,最終使教育走向反面。在心理學上來說不能接觸的、不知道的事物往往更具有誘惑性和吸引力,也更能促進和強化人對該種事物接觸的欲望和了解的需求。因為人天生具有的“完美主義”,即對于空缺信息的有一種強烈的彌補感,來體驗一種充實和完整,即空缺——更有吸引力——填補——需求得到滿足,因此明白了心理需求后那我們知曉應該做的是“疏”而不是“堵”,是有度“開放”而不是絕然“禁止”。其次,根據青少年學習的層次性來對青少年進行教育規范,人生有秩序,學習分層次,在人生的秩序中,童年有它的地位,應對把成人看作成人,把孩子看作孩子,分配每個人的地位,并使他固定于那個地位,按照人的天性處理人的欲望……其主要含義就是不要脫離孩子的成長階段去讓他接受在其年齡階段來說不理解、不認同的大人邏輯,用青少年接納和認知范圍內的語言進行網絡教育,而不是枯燥乏味的說教。
(二)抓好優秀傳統文化網絡供給側,強調供給者服務的質量和自律性,強監管,更要促創新。筆者向來不認同一項制度或者工具具有絕對的好壞,或者說從來不認為外因能夠成為事情發展的主因,這也是馬克思哲學理論的內容,但是在生活工作中我們往往出現“外歸因”,對于網絡也是如此,作為工具和傳播媒介,它的好壞直接取決于使用對象對信息資源的選擇性,而選擇性在根本上取決于個人的心理需求和工作生活學習需要,而更為深層的心理需求在更大程度上決定了選擇的目標對象,在更大程度上決定對選擇對象信息的依賴性和控制力。舉例而言,一個在平時學校中遭受過校園暴力的孩子則更傾向在虛擬網絡中扮演高高在上的欺凌者的形象,來推翻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的卑微和受辱的形象。一個在現實生活中缺乏父母關愛的孩子則更容易在網絡上選擇心靈上的伙伴,信任網絡上陌生人的虛假照顧,成為一些犯罪分子從事違法行為的工具。在強調父母社會責任的同時,我們也更應該看到道德失范。近幾年發生的校園暴力事件其惡劣程度讓人唏噓感嘆、悲傷憤怒,不禁質疑我們的孩子怎么了?案件中的學生并不覺得實施暴力是違法犯罪,反而覺得很“酷”,欺辱同學“很爽”,還要拍視頻上傳網絡炫耀,毫無羞恥感和罪惡感。對于道德失范、底線模糊,意識領域占領最高層次和制高點的優秀傳統文化將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優秀傳統文化綿延幾千年,根深蒂固流淌在國人心中并千百年被承繼發揚,其中“孝悌”“謹信”“為善”“有德”“誠信”等道德觀念,是社會主流價值,是個人行為潛在的規范標尺,可以為青少年犯罪預防提供強大的思想支持。提升教育的說服感化力度,使青少年更容易從內心予以接受。那么最有效傳播優秀傳統文化的自然是網絡,互聯網和游戲創新技術能為傳統文化發揮作用提供技術源頭和平臺支撐。有人說這就是變相地讓青少年玩游戲上網,非也。筆者強調的是運用網絡游戲這種青少年喜聞樂見的形式來包裝我們的傳統文化,用新穎的游戲形式吸引青少年自覺自愿接受教育,達到寓教于樂的高層次,使傳統文化得以最大普及。當然也要同時加強網絡信息監管和分級,在互聯網領域加大政府資金投入和政策支持,讓網絡游戲和網站資源的提供者加強技術創新研發,融入傳統教育因子,為預防青少年犯罪發揮其強大的精神文化輻射作用。
(三)建立青少年犯罪預防與預防再犯罪的全國乃至全球信息共享機制。隨著社會的發展,青少年犯罪預防工作方式與科技的高度有機融合勢必成為事物前進發展的必然要起,充分利用網絡帶來的科技革新遠比無效的警醒遠離來得有效。“我們有一個既不背離自然而且還更加公平的次序,我們將按照各種技術之間必然的聯系去看待他們,把最能操作的技術放在前面,而那些需要很多其他行業的幫助才能操作的技術,則列在后面”。在這里筆者提出有助于青少年犯罪預防的三個方面:一是日常工作學習中的青少年來說,“人防”是中心,“物防”是基礎,“技防”是關鍵。之前對于青少年網絡犯罪或網絡引發的犯罪,有的學者提倡分門別類限制級別和時間禁止場所來解決,但實踐操作是幾乎不可能的,效果也可想而知。比如禁止進入網吧,但是能禁止玩手機、看平板嗎?還有商場店鋪內的各種免費的電腦休屋?控制監督和懲罰是一種手段,分門別類也是一種手段,但也僅僅是一種外部制約手段,雖然可能有成效,但是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因此,筆者提倡“強外在監管”,更要“促技術革新”。筆者建議在符合法律和政策的范圍內在技術方面可以考慮借助社會職能機關的綜合治理的功能,推動網絡、數據、人工智能和青少年犯罪預防工作的深度融合,創新研發指紋與個人年齡信息相結合的上網模式,或成人面孔識別器,對于未成年人登錄的機器采用時間限制和內容極速過濾的訪問功能,并將青少年上網瀏覽記錄進行大數據分析后制定更加完善的網絡監管機制,真正讓技術惠及青少年犯罪預防的網絡世界。二是針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在附條件不起訴的幫教階段和未成年人犯罪的社區矯正階段,現階段司法實踐中的幫教安置基地一般是司法機關與大中專院校或者大型勞動型企業共同承擔預防青少年犯罪的社會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預防青少年犯罪法》第12條規定“對于已滿十六周歲不滿十八周歲準備就業的未成年人,職業教育培訓機構、用人單位應當將法律知識和預防犯罪教育納入職業培訓的內容”。例如青少年的幫扶教育及安置基地可以設置專門的技能學習網站,由司法機關提供犯罪預防的法律資源和案例教學,由幫教安置單位提供技能教授和管理,有合作協議的單位提供優秀技能教育老師和思想道德教育老師進行專門的培訓。既可以保障家庭貧困的青少年有機會學習到優秀教育資源,也可以保障青少年的學習時間和內容的選定,便于提高其社會技能,為青少年更好地回歸融入社會學習和避免再犯罪提供必要條件。
人類進入了互聯網時代,對于其衍生的各種亞文化、負文化和反文化現象,給人們尤其是青少年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和行為方式的影響不可避免的,甚至是顛覆性的、“惡性”的。但互聯網是整個新時代的產物,審時度勢,適應潮流,在錯綜復雜的虛擬世界,如何搶占文化的制高點,以“文化的名義”構筑青少年違法犯罪的“防火墻”是我們的責任和使命。未來青少年網絡違法犯罪的發展趨勢及其治理必須著眼于網絡文化的發展特性和發展趨勢,并使青少年參與到引導網絡文化良性健康的事業中來,使青少年真正成為健康網絡文化的制造者和受益者。
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在十九大報告中提到近年來互聯網建設管理運用得到了不斷完善,我們要建設網絡強國,強調要善于運用互聯網技術和信息化手段開展工作,持續弘揚社會主旋律和正能量,在技術騰飛的時代,網絡勢必助力青少年犯罪預防工作達到更高水平、取得更為顯著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