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治亞島人鼠大戰

文/青 辰

小王子說：自然環境因其壯美，令人沉醉其中，物我兩忘，渾然一體。只有當我們把環境真正當成生命一般呵護時，這個世界才會向我們敞開它美好的一面。何必因利益而敗壞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呢？維護自然界的生態平衡，人才能有立足之地。

高聳入云的冰川、裸露的火山巖、深邃的峽灣……構成了一幅莽蒼的史前畫面，作為南極門戶的南喬治亞島，自從進入人類視野，便被冠以“南大西洋上的塞倫蓋蒂草原”的美譽。

1775年，英國航海家庫克率領探險隊首次踏上南喬治亞島。這塊孤懸南大西洋上的島嶼在寂寞中沉睡了千萬年。懸踞的冰川下，鯨魚群在海面追逐沉浮，海豹在冰塊間游動覓食，云霧繚繞的山崖下有成千上萬只企鵝聚集，數以億計的信天翁、南極雪雁在峭壁間盤桓飛旋。

庫克船長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并如實記錄了自己的所見所聞。垂涎于海豹皮和鯨魚油的人們聞風而動，鯨魚和海豹遭遇前所未有的屠殺。直到捕鯨船一次次鎩羽而歸，人們才意識到毫無節制的捕殺，令南喬治亞島的鯨魚幾近覆滅。直到1961年南極條約生效，捕鯨站全部關停，南喬治亞島才重歸往日的寧靜。

1993年，英國著名生態學家約翰·勞頓爵士和他的學生馬丁博士一起，奔赴南喬治亞島進行生態系統考察評估。連日來，死寂的景象讓他們瞠目結舌：企鵝數量遠沒當年庫克船長描述的那樣多，傳說中鋪天蓋地的各種鳥類，更是寥寥落落。海鳥們并沒遭到人類的毒手，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原來，由于地理隔離，棲息在南喬治亞島上的海鳥幾乎沒有天敵，它們毫無防御技能。一旦有外來生物入侵，原先穩定的生態系統就會崩盤。科研人員介紹說：“隨著人類的造訪，老鼠也緊跟其后。這些鬼鬼祟祟的‘盜賊’不知從哪一只捕鯨船上跳了下來。”外來的老鼠在南喬治亞島上大肆繁衍，迅速占據了鳥類的巢穴。

2008年，勞頓爵士和馬丁博士一起，反復研究如何滅鼠以恢復南喬治亞島的生態環境。起初，他們預備往島上引入鼠類天敵，但很快就否決了這一方案。最終他們決定用最傳統的方法——“潑灑毒藥”，并制訂了一個長期滅鼠計劃。

2011年，一支由三十六人組成的滅鼠隊伍帶著一艘破冰船、一艘科學考察船、十架直升機和50噸毒餌料，浩浩蕩蕩地向南喬治亞島進發了。這次潑灑的毒藥是經過精心制作的，以確保它們不會對鳥類構成威脅，只讓老鼠吃了慢性中毒。

半個月后，老鼠的身影明顯減少。但很快，意外情況發生了。由于氣候變暖，南極冰川持續消融，導致新露出的海岸線逐日增加，出逃的老鼠又攻占了新出現的海岸線。2013年12月，第二階段的滅鼠計劃開始了。這一次的潑灑范圍比第一階段擴大了一倍。2014年3月，馬丁走遍了幾個老鼠集中地，一只老鼠的影子也沒看到。

為防反彈，第三階段的滅鼠工作在2015年進行。在隨后數月的監測中，再也沒有發現老鼠的身影。2018年5月，科研人員向世界宣布：“南喬治亞島250年來，第一次完全沒有老鼠！”至此，這個花費了將近一千萬英鎊，堪稱史上最大的消滅入侵物種項目，終于落下帷幕。

南喬治亞島曾被大肆破壞的原始生態正在恢復原貌，成為生物繁衍生息的世外桃源。為南喬治亞島揪心了那么久，年近八旬的勞頓爵士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喃喃說道：“人類終于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做出了一次真正的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