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和華盛頓（組詩）

荒林

在紐約

黑夜的記憶比黑眼睛明亮。

他們在電梯上升中低聲交談。

寶石從左手轉(zhuǎn)移到右手。

天使把翅膀借給魔鬼。

談論懊悔和失誤，及如何開槍阻止更壞的結(jié)

果……

在帝國大廈 102層觀景平臺，我看見兩只黑

眼睛俯瞰星空，井底之蛙明亮寧靜。

落井下石的魔鬼，雙手拉緊黑夜的遮羞布。

月亮的銀盤靠近洛克菲勒大廈。

我需要完成一首月全食的約稿，

必須用黑餐巾紙包住銀盤。

第五大道蒸汽管道爆炸，

凌晨未有人傷亡。

潛意識管道破裂，解救了被惡圍困的人。

井蓋丟失，青蛙王子展翅飛翔……

收拾事物的瑣碎部分，我們的車繞道行駛，與

New school相遇，阿倫特在玻璃大樓中講

授《平庸之惡》。

我打開月亮的寶石，照耀她的身影。

你為了遺忘受了多少委屈，我不要問，

在印第安人博物館，找到一條懸橋，

即使地震也能守住內(nèi)心的玉米。

魔女浪游天下，她吞吃了多少牙齒，

她有何等迷人的魅力，請不要問，

時代廣場步行街頭，重現(xiàn)妙曼的舊廣告：

不一樣的人，一樣的飲料，不一樣的口味……

我們在紐約的入口思慕塵土，

看浪的絲綢卷起塵土飛揚的雨絲……

過客中有人落淚幾許，請不要問，

他昨晚在百老匯的歌劇中遇到自由女神，

她在他耳邊聽到了什么甜言蜜語，不要問。

摩天大樓走到了水墨丹青的哪一步？到了今

夜月圓，撕下黑夜的餐巾紙，傾酒于海水。

誰是多情的回憶者，陪同我們回到出發(fā)的自

然博物館。

在華盛頓

我們先到火人節(jié)特展，看沙漠中聚攏浪漫的心，

心的水杯和酒杯傾倒，海水之城浮現(xiàn)沙漠。

浪漫的人競走在海水里，酒杯中，星與星之間

的暗物質(zhì)上。吸收暗能量，變成火人。

我們準備的陸地變成舢板，在浪濤下，酒精

中，星與星的虛無縹緲間。

升起一座記憶之城，一座城中之城。

熟悉的人，陌生的人，大象移動屁股，移動熟

悉和陌生的名字。

我把一只月亮的空盤覆蓋在大象身上。

又把一只記憶的空杯敲碎在月亮的空盤里。

大象馱著夜晚和燃燒的歲月，發(fā)出耀眼的光

亮，照耀著沙漠之海。

熊熊燃燒的大海。也像記憶中的煎餅，中間

是金色的蛋黃，父親留給孩子的芬芳味蕾。

我抓住一根稻草，喃喃自語……我的父親，你

已經(jīng)遠渡重洋，經(jīng)過挑選的子女和愛情，劃

歸DNA的方舟，讓他們選擇生存的峰巒……

芬芳的蛋黃，飛翔的飛碟，火人的蝴蝶……

當我們離開低溫的記憶博物館，冰塊旋轉(zhuǎn)酒

紅的黃昏，白宮的白潤如大理石收斂的浪

漫之火。

反川普游行在夜色中開始，大象移動一群沙

漠人影，低胸裝的人走在大街中央……

白宮燈火璀璨，照耀著示威女神璀璨之胸。

第二天我們來到航空航天博物館，一個人從

舢板張開雙臂，海鷗激浪……

天空落下激情的暴雨和子彈，地球像暗戀者

一樣落淚，又用時間的云朵抱住自己的身體。

你還是騎象，那個局部和全部的大象移動，在

體驗的人群中，意識舉起折疊飛機，誰的書

寫紙張？明暗更迭的人生幾何圖形……

你飄浮的城堡是機翼上的太陽。

你沉淪的城堡是機翼下的月球。

勇敢的人，穿越虛擬宇宙，懷抱冰冷鋼鐵之蛇。

熊熊黑洞為你燃燒，照亮大象的叢林，蛇的風

信子隨流言溫暖擺動。

飛抵內(nèi)心的荒原，一個街區(qū)，又一個街區(qū)，打

開四邊形和半圓形的絕望……

野獸出沒，野花盛開，溪水奔流……

冰霧彌漫，緊貼暗物質(zhì)的胸膛……

我們從不同的方向飛近彼此的太陽，觸摸大

象的心跳。

最后像兩只蜻蜓，停靠在虛擬機場，我們要以

印第安人的名字命名。

并放走兩噸重的大象。

母親在美國種菜

從小溪端上來清水

澆透地皮

母親種植的紫蘇

像一位窈窕的瑪雅人

臉色古銅

搖曳風的鈴聲

即使在美國

母親也還是中國農(nóng)民

但更像一個土著民

默默地觀察土地和植物

說出自己和土地和植物皆懂的語言

母親并不認為美國是異鄉(xiāng)

她不會閱讀我們小區(qū)的英文名字

但很開心可以在屋后的草地種菜

她鏟除雜草的時候說

這些草我從小就認識

有些也可以吃

它們不會死

到處都是

責任編輯 杜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