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導盲犬

黃振寰

天馬小學六年級（二）班的班主任白老師出事了。

他看了一部電影。哎呀，太難看了！可是想到花了錢，白老師硬是咬牙把它看完了。回去的路上一直揉眼睛，第二天早上起來，壞了，看不見了！

那天的語文課，白老師是蒙著眼睛來上課的。送他來的，是他的醫生。

“白老師今天到我的診所來看病。”醫生解釋，“他看了一部超級大爛片，眼睛受到了很嚴重的損害，要靜養一個禮拜。可是他心系教學，還是堅持上課，我只好送他過來……”

醫生解釋完這些，又向白老師叮囑了一番注意事項后，就回去了。同學們立刻七嘴八舌地開始表達起關切來。

“老師您回家休息吧！”“老師您怎么那么不小心呀！”“老師您現在成盲人了嗎？”……

“不要緊的。”白老師樂觀地對大家說，“我只是暫時失明而已，一周以后就好啦。”

“我們都期待您快點好！現在您先回家吧，會有其他老師來代課的。”

“不行，誰也沒有我熟悉你們的進度。而且我一個人待在家多無聊，雖然看不見，我還是可以用優美的嗓音給你們講課……”

白老師心意已決，大家都拿他沒辦法了。

“可那樣還是太不方便了。”班長唐果問麻咪，“你能治好白老師嗎？”

大家也七嘴八舌地說：“對呀！”“趕緊的！”“白老師好可憐呀！”

“對不起，我做不到。”麻咪慚愧地說，“治愈魔法是很高深的，我還沒掌握。我只會‘換病，就是把白老師的病換到另一個人身上。”

“我要是瞎了，就可以在家里躺著啦！”皮旦來了興致，“換給我吧！反正一周后也就好了。”

“不行不行。”白老師反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怎么能那么做呢？你們不要為難麻咪了，上課吧！”

這一堂課，同學們都聽得格外認真。你想啊，白老師這么關心他們的學習，他們能不積極配合、投桃報李嗎？

但是眼睛看不見畢竟太不方便了。白老師不能板書，不能準確面對同學們，不能背著手在教室里走來走去……

一節課上完，白老師口干舌燥，他把本來可以靠寫來傳達的內容全用嘴說了出來，能不感到渴嘛！他還不敢亂動，全身都僵得厲害。

下了課，有同學扶著白老師去上廁所，回辦公室……

白老師一心撲在教學上的奉獻精神深深打動了大家，死也不肯給自己放假的頑固個性也深深困擾了大家。

“可憐的白老師，他一個人住，回到家怎么辦呀？”班長唐果說。

“他不是一個人啊。他養了一只狗，名叫土豆。”薄荷說，“他還得操心一下該怎么照顧土豆呢！”

“狗？”麻咪眼前一亮，“我有辦法啦！”

放學后，麻咪用飛天掃帚把白老師送回了家。

“不過，我的主要目的是見一見土豆。”她說。

“土豆是一只非常可愛的狗。”白老師自豪。

“我不是要見識它有多可愛，我要讓它成為——導盲犬！”

“哈？可土豆從未受過任何訓練呀。”

麻咪笑而不語。

很快，麻咪見到了土豆，那的確是一只非常活潑可愛的小狗。麻咪讓白老師抱著它，額頭碰額頭，她唱起魔法歌謠：

你是我的眼

讓我看見這世界

就在我眼前

麻咪唱完，白老師的眼前模模糊糊出現了圖像，他看見東西了！看到了地板，看到了椅子腿，看到了拖鞋……咦？

白老師終于意識到，他正借助土豆的眼睛在看這個世界！

“我把您的視線跟土豆的連在一起了。它看到啥，您也能看到。”麻咪說，“這樣，直到眼睛康復前，您都不用擔心四處碰壁啦。”

“麻咪萬歲！”白老師發自肺腑地喊。身邊的土豆歪著頭，不明白主人為什么這么開心。

從這天起，白老師的“盲人生涯”就有意思多了。

比如，他走路再不需要誰攙扶了，也不需要使用不熟練的盲杖。土豆走得順當，白老師也就暢通無阻。偶爾碰上了垃圾水洼小土坑，也都能準確避開。

但是有一個問題：土豆畢竟是狗呀，個子比較矮，白老師通過它看到的世界也都是靠近地面的。偶爾有人的腳從土豆頭頂跨過，白老師還會嚇得一縮脖子。

為了解決這個矛盾，白老師把土豆抱在了懷里。嗯，土豆跟他差不多高了，這下就不用擔心視角受影響啦。

上課的時候，白老師就把土豆放在講臺上，讓它看著班級。同學們看到土豆總忍不住想笑。皮旦還惡作劇地拿出一根香腸引誘土豆，土豆毅然決然向他撲過去……頓時白老師的眼里只剩下皮旦和香腸啦！但皮旦很快受到了懲罰，接著的課上，土豆總是吐著舌頭盯著他，白老師于是也盯著他，皮旦沒法做小動作了……

因為總是使用土豆的視線，白老師的一些心理也受到了影響。

比如，土豆看到狗糧總會眼睛發直，白老師也會覺得嘴巴里有口水在翻滾；土豆看到貓的時候會充滿敵意，白老師的心情也就忽然焦慮起來；還有，每次土豆進入廁所，都會被氣味刺激得亂跳亂叫，讓白老師手忙腳亂……

土豆也有淘氣的時候。比如白老師想看東，它卻想要看西；白老師想要偷看教音樂的藍老師，土豆卻要看天空中那朵長得像骨頭的云……白老師把土豆放在一疊考卷上，想借著它的視線批改考卷時，土豆卻伸舌頭去舔考卷，舔得上面濕漉漉的！

有一天去散步，白老師沒抓牢狗繩，土豆跑啦。白老師急了，正想找人幫忙，又冷靜了下來。他找了張路邊長椅坐下，感受著土豆離開他之后的一路見聞——

土豆遇到了它的狗朋友，遇到了一塊掉在地上的好吃的漢堡，遇到了一根筆直的電線桿……白老師看著看著，竟也津津有味。不久土豆開始走回頭路了，漸漸的，白老師看到了自己——土豆眼中的他自己。白老師在欣慰于土豆玩夠了還懂得回家之前，先驚訝地發現，土豆眼中的他是這么好看，看上去非常的溫柔，非常的英俊……“情人眼里出西施”，土豆也是因為喜歡他這個主人，所以才會無意之中美化他吧！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白老師的眼睛康復了。他久違地親眼看見了世界，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低下頭，土豆正仰著小腦袋吐著舌頭看著他。

眼睛康復了之后，土豆的“導盲”功能也就自動停掉了。

在借用土豆的眼睛期間，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這樣地看著它。白老師彎腰抱起土豆，心里充滿了愛憐。

白老師去天馬診所做了復查后，抱著土豆去了曲奇家。麻咪一見到他就問：“白老師，您的眼睛還沒有好嗎？”

“全好啦！可是我想請你再對我們用一次‘視線連接的魔法！這次，請讓土豆能用我的眼睛看世界吧。”

“咦，為什么？”

“因為狗的眼睛和人的眼睛不一樣，它們對亮度和顏色的感知不如我們，就像是紅綠色盲。”白老師說，“這幾天我通過土豆看到的世界，色彩很不豐富。我想，如果能讓土豆看到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該多好啊！”

“這么說，這次輪到您來為土豆‘導盲啦？”麻咪笑了。

“是啊，為什么不行呢？”白老師親熱地蹭了蹭土豆的臉，“它帶我看這世界，我也帶它看。”

可以肯定的是，當土豆通過白老師的眼睛看到它自己的時候，一定也會非常訝異——因為白老師眼中的土豆，可比實際的土豆要可愛一百倍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