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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竊賊

2018-12-11 03:01:40穆拉尼
啄木鳥 2018年12期

特?穆拉尼

賓館停車場被警方布置了警戒帶,一個大型藍色塑料布帳篷搭起來了,警車和法醫痕檢車停在賓館門口。這是“老地方”賓館,位于澳大利亞南澳州首府阿德萊德市郊的索爾斯堡高地上,是一家遠近聞名的老賓館。重案組斯黛拉探長和探員布雷恩來到現場,車門一開,一陣熱浪撲面而來。

四十攝氏度的天氣,在外面待幾分鐘就像洗桑拿浴,衣服都貼在肉上了。零星的幾個圍觀者,也都無精打采。斯黛拉向現場的巡警亮了一下工作證,然后走進藍色大棚,因為棚子里不通風,更像是火爐。里面停著一輛白色三菱藍瑟車,駕駛位上耷拉著一個男子,灰白頭發,花白胡子,依然系著安全帶。車內散落著血跡、碎肉和腦髓,看上去子彈是從右眼后部進入,左眼部位穿出。

“死亡多長時間了?”斯黛拉問現場的法醫。

“今天一早就有人發現了尸體,幸虧發現得早,否則就不是這個氣味了。”法醫答。

“死亡時間?”

“昨天晚上死的,死亡十小時左右。”

“現場有什么痕跡物證?”

“一枚九毫米子彈頭。”

“死者身份?”

“車上有死者的駕駛證和兩張銀行卡。”

布雷恩接過駕駛證和銀行卡,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他納悶兇手為什么沒有取走死者的證件。

“盡快把現場勘查報告發給我。”斯黛拉邊走邊說。

他們走進賓館,朝維持秩序的巡警亮了一下證件。“誰在里面?”斯黛拉問。

“穆雷中士在里面,他在后面的酒吧里詢問第一個發現尸體的人和賓館的經理。”

走進酒吧,頓感涼爽無比,三個男子圍坐在一圓桌前。看見斯黛拉進來,穿制服的警察立即起身迎了上來。斯黛拉驚訝這個警察如此年輕就是隊長了。

“你好,我是斯黛拉探長,這位是警探布雷恩。”

“你好,我是西蒙·穆雷。”

“誰第一個發現尸體的?”斯黛拉一邊握手,一邊問。

“是馬特·布魯爾先生發現的,他是賓館順風酒吧的日間經理。”

大家一齊看向馬特。

“早晨我來上班的時候,看見他躺在車里面,以為他睡著了。”馬特瞄了一眼坐在桌子旁邊的老年男子,“后來我想,這么熱的天,怎么會在車里睡覺呢?就走上前看看,這才發現他死了,然后就告訴了經理。”

“你碰過里面的東西嗎?”斯黛拉問。

“沒有,不需要開門就能發現他死了的。”

“你昨天什么時候下班?”

“下午六點,我不當夜班。”

“請問你是?”斯黛拉轉向老年男子。

“我是‘老地方賓館的經理,邁克爾·詹姆士。”

“邁克爾經理,我們想和昨天晚上當班的全體工作人員面談。”斯黛拉說。

“已經按照穆雷隊長的吩咐作了安排。”

“探長,我已經安排人在和他們談話,并作筆錄。”穆雷插嘴說。

斯黛拉點點頭,感覺這個年輕的隊長辦事能力不錯。

“誰認識這個受害者?”

“我認識,他每個星期四晚上都會來這里吃晚餐,過去幾年都這樣,吃了飯以后再到賓館后面的游戲機室玩幾個小時的老虎機。”邁克爾經理答,“大家都叫他波波,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馬特插嘴說。

斯黛拉轉向布雷恩:“駕照上的名字是……”

“羅伯特·康寧安。”

“還是想不起什么其他情況。”經理搖搖頭。

“你們看見過他和誰待在一起?”

“沒有,我沒看見過。實際上我們這里很多老人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玩老虎機,他們更關注賭博游戲,不喜歡社交。”

斯黛拉不想去糾結這種生活方式。“賓館有監控錄像嗎?”

“游戲機室和賓館入口有攝像頭,但是后面的停車場沒有。”

“我們能看看昨天晚上的錄像嗎?”

“當然可以。”

在經理室,墻上有個大屏幕,可以觀看賓館監控視頻。

“波波喜歡在小隔間玩老虎機。”經理說,“他很有規律,一般是晚上七點左右過來,十點左右離開。哦,找到了。”

受害者一個人走進游戲室的小間,坐在一臺老虎機前,這個時間是晚上七點四十八分。九點十五分的時候,起身接手機;十八分掛電話,離開游戲室。

賓館后入口監控探頭顯示,受害者從賓館后門走向后停車場方向的時間是九點二十三分。

“中間有五分鐘的盲區。”斯黛拉說。

“有沒有可能去洗手間?”布雷恩接嘴道。

“我們想看看上周四晚上的錄像,也是有關他的。”斯黛拉對經理說。

兩個星期四的錄像幾乎是復制的,只是上個星期四接電話的時間是晚上九點三十六分。

依據駕照上寫的地址,羅伯特住在高樂鎮葡萄園退休村,離“老地方”賓館大概二十分鐘的車程。

布雷恩把車停在退休村社區活動中心門口,滾木球草地旁邊。小區大道兩邊綠草如茵,干凈整潔,猶如一幅風景畫。他們走進社區服務中心,一女子坐在接待桌前。

“我們是警察,想見你們主管。”斯黛拉展示工作證。

“稍等,我打個電話給希爾夫人。”接待員在電話里說了幾句,然后掛掉電話,起身把警察帶到后面小樓的辦公室。

“探長,有什么需要效勞的?”希爾夫人招呼道。

“謝謝,我們正在調查‘老地方賓館謀殺案,你聽說了嗎?”

“哦,是的,電視早間新聞播了,這個和我們有關?”

“受害者住在這個小區,我們想看看他的住處。他駕駛證上寫的地址是65號,名叫羅伯特·康寧安。”

“波波?”

布雷恩上前,讓主管看手機拍的駕駛證和死者的照片。

“嗯,是他,太恐怖了。”

“謀殺總是不愉快的,希爾夫人,請問他有家屬嗎?我們需要通知他的家人。”斯黛拉說。

“請稍等,我查查他的檔案。”希爾夫人在電腦上操作。

“很抱歉,探長,檔案顯示他從沒有結過婚,也沒有近親屬。”

“那么他什么時候搬過來的呢?”斯黛拉問,布雷恩在本子上作記錄。

“他搬過來五年了,是模范住戶,從不拖欠物業管理費,而且和鄰居相處得很好。”

“哦?”

希爾夫人笑著說:“我們喜歡這樣溫和的居民。”

“檔案中有他搬來之前的地址嗎?我們要通知他的親朋好友。”

“來之前住阿德萊德市希望大街格拉斯通小區28號。”

“謝謝,您能帶我們去他現住的65號看看嗎?”

“他沒有鑰匙?”

“他的隨身物品都在法醫那里,我們沒拿到,我想你們應該有備用鑰匙。”

“我通知保安,他們那兒有,應付突發情況的。”

斯黛拉戴好乳膠手套,拉開65號小別墅的大門。“布雷恩,打開空調,太悶了。”

布雷恩在廚房的長凳上找到空調遙控器,打開空調。房子是緊湊型的,小隔間里很快就能感覺到涼氣了。小客廳連接著一間臥室、一間書房,屋后有一間分開的廚房和衛生間,還有個車庫,只有一個車位。

“你檢查臥室,我到書房看看。”斯黛拉說。

書房有一個窗戶,可以看見外面的小區大道,窗戶下面是一個小桌子,頂層抽屜里面裝了很多筆、回形針之類的文具;下面的抽屜就像是檔案櫥,有羅伯特的出生證明、格拉斯通小區房子買賣合同、與退休村簽訂的協議以及聯邦養老金支付協議等。斯黛拉把這些文件整理好,連同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一起帶走。

“有什么發現嗎?布雷恩。”

“只找到這個,在衣柜最上層發現了這把九毫米的魯格手槍,里面有子彈。”

“但是我沒有看見他有持槍證。”斯黛拉說。

“或許在他隨身的皮包里,不過這些東西一般都會重點保管的,放在保險柜什么的,起碼要上鎖。”

他們來到鄰近的64號,按響了門鈴。

“你們好。”一老婦開門。

“你好,我們是警察,這是我的工作證,我們想和你聊聊隔壁鄰居羅伯特的事。”斯黛拉說。

“哦,那請進吧。”老婦打開紗窗門,里面的結構和65號是一樣的。

“請問你住在這里多長時間了?”斯黛拉問。

“二十年了,我丈夫退休以后就搬過來了,我們有兩套房,原先住24號,丈夫去世以后,我就搬到64號了,搬過來快十年了。”

“請問您怎么稱呼?”

“桃瑞斯。”

“謝謝你,桃瑞斯,我還要一杯冰水。”

“好的,請問你們想了解什么?”

“我們想知道一些隔壁65號羅伯特的情況。”

“哦,大家都叫他波波,他星期五一般都在家,今天我怎么沒看見他。”

“不好意思,他被人殺了。”

“啊?怎么會呢?他可是一個好人,真正的紳士。”桃瑞斯不停地搖頭。

“請您介紹一下他,好嗎?”

“他好像從沒有結過婚,如果我年輕二十歲,我就追他。一個人太孤獨了,兒女不在身邊。”桃瑞斯有點兒不好意思。

斯黛拉點頭贊同,她自己也感同身受。“他平時都跟哪些人在一起玩?”

“他和每個人都談得來,但沒有什么特別要好的朋友,不過我建議你們去找謝菈談談,她住44號,自從丈夫過世以后,好像和波波在處對象。”

“他有沒有在你面前提過他的身世?”

“他好像說過他是國有事業單位的員工,還開玩笑說,如果我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足以讓他殺了我。”

布雷恩不自覺地抖了一下肩膀,不停地在筆記本上作著記錄。

“有人來拜訪過他嗎?”

桃瑞斯若有所思地答道:“這個問題我也不好說,他基本上不和人來往,我想不起來有誰看過他。”

斯黛拉按響了44號的門鈴。謝菈六十歲上下,看上去比桃瑞斯更有活力。房間里的空調效果很好,陣陣涼風襲來,無比愜意。

“請問你們找我有什么事?”

“羅伯特·康寧安。”

“波波?他怎么了?他好像不會干招惹警察的事。”

斯黛拉笑著接嘴說:“我理解你的意思,你們是親密朋友吧?”

一抹紅暈出現在謝菈的臉上。“我猜你們就知道這個事。他對我非常好,丈夫過世后,我非常孤單。”

“我們理解,請坐下,我有個不好的消息告訴你,波波被人殺害了。”

“怎么可能呢?什么時候的事?在哪里?誰殺的?”

“昨天晚上,在‘老地方賓館,至于是誰,我們還在調查。”

謝菈抽出一張餐巾紙,捂住鼻子。“他去那里干什么?”

“每個星期四晚上他都去那里吃晚餐。”

“我知道他每周四都去市區,想不到他中途還去那里停留。”

“星期四去市區做什么?”

“說是去見工友,但是我從沒有見過他們。”

“他做什么職業?”

“他說為政府部門做事,沒說具體的。他還說,如果我知道的事太多,他就不得不殺了我,他就喜歡搞笑。”

“我猜他搬來退休村之前,你不認識他吧?”

謝菈點點頭。“之前不認識。我們差不多同時搬過來的,他和我丈夫很投緣,在一起打草地滾球,調戲婦女。但是我丈夫死后,他好像變了,不再玩滾球了。”

“他有仇家嗎?”

“他沒有提到過。”

“在這里呢?有沒有和人結怨?”

謝菈盯著地板。“可能和46號的詹姆斯不太好,詹姆斯也在追我,但是我感覺波波更有趣。不過,我不認為詹姆斯會因為吃醋而殺害波波,他退休前畢竟當過部長。”

“你知道波波有什么親戚嗎?我們想聯系他們。”

“沒有,他從沒有結過婚,而且父母死得早,兄弟也在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好像是翻船事故。”

斯黛拉起身,準備離開,隨口問道:“我們需要有人辨認尸體,你能幫個忙嗎?”

“好吧,我去辯認,畢竟相交一場。”

從44號出來以后,斯黛拉按響了46號的門鈴,但是詹姆斯部長不在家。

回到警察局后,斯黛拉立即找巡視員威廉姆斯匯報案情。巡視員坐在辦公桌前,斯黛拉進來的時候他依然看著電腦屏幕,也沒有邀請她坐下的意思。

“案件調查得怎么樣了?斯黛拉。”

“一個退休人員被子彈擊穿頭顱死亡,沒有目擊證人,沒有明顯的作案動機,疑點很多。”

“還有呢?”

“我們已經去了退休村調查他的背景,鄰居們都不了解他,只是說他人不錯。我們從他房子里找到一些文件,還有一把裝了子彈的手槍。”

“手槍?”

“九毫米魯格手槍。”

“有意思,他有持槍證嗎?”

“還沒有找到。”

“有親人嗎?”

“沒發現。”

“那有什么發現呢?”

“監控視頻顯示,案發前曾經有人給他打電話。”

“誰能辨別尸體?”

“謝菈,受害者生前相好。通過她,我們了解到受害者是從希望大街搬過來的,之前在政府部門工作。”

“好的,如果有進展立即告訴我。”說完,巡視員轉身又盯上了電腦屏幕。

警察不會因為是星期六而停止工作,更何況有案在手。斯黛拉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布雷恩已經坐在里面看材料了。

“你沒有睡覺嗎?伙計。”

“如此多的未知,我對波波是魂牽夢縈。”

“哈哈。”

“波波沒有持槍證,昨天下班的時候我發了協查函,今天一早就收到結果了。”

“看來他不是表面上的好人。我也在納悶,誰會殺害一個與世無爭的退休老人呢?有他的進一步資料嗎?”

“他是一位注冊司機,表現良好,連一張超速的罰單都沒有。”

斯黛拉在想,他是搬來退休村以后重新塑造的“好人”形象,還是一直就是個好人。

“我想去希望大街格拉斯通社區挨家挨戶調查,肯定還有人記得他,畢竟只有五年時間。”

“好的,探長。”

“發申請函到澳洲電信公司,調取波波的手機通話記錄,看看星期四晚上是誰打了他電話。”

“好的,我們是不是去找一下聯邦養老金辦公室,看看他退休前在哪里工作。”

“那要到星期一了,他們休周末。”說完,斯黛拉打開電腦,“我得先查一下電子郵箱,看看法醫室和巡警那邊有什么消息。”

穆雷中士來信,說他們已經對星期四晚上值班的全體賓館工作人員進行了面談,沒有發現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法醫室發來尸檢報告,和她預料的一樣,死亡原因是九毫米子彈穿透死者的頭顱。但是報告中提到,據彈道分析,這把槍曾經于兩年前在維多利亞州殺過人,當時是黑幫火并,那個案子至今未破。

“布雷恩,你對這個彈道分析報告怎么看?”

“這么說,波波可能是被黑社會人員所殺?難道他在退休以后從事黑道生意?”

“或許退休前就是。”斯黛拉接嘴道。

“憑職業敏感,他還真的不像是有黑道背景的人。或許是殺錯了人?身份出錯?”

“也許吧。”

盡管昨天晚上雷電交加且下了大雨,但太陽一出來,依然熱得人心焦火燥,溫度三十八攝氏度,濕度百分之百。

在格拉斯通社區,他們按響了26號的門鈴,然后躲在玫瑰花樹底下等開門。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黏糊糊的。布雷恩的臉上像下雨一樣,汗珠滾動。

門開了,一中年男子走出來,挺著大號的啤酒肚,白色山羊胡,手臂上刻滿了文身。

“我是斯黛拉,他是警探布雷恩,請問您怎么稱呼?”

“施密特。”

“我們在調查羅伯特·康寧安被殺案,您應該認識他吧?”

“認識,但不了解,他不喜歡社交。”

布雷恩打開手機圖片,讓他看受害者駕駛證的照片和現場拍的照片。

“有點兒像他,但是我不敢肯定,有清楚一點兒的嗎?”

“沒有。”布雷恩答。

“稍等,我的手機里面好像有他的照片,他剛退休那會兒,我們在孟買自行車俱樂部吃飯時合過影,當時我新買的手機,喜歡四處拍照。”

不久,施密特拿來一部手機,向他們展示了羅伯特的照片。

“你肯定這就是羅伯特?”斯黛拉問。

“是呀。”

“您能把這個照片轉發給我嗎?”

“沒問題。”

“他賣掉房子后搬到退休村去住,你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沒什么奇怪的,他體弱多病,經常住院。賣房子前還住了一星期的醫院,然后就不聲不響地走了,都沒有向我們告別。”

“這不有點兒反常嗎?”

“其實也沒什么,他本來就不太和我們交往。”

“得了什么病?”

“好像是白血病,反正挺嚴重的。”

“你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嗎?”

“統計局什么的,和數字打交道。”

告別施密特,斯黛拉按響了30號的門鈴。30號的住戶是剛搬來不久的,不了解情況。再來到27號,一女士開門,她出生后就住在這里。據她介紹,羅伯特是一個古怪的人,說不定是同性戀,看見過男人來訪,但是從沒有看見女人來找他。

“是這個人嗎?”布雷恩讓她看駕駛證上的照片。

“好像是他,但是如果是他,那就胖了不少。他經常住院,所以瘦得嚇人,后來都瘦骨嶙峋了。”

“他在哪個醫院治病?”

“阿德萊德皇家醫院,我們都認為他要死了,后來他賣掉了房子,消失了。”

“你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嗎?”

“慢性白血病,有幾年了,可憐的人。”

尸體解剖后根本沒有發現死者有白血病的任何征兆,這就是說,死者身份不能確定,只能暫且稱之為羅伯特·康寧安。斯黛拉把情況向巡視員作了匯報,準備進一步查明受害者身份。巡視員感覺案子越來越亂了。

星期一上班后,斯黛拉立即找到布雷恩。“我們下午兩點去見統計局的局長邁爾斯,已經預約了。汽車調查得怎么樣?”

“交通部門說這個駕駛證是假的,偽造得非常精妙。他們檔案里面有波波的駕駛證存檔,但是那上面的照片和駕駛證上的照片不是一個人,雖然看上去很像。檔案里面的照片和鄰居施密特轉發給我們的照片是同一個人,那才是真正的波波。”

“法醫在尸體里面也沒有發現白血病的跡象,我們趕快去皇家醫院核實一下情況。”

“好的,要不要帶一份搜查令?”

“帶一份吧。”

阿德萊德皇家醫院提供的病歷顯示的數據和法醫尸檢報告的數據嚴重不符,如身高、體重、病史等,這就說明尸體根本就不是羅伯特·康寧安(波波)。那么,這個尸體是誰的呢?波波又在哪里呢?看來還真的有身份竊賊,誰又殺害了這個身份竊賊呢?

他們來到澳大利亞統計局南澳州分局辦公室,局長邁爾斯接待了他們。

“嗯,這個人確實有點兒像波波,但不是波波,不是在我這里工作過的波波。”局長看了照片后肯定地說。

回到辦公室,斯黛拉再次對比皇家醫院的病歷報告和法醫尸檢報告,竟發現兩者血型也不同。于是她撥通了巡視員的電話,肯定了死者是身份竊賊。

布雷恩也有新情況,他說戶政部門反饋,羅伯特·康寧安還沒有注銷戶口,即理論上還活著。而且波波的銀行登記地址和養老金發放地址都沒有變,依然是希望大街125信箱。

“這說明死者還在冒名領取波波的信件和養老金。”斯黛拉說。

“嗯,這就能解釋死者為什么每個星期四到市區的原因了。我們可以問問法醫,看看在死者的隨身物品里面有沒有郵箱的鑰匙。”

說完,布雷恩去法醫室,還真的找到了一枚小鑰匙,看上去就像郵箱的鑰匙,掛在鑰匙圈上面。

斯黛拉和布雷恩火速趕到希望大街,找到125號信箱,打開一看,里面是空的。他們走進旁邊的郵政所,向吧臺后面的接待員亮出工作證。

“我們是警察,想了解125號信箱的使用情況,這是信箱的鑰匙。”

接待員在電腦上查詢。“這個信箱是羅伯特·康寧安的。”

“登記的住址呢?”

“退休村。”

“他一般什么時候來取郵件?”

“稍等。”

接待員轉身走進屋子,和里面的女人交談了一會兒后又回到吧臺。

“我問了分揀員,他說羅伯特先生的郵件很少,一般都是星期四來取,但是這個星期四沒有來。”

“恐怕從現在起,你們要保管他的全部信件了。這個鑰匙的主人已經被殺了,如果有人以羅伯特·康寧安的身份來索要郵件,請立即通知我們,這是我們的聯系卡片。”

兩位警探站在郵政所外面看著車流,天氣依然很熱,但是斯黛拉心里卻有點兒涼。

“探長,如果波波真的還活著,而他的郵件卻被這個身份竊賊冒領,感覺真不爽。”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們再去看看波波的老住址,格拉斯通社區28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回來了。”

十分鐘后,他們來到了格拉斯通社區28號門前,門是開著的,一個年輕女人抱著小男孩兒坐在門口。

“有事嗎?”

“我們是警察,想了解一些情況,這是我們的工作證。請問怎么稱呼?住這里多長時間了?”

“我叫安妮,住這里五年了,為什么問這個?”

“我們想了解一些房子的情況。請問你搬進來的時候,這個房子里留有什么東西嗎?”

安妮聳聳肩。“你們進來看看吧。”

兩位警探走進屋子里,四處打量。

“后面這一間是新的?”斯黛拉問。

“是的,孩子出生后才建的。”

“這一間加建之前是什么?”

“是一間破舊的洗衣房,現在我們有一個新的洗衣房了。”她指向墻邊的一個小門。

“我喜歡你的設計。”斯黛拉說。

“我老公是建筑師,自己設計的。”安妮笑著說道。她把孩子放在地上,拿了個玩具給他,“你們為什么對我的房子感興趣?”

“你認識賣房子給你的人嗎?”

“不認識,我們是通過中介交易的,而且,中介公司早就倒閉了。”

“你們搬進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的地方,或者說,有什么新建的部分等等。”斯黛拉問。

“沒有喲,沒有任何裝修,所以價格很便宜。哦,花園里的棚屋倒是新地板,用水泥做的。”

“哪個位置?”

“后花園。”

在后花園的一處,一間陳舊的棚屋矗立著,爬滿了亮晶晶的葡萄藤,這是典型的古典風格建筑。

“能不能打開門,讓我們進去看看。”斯黛拉說。

“看什么?”

“看看里面的空間有多大,地板做得好不好。”

“三米長,二米寬,我想以后開扇窗戶,這樣能起點兒作用。”

斯黛拉看向布雷恩:“空間足夠。”接著又轉向女主人,“我們想把里面的地板挖掉。”

“啊?”

“我們在尋找原來的房東羅伯特。”

安妮捂住嘴:“你認為他被埋在棚屋的地板下面?”

“我也不肯定,但是有人冒充他,都五年了。”

“那你為什么不去問這個冒充他身份的人?”

“他被殺了。放心,你會有個全新的地板,說不定是全新的棚屋,我們去申請搜查令。”

星期二下午,法醫和建筑工人組成的小組來到格拉斯通社區28號,他們通過車庫進入后花園,拆掉棚屋,另外搭起藍色塑料棚。

鋼筋混凝土很堅硬,花了兩個小時才清理完水泥塊。夜幕降臨,法醫從車庫搭了根線引來電燈,藍色的塑料棚在燈光的映照下發出幽幽的光,有點兒瘆人。

斯黛拉站在旁邊喝著咖啡,法醫拿來一個強光電筒遞給她,叫她看看剛剛挖出來的洞穴里面有什么。她湊上去一看,發現手電筒的強光照在一具頭蓋骨上。

斯黛拉立即向巡視員報告。

“干得不錯!如果確定了身份,立即告訴我。”巡視員說。

“好的。”斯黛拉終于有了一絲成就感。

挖掘工作持續到天亮,骨頭都運往法院實驗室。法醫的效率很高,只用了半天時間就核實了身份,檢驗報告發給了斯黛拉。經核對牙科記錄,這個人就是羅伯特·康寧安;同時,還在頭蓋骨里面找到一個九毫米的子彈頭,這就是說,這個人不是死于白血病,而是被人槍殺的。

就在斯黛拉準備下班的時候,聽到“叮”的一聲響,這是電子郵箱來了新郵件的鈴聲。她連忙打開附件,是法醫的彈道檢測報告。報告顯示,頭蓋骨里面的子彈頭就是從她和布雷恩在葡萄園退休村65號假波波的住處收繳的那把魯格手槍發射的。

看來,“老地方”賓館的死者既是身份竊賊,又是殺人兇手,還是受害者。她把報告轉發給巡視員。

“這個真波波看來還真的是孤家寡人,失蹤五年了,也沒有人關注他。”布雷恩感慨道。

“什么意思?”斯黛拉問。

“你想想,他都躺在地下五年了,沒有一個人想起他,聯系他,報失蹤。”

“或許他真的沒有親朋好友。”斯黛拉接嘴說,“看你還敢搬到甘比爾山區去住嗎?哈哈。”

“我老婆已經改變了主意,她說那邊的冬天太寒冷。她在找其他的地方了,好像靠近維克多地區,高爾夫球場旁邊。”

“你喜歡打高爾夫球?”

“嗯,年輕的時候打過,那個時候我可是很健美的。”布雷恩羞澀地笑道。

“老伙計,我真的替你的身材擔心,一定要減肥呀。”

“醫生說我的糖尿病已經很嚴重了,現在不能喝酒,不能吃糖,我都快變成兔子了。我也要加強鍛煉,已經購買了高爾夫球場的會員卡。”

“哈哈。你存了謝菈的手機號碼嗎?我們再去會會她,告訴她真相,看她能不能提供一些線索。”

謝菈熱情地把兩名警探迎進客廳,邊走邊問:“是不是要我去辨認尸體?”

“沒有必要了,這個人就是你認識的波波。但在你認識之前叫什么我們正在調查,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身份竊賊。”

“啊?不知道他還是這種人,騙子!我真的很喜歡他的,還跟了他這么長時間。”

“你有波波的照片嗎?”斯黛拉問。

“可能在‘臉書交友網站有一些,我喜歡發布照片,但是波波不喜歡,現在終于知道原因了。”

“可以看看嗎?”

“好吧,讓我打開電腦,這些天我已經看不清手機了。”

謝菈帶他們進書房,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錄“臉書”網站。

“這是他,我忘記了還有這張照片。”謝菈指著屏幕說。

“什么時候拍的?”

“大概三個月前,退休村管理委員會組織大家去河邊玩,我們倆也去了。”

“請問您能找到原圖嗎?”

“可能在我手機里面,當時是用手機拍的。”說完,謝菈在手機里翻看,找到照片后遞給布雷恩。

“那天你們拍了不少喲。”

“是喲,那天他心情挺好的,我們在葡萄釀酒廠吃中飯,他還喝了一點兒葡萄酒呢。”

“這些照片可以發給我嗎?”

“可以,你自己操作吧。”

“波波有沒有‘臉書賬號?”

“他不喜歡‘臉書網站,但是他喜歡上推特網,他會在網上待很長時間,做什么網絡業務,原先我好像聽他提到過一次,連屬網絡營銷什么的,我不懂。”

“我也不懂。”斯黛拉轉向布雷恩,“你知道嗎?”

“是一種A網站為B網站設置廣告按鈕,為B網站帶來銷售額,A網站從中抽取傭金的一種網絡營銷模式。收入挺高的,退休后我都打算做這個,不知道老婆會不會同意。”

離開謝菈,他們來到46號,繼續拜訪上次沒找到的退休部長。

開門的是一位白發老人,穿長襯衫,戴領帶。

“我想你們是來了解波波的情況吧,謝菈告訴我了,請進吧。”

“謝謝,我是斯黛拉,他是布雷恩,我們是警察。”

“我是詹姆斯,歡迎你們。”

“女士們都認為波波很不錯,詹姆斯先生,你對他印象如何?”

“他確實很迷人。”

“他告訴過你,退休前做什么工作嗎?”

“他和每個人都說得差不多,好像在統計局工作。我感覺他像幽靈,神神秘秘的,倒是很會講笑話,哄女人。”

“他提到過他的過去嗎?”

“這正是奇怪之處,住在這里的人一天到晚就喜歡回憶過去,唯獨波波不回憶往事,好像昨天不存在。”退休部長舉起茶杯,若有所思。

“有人到這里走訪他嗎?”

“幾乎沒有。但是幾個星期前,我看見護理醫院的護士在按他的門鈴,這個護士我從沒有見過,波波之前也沒有叫過護士。我問她是不是找波波,她說是的,我跟她說波波要到晚上才回來,她就走了。”

“您能描述一下這個護士嗎?”

“不好說,她當時戴著太陽鏡,中年婦女,大概四十歲出頭,和我身高差不多,略顯豐滿,嗯,應該是金色頭發。”

“她后來還來過嗎?”

“沒看見過。”

“你轉告了波波嗎?”

“嗯,第二天我告訴了波波,他說可能是醫院搞錯了,他從沒有叫過醫生和護士。”

回來的路上,正值高峰期,布雷恩為堵車在煩惱。斯黛拉撥通了高樂鎮皇家護理中心的電話,剛好那里的主任是熟人,當詢問退休村居民羅伯特·康寧安的護理服務情況時,對方回應,他們沒有這個客戶。

斯黛拉的腦海中迅即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誰冒充護士來核實波波的住址和身份,為以后謀殺作準備。

“你們護理中心上個月有沒有車子被盜?”斯黛拉繼續問。

“沒聽說。中心有幾百輛車,讓我問問阿德萊德市總部。”

斯黛拉表示感謝后掛掉電話,然后抽出車載電腦,查找被盜車輛信息。

“天哪!他們有三輛車被盜,都報警了,兩輛找回來了,還有一輛沒找到。”

“什么意思?探長。”布雷恩不解地問道。

“我在想兇手可能是假扮護士來核實波波的身份及住址,為了裝得更真實,她有可能偷開醫院的救護車,或者說她是開救護車到現場作案的。”

“那怎么找到假波波的住址呢?”

“和我們一樣,通過謝菈發布在‘臉書網站上的照片。”

“你的聯想真豐富!”

斯黛拉把電腦推回中控臺。“謝菈不會使用隱私設置,她發布了很多生活照片和活動場景。”

斯黛拉看著車外,在想還要多長時間州城阿德萊德市和高樂鎮之間的空地會全部建成高樓大廈。阿德萊德市最近幾年一直被評為世界第五個最適宜居住城市。

布雷恩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探長,我認為我們應該把這個身份竊賊的信息發協查通報給維多利亞警方,或許他們知道作案用槍的資料。”

“值得一試。”

“躲藏五年之久,可能因女朋友的無意之失而功虧一簣,真是匪夷所思。”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布雷恩,讓我們找出他的‘一失,現出原形。”

車停下來等紅燈。布雷恩說:“我在考慮他為什么要竊取別人的身份?而且不惜殺人。”

“或許他根本就是一個壞人。”斯黛拉答。

澳洲電信的通話記錄發到了斯黛拉的郵箱,上面顯示,案發的星期四晚上,死者只接了一個電話。再看上星期四晚上,還是同樣的號碼。很快就查出這個號碼是公共電話,坐落在本市格林菲爾大街。

死者手機位置顯示,案發那天的白天,他的手機都沒有得到位置信息反饋,那就意味著,他早晨從退休村出來時就關機了,直到晚上七點在“老地方”賓館吃晚餐時才開的機。

斯黛拉看著掛在辦公室墻上的死者照片,心里在問:假波波,星期四你到底做了什么?取郵件?白天為什么要關機?誰從公用電話亭給你打電話?

布雷恩端著死者的筆記本電腦,急匆匆地走過來。

“他知道手機可以定位,會留下移動痕跡,所以就經常關機。當然,他不想隱瞞他住在退休村,因為這是他的保護傘。”布雷恩說。

“他為什么要擔心手機定位?除了警察,誰還能搞到電信資料?除非澳洲電信內部的人。”斯黛拉說。

“電信內部幾乎不可能泄密的,有權限查看的人并不多。哦,筆記本的開機密碼解開了,我馬上檢查里面有什么東西。”

“好的,我去巡視員辦公室,他找我有事,好像是上次的馬里奧·熱那亞案。”

“那個案子不是已經開始庭審了嗎?”

“估計又遇到新問題了。”

馬里奧的庭審安排在下星期五開庭,可能是為了把案子辦得密不透風,巡視員還把地區檢察官叫來了。

“請伯特先生介紹一下情況。”巡視員的臉色灰暗,看樣子情況不妙。

“看情況我們不得不放棄起訴馬里奧了,本案的明星證人羅琦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拒絕出庭作證指控馬里奧。沒有他的證詞,馬里奧定罪的可能性非常小。”檢察官伯特說。

“那就意味著他的認罪失效,他不想得到從輕處理嗎?”斯黛拉問。

“我問了他,他說寧愿坐幾年牢,也不想腦殼里有子彈。”

“他為什么改變主意?”威廉姆斯問。

“我也不知道。”檢察官答。

“他什么時候改變主意的?”斯黛拉插嘴問。

“今天上午。”

“停尸房有一具尸體,他的腦殼里面有顆子彈,而射出子彈的那把槍在維多利亞州黑社會火并中使用過。”斯黛拉若有所思地說。

“你是指‘老地方賓館被殺的那個身份竊賊嗎?”檢察官問。

“是的,昨天晚上的電視新聞發布了死者的照片,我們期待廣大觀眾能向警方提供他的身份信息。”

“有反饋嗎?”

“還沒有,但是你這里卻有了反饋。我在想羅琦是不是認識這個人,是不是看到電視新聞以后突然改口,很可能他們都認識這個身份竊賊。”

斯黛拉和布雷恩來到警方還押中心,這里關押的都是一些等待出庭受審的人員。斯黛拉不喜歡這個地方,厚重的鐵門,無休止的安檢,讓她感覺毛骨悚然。

約翰尼·羅琦坐在訊問椅上,斯黛拉對他改變主意感到非常惱怒。

一個獄警坐在旁邊,羅琦盯著地板,他就是明星證人。在馬里奧殘忍殺害三名妓女案中,他也有牽連,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行,他答應在法庭上作為同案污點證人指控馬里奧。沒想到,還有幾天就開庭了,他竟然改口。

“為什么?”斯黛拉問。

羅琦低頭不語。

“是因為這個人嗎?”斯黛拉把假波波的照片給他看,然后看他的臉色。

“這他媽的是誰?”羅琦把雙手交叉在胸前。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他自稱羅伯特·康寧安,現在躺在太平間,腦殼里面有顆子彈,現在你知道他是誰了吧?”斯黛拉稍作停頓,繼續道,“是不是因為這個人你才改變主意的?”

“我無話可說。”說完,羅琦起身,轉向獄警。

問完羅琦,他們又來到另一間提審室,馬里奧和律師正等著他們。

“噢,這不是可愛的斯黛拉小姐嗎?怎么想到來看我?我的寶貝。”馬里奧倒是比羅琦熱情得多。

斯黛拉知道對方在盡力激怒她,但是她能控制得住。“馬里奧先生,請你告訴我,這個人是誰?”斯黛拉遞過去假波波的照片。

“你怎么認為我會認識他?”

“我在四處打聽,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看新聞?”

“我看了,寶貝,可惜我不認識他。”

走出提審室,斯黛拉問布雷恩:“你怎么看?”

“他們在撒謊。”

“看來死者和阿德萊德的有組織犯罪也有聯系。”

“或許就是他們從外地叫來殺手作案的。”

星期一過得很慢,斯黛拉一直忙于行政事務,布雷恩在仔細檢查假波波的筆記本電腦。他們都在等電視觀眾對照片的反應。

“探長,他的電子郵箱經常和溫莎花園聯系,這是一個提供儲藏間的公司,好像他每個月都向這個公司付款。是不是他在那邊租了倉庫?”布雷恩說。

斯黛拉立即申請了搜查令。

“你們要查看哪一個儲藏間?”溫莎花園存儲公司接待員問。

“305號。”斯黛拉說,搜查令放在吧臺上。

“哦,我查查,是羅伯特·康寧安租的,已經五年了,那是我們這兒最小號的儲藏間。”

“你見過他嗎?”

“見過,但沒有什么印象。”

“你看是不是這個人?”斯黛拉遞上照片。

“哦,這個人見過,幾星期前,好像是星期四,他開著一輛白色三菱藍瑟車過來的。”

“對,就是他,他被人殺死在白色三菱車里面。”

“‘老地方賓館謀殺案里面的羅伯特?”

“嗯,他是假冒的羅伯特。我們還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或許他的儲藏間可以提供一些線索。請問你們的客戶是怎么進入儲藏間的?”

“有密碼鎖,他們自己設置密碼。”

“那么他們每次開啟密碼鎖,你們都會做記錄嗎?”

“是的。”

“305號開啟得頻繁嗎?”

“讓我查查……每個月一次,每次都是星期四,很有規律。”

“每次待多長時間?”

“一小時左右。”

“我們想進去看看。”

“你們知道密碼?”

“我們在他的電腦里面找到了一些數字,當然我們還準備了方案B。”說完,看了看布雷恩手中的鐵鉆。

接待員領著兩名警探走過一連串迷宮式的走廊,來到一個寫有305的小間,門上有密碼鎖。布雷恩輸入數字,鎖應聲而開,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大鐵皮箱子。布雷恩實施方案B,鐵鉆打下去,掛鎖砰然裂開。

斯黛拉戴好乳膠手套,打開蓋子,里面迅即飄出濃烈的油味。

“看樣子我們的朋友一直準備要開戰,這么多槍支彈藥。關好門,我們去叫武器專家過來處理。”說完,斯黛拉蓋好鐵皮箱,走出儲藏間。

不久,武器專家小組趕到現場,他們發現箱子里有三把來復槍、四把手槍和五百顆子彈。

星期二上午,斯黛拉接到犯罪預防熱線發來的電子郵件,說有位女士想和她談談那張新聞照片的事。斯黛拉立即撥通了這位女士的電話。

“您好,我是斯黛拉探長,請問你是索尼婭·理查茲女士嗎?”

“是的,很高興認識你。”

“我們能見見面嗎?”

“我現在火車上,正往阿德萊德市趕,大概還有十五分鐘下車。”

“你介意我們去火車站接你嗎?”

“沒問題,請問我們怎么接頭?”

“我穿深藍色褲子、白色上衣;我的同伴穿一套黑衣服,他又高又胖。”

“我的火車是從西福德來的,九點四十六分到站,我穿紅襯衫。”

“好的,我們在站臺出口處等你。”

“謝謝。”

斯黛拉收回手機,站起身。“布雷恩,趕快走,我們必須要在九點四十六分之前趕到阿德萊德火車站。”

他們在北站臺出口處看見一位穿紅色襯衫、藍色牛仔褲的女士。

“索尼婭·理查茲?”斯黛拉問。

對方點點頭,反問:“斯黛拉探長?”

“是的,這是我的證件。我們找地方喝點兒咖啡?”

三人走進車站咖啡屋,找了個位置坐好,點了三杯咖啡。

布雷恩打開手機,把假波波的照片給她看。“你認識這個人?”

“我想,他應該是我爸爸。”

“噢?”

“我們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以為他去世了。”

“你最后一次看見他,是什么時候?”

“在我媽媽的葬禮上。”索尼婭在咖啡里放了一塊糖,“她去世六年了,那時他們已經離婚十年了,我也只看見過他幾次。”

“你們不親?”

索尼婭搖搖頭。“沒有什么感情,他心很硬,我都不知道媽媽怎么能忍受他那么多年。他總是不聲不響地離開,全國各州地亂跑,在家里也是不停地喝酒,十分粗魯。”

“那他靠什么維持生活呢?”

“他開通宵的大卡車,穿行于各個州,一個星期就在家待一兩天,我小時候很少能見到他。”

“你父親的名字?”

“文斯·雷諾。”

“他身上有什么標記嗎?”

“這個地方有個猴子的文身。”索尼婭指著自己的右上臂。

“還有誰能認出他?”

“我丈夫應該也可以認出他,但是他在醫院住院,心臟病復發。”

“抱歉,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難受,他情況怎么樣?”

“應該可以脫險,醫生說以后要減肥,而且不能喝太多的酒。”

斯黛拉下意識地看向布雷恩,對方作痛苦狀。“我們去太平間。”斯黛拉說。

二十分鐘后,他們站在警察局太平間。法醫拉開尸體上的白布,清晰地看見右上臂有一個黑色的猴子文身。

索尼婭點點頭:“就是他。”

布雷恩錄了她的口供。

斯黛拉接到痕檢科的電話,彈道檢測有新發現,請她去一趟。

痕檢師向他們介紹說:“我們檢測了你們從溫莎花園繳回來的槍支彈藥,還比對了數據庫。”他遞給斯黛拉一份四頁的檢測報告,“經射擊測試,發現有一把來復槍在新南威爾士州帕克鎮殺過人;三把手槍在維多利亞州殺過人,其中一把在墨爾本市,兩把在本迪戈鎮。”

斯黛拉表示了感謝,然后乘電梯上到辦公室。

“老伙計,看來我們的朋友不止開大卡車那么簡單。”

“下一步我們改為調查文斯·雷諾了。”

斯黛拉敲開了巡視員威廉姆斯的門。

“有什么新發現?”

“兩個新情況。一是死者叫文斯·雷諾,他的女兒確認了他的身份并作了筆錄。”

“怎么能查證他們是父女關系?”

“我們正在核實她的身份,但是她能事先說出死者右上臂的猴子文身。”

“你說兩個情況?”

“另外一個情況是,彈道痕檢師說我們從溫莎花園繳來的武器中有四把槍帶有人命,這是痕檢報告。”

“看來我們的朋友還挺忙乎的。”巡視員揶揄道。

“目前還不能肯定是他操作這些槍殺的人,但是從他住處繳獲的魯格槍殺死了真波波,而且他盜取別人的身份等種種跡象表明,他是系列殺人犯的可能性很大。”

“這就需要我們去核實了,現在問他也晚了。”

斯黛拉苦笑:“巡視員,你在悉尼和墨爾本有熟人嗎?如果沒有,那我再想辦法。”

“我來吧。不過要盡快確認這名女士的身份,這對案件很關鍵。”

回到辦公室,戶政科打電話來說,索尼婭·理查茲,娘家名索尼婭·雷諾,1976年8月28日出生,系文斯·雷諾和瑪格麗特·雷諾的女兒。

索尼婭身份確定,她的證詞也值得采信了。

布雷恩聯系了索尼婭提供的她父親工作的州際運輸公司。對方說沒有叫文斯·雷諾的人在他們那里工作過,但不排除十年前在那里工作過,所以建議警察帶照片過去,當面辨認。公司有個調度員叫麗晶娜,號稱在上帝創造的亞當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在那邊工作,記憶力相當好。如果還是查不到,那就請警察自己去翻閱他們這幾十年的檔案了。

州際運輸公司靠西海灘,離阿德萊德市一個小時的車程。

公司經理和調度員麗晶娜接待了斯黛拉和布雷恩。麗晶娜滿頭銀發,矮矮胖胖,戴一副銀邊眼鏡,精力旺盛。她接過照片,仔細端詳,然后又放遠一點兒看,再調整眼鏡。

“嗯,我想起來了,這家伙比較特殊,英俊但沒有個性,不像其他的司機那么粗魯,老是調戲我。但是他好像離開公司十多年了,具體多少時間記不清楚了。”

“請問您還記得他的名字嗎?”斯黛拉問。

“杰克·羅琦。”

斯黛拉腦子“嗡”地一下,迅即閃過一個名字,約翰尼·羅琦,就是那個明星證人,他們同一個姓,有沒有關系?

“你記得有個叫文斯·雷諾的嗎?”布雷恩問。

“沒印象,我1976年就在這里工作了。”

斯黛拉轉向經理:“能查到杰克·羅琦的檔案嗎?”

“我看看,如果有的話也是紙質檔案。”

不一會兒,經理還真查到了他的檔案,是一張駕駛證復印件。

把復印件的照片和文斯(假波波)的照片一對比,明顯就是同一個人,真是高明的身份竊賊,又來了一個身份。

“我們可以復印一下嗎?”斯黛拉問。

“拿走吧,這個對我們一點兒用都沒有了。”經理答。

回到辦公室以后,斯黛拉立即掃描這張駕駛證復印件,會同謝菈提供的手機照片、“老地方”賓館的現場照片以及現場遺留的假駕駛證照片,一起發往視頻圖像科,請他們鑒定。

星期三上午十點,視頻圖像科通過郵件發來鑒定報告,結論是:假波波、文斯·雷諾、杰克·羅琦其實就是一個人,只是不同年齡段的區別而已。

斯黛拉不由得拿起電話,撥通了還押中心的號碼。

十一點,斯黛拉和布雷恩坐在提審室,面對明星污點證人約翰尼·羅琦。

斯黛拉遞過去幾張照片。“談談你的父親吧!小羅琦先生。”

“你們真厲害,從哪里搞齊這些照片的?”

“謝謝夸獎,我們自有辦法。”斯黛拉看他的樣子,好像已經被突破了精神防線。

“他開大卡車。”小羅琦冒出一句。

“這個我知道,你父親開州際卡車跑長途運輸,一般是通宵跑悉尼或墨爾本。你最后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

明星證人低頭看著手。“十年前吧。”

“他是什么樣的人?”

“玩失蹤的人。”

“你們原來住哪里?”

“本迪戈鎮。”

斯黛拉不由得轉頭看看布雷恩,接著又問:“你為什么不找你父親?十年不見。”

“他說他必須要消失,不能照顧我們了。”

“上次我們來問你,你明明在電視新聞上認出他來了,為什么不告訴我們?我們可以幫你找到殺父仇人。”

“不好說,你知道我為誰打工,我想我父親也是為他們做事。”

“那他為什么玩失蹤?”

“他想退出,但沒有那么簡單。”

斯黛拉靠回椅背,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你知道他有很多槍嗎?”

“不知道。他也從沒有教過我打槍。”

“你知道你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嗎?”

“你說什么?”小羅琦大叫。

“你的父親失蹤以后,以文斯·雷諾的名字再次組建了家庭,還生了一個女兒,就是她告訴我們,你父親在州際運輸公司開大卡車的。想要找出誰殺害了你父親,你就必須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們。”

“我很想幫助你,探長,但是我不敢說,你不了解我們的規矩。”

離開還押中心,布雷恩說:“看來他是不會告訴我們任何情況的。我們需要知道系列殺人案的詳細細節。探長,你說殺手是怎么找到老羅琦的?”

“是不是通過網絡?”斯黛拉答。

他們走進巡視員辦公室,向他報告案情進展。

聽完匯報后,巡視員說:“我聯系了維多利亞警察局,他們說三起謀殺案和‘老地方賓館的死者可能有聯系。他們都是為法蘭盅網絡公司做事,實際上就是在東部各州販毒,以冰毒為主,現在這個販毒組織基本上被打掉了,沒有原來那么囂張了。”

“小羅琦只告訴我們他的父親也是為熱那亞集團做事,其他的就不肯說了。我估計這個集團是馬里奧·熱那亞的家族在掌控,法蘭盅網絡公司是他們的子公司。”

“看來本案死者曾經替熱那亞集團打工,充當殺手,州際運輸只是一個幌子。”巡視員說。

“有可能,但是死者已經隱藏了十年,應該物是人非失去價值了,販毒組織有必要花大精力找他嗎?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呢?”斯黛拉接嘴道。

“如果說法蘭盅網絡公司殺人滅口,有點兒勉強。”布雷恩插嘴道。

斯黛拉點點頭:“他們有沒有提供法蘭盅網絡公司主要骨干分子的信息?”

“提供了一些名單和照片,其中有個女的值得關注,她叫唐娜·布魯爾,本迪戈鎮兇殺案死者之一就是她的丈夫。”

“哦?”

“悉尼方面有反饋嗎?”

“有,被殺的人也是法蘭盅網絡公司的員工,其他的沒說。”

“看來這個唐娜有殺害老羅琦的動機,是重大嫌疑人,目前就是要弄清楚她是怎么找到老羅琦的,以及怎么下手的、現在在哪里等情況。”

不得不說本案的死者真有女人緣,以杰克·羅琦的身份娶的原配生了小羅琦,再用文斯·雷諾的身份偷娶了瑪格麗特生了女兒索尼婭,接著又冒充波波的身份和謝菈相好,另外還有很多女人對他有好感。

斯黛拉和布雷恩來到葡萄園退休村,按響了46號的門鈴,沒有人應聲。

“老伙計,我們不是打了電話給詹姆斯嗎?退休的部長還那么忙呀。”斯黛拉說。

剛剛說完,不遠處的44號傳來開門聲,詹姆斯從謝菈的房子里走出來。

一番寒暄之后,斯黛拉出示了唐娜·布魯爾的照片。

“是這個女人敲過波波的門嗎?”

“你是說地區護理中心的護士?”

“是的,你上次見過的。”

“嗯,我看看,她當時戴著太陽鏡,發型也不同,但總體來看,照片和她很像。這樣說有幫助嗎?”

“在法庭上肯定是沒用的,但是你的話證實了我的推斷,對找到殺害假波波的兇手有幫助。”

星期四下午,斯黛拉再次找到馬里奧的卷宗,熟悉一下細節,準備明天出庭作證。盡管明星證人小羅琦翻供了,但是檢方還是想起訴,期待出現奇跡,能夠說服陪審團。

星期五大部分時間斯黛拉都耗在法庭大樓,起先是等待出庭,接著又在法庭上作為警方證人接受質詢。

當她回到辦公室后,布雷恩在等她。

“感覺怎么樣?”

“還不是老一套,辯方律師說我是謊話連篇,偽造證據。”斯黛拉答。

“看上去你一點兒都沒有煩惱呀?”

“習以為常了,讓陪審團去煩惱吧。”

“探長,那個高樂鎮皇家護理中心被盜的車輛找到了,法醫進行了勘查。”

“在哪里找到的?”

“在河堤停車場。有個工作人員發現那輛車長時間沒有挪動,于是告訴了保安。另外還有一件事,你出庭以后,我再次仔細翻看了調查日志,發現我們遺忘了一個重要情節。”

“請說。”

“我們的重大嫌疑人唐娜·布魯爾和‘老地方賓館第一個發現尸體的人——順風酒吧的日間經理馬特·布魯爾同姓!”

“啊,天哪!趕快聯系維多利亞警方,看看唐娜有沒有兒子?”

“我已經發了電子協查函。”

又一個周末過去了,布雷恩一早就在辦公室等斯黛拉。

“這么早,沒有去打高爾夫球嗎?”她問。

“我聽了天氣預報,說今天不宜在外多活動。”

“哈哈,你來這么早,肯定有新情況吧。”

“是喲,我們不能聽天氣預報的,還得去戶外活動了,因為維多利亞警方回函說唐娜有個二十六歲的兒子,叫馬特·布魯爾。”

“馬上出發,爭取在他上班之前截住他,他們上班比較晚。”

四十分鐘后,他們敲響了馬特的大門。好長時間都沒有反應,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一個年輕女人打開了門,穿得很暴露,睡眼蒙眬。

“誰呀,敲得這么急。”

“我們是警察,這是我們的工作證。”斯黛拉上前說道。

“什么事?”

“我們找馬特,他說過住這里的。”

“這個死鬼王八蛋走了,連交房租的錢都不留給老娘。”

“什么時候離開的?”

“上星期三,我下班回家,發現他的東西都搬走了。”

“你是他的女朋友?”

“不會再是了。”

“請問你能穿好衣服作一份談話筆錄嗎?”

作好筆錄,并從她手機里搞到幾張馬特的照片后,斯黛拉立即趕往“老地方”賓館,找到經理詢問馬特的去向。

“上星期三下班以后,他就再沒有出現過,電話也打不通,不知道出了什么情況。”經理說。

“他在賓館工作多少年了?”

“兩三年吧。年輕人總是跳來跳去的,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很長時間。”

“上次發現尸體以后,他的表現如何?”

“看不出有什么明顯的變化,也沒有和我提起過。”

“你見過這個女人嗎?”布雷恩向經理展示唐娜·布魯爾的照片。

“沒有。她是誰?”

“馬特的母親,可能近期來看過他。”

“沒見過,他也沒有提起過。”

這時,巡視員威廉姆斯打來電話告訴斯黛拉,在河堤停車場找到的救護車上面有指紋,通過比對全國指紋庫發現,與維多利亞警方輸入的唐娜·布魯爾的指紋相吻合。

斯黛拉把消息分享給布雷恩。

“現在可以證實是她偷開護理中心的車,冒充護士去退休村找假波波的。雖然存在重大嫌疑,但依然還沒有證據把她聯系到殺人現場。”布雷恩說。

是她偷開護理中心的車,冒充護士去退休村找假波波的

“或許不是她開的槍,而是她兒子馬特?”斯黛拉脫口而出,這句話引得他們倆靜靜地坐了幾分鐘。

“馬特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據,他女朋友的證詞里面說,案發那天晚上,她在醫院值夜班,他一個人在家里。這就是說,他有可能返回賓館的停車場,等待假波波出現,他了解假波波的習慣。”布雷恩推測道。

斯黛拉打開車載電腦,進入警察內網查詢馬特的情況。

“他很清白,沒有違法犯罪記錄。”

“我們需要盡快發出協查通報,發布他的照片和車輛。”布雷恩邊開車邊說。

斯黛拉迅即開始操作,把馬特的照片和他的黑色尼桑越野車上傳,用車載電腦發南澳州全境通告。到達辦公室后,她立即向維多利亞發協查函,要求協查唐娜·布魯爾母子的情況。

第二天剛上班不久,斯黛拉正準備參加巡視員主持的每日晨會,這時手機響了,她一瞄就知道是誰的號碼。

“早上好,巡視員。”

“你好,斯黛拉。伊麗莎白警察局來電,他們截住了馬特,需要你們過去面談。”

“好的,他的律師到場了嗎?”

“沒有,不過聽說他很配合。”

“哦,我和布雷恩馬上動身。”

一小時后,他們坐在了馬特的面前,他看上去一夜沒睡好。

“讓我們從頭開始談起?”斯黛拉問。

“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是開始。”馬特盯住地面。

“你為什么要不辭而別?你女朋友還在四處找你,以為你出事了呢,因為你走之前心神不寧的,還說要辭去工作,為什么?”斯黛拉開門見山。

“我害怕。”

“怕?那就說出來吧,總得有個解脫。”

“因為……停車場殺人,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該說也得說,其實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說出來對大家都是一個解脫。”

馬特抬起發紅的雙眼,擺出非常痛苦的神色。“是我媽媽殺的。”

“哦,詳細點兒吧。”斯黛拉露出一副早已知曉的樣子。

“大概三個月以前,她發給我一張照片,說就是這個人殺害了我的父親,他住在高樂鎮周圍,叫我留心一下,發現他的蹤跡立即通知她。”

“你怎么回答的?”

“我答應了,但是沒有放在心上,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查出這個人殺害了我父親的。幾個星期前,我到賓館吃晚餐,發現了波波,很像照片上的人,于是告訴了媽媽。”

“你媽媽住在哪里?”

馬特搖頭說不知道。

“你最后一次見她是什么時候?”

“三年前,接她出獄。”

“你們不親?”

“嗯,我沒有享受過親情,她讓我非常害怕。”

“你父親被殺的時候,你多大?”

“十四歲。”

斯黛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你母親什么時候開始坐牢的?”

“我十七歲的時候,一下子失去了全部,房子、車子、家人和銀行里的錢。我一貧如洗,只得孤身一人來阿德萊德市打工養活自己。”

“‘老地方賓館殺人案以后,你母親聯系過你嗎?”

“沒有,就是之前打過我電話,發了一張照片給我。她沒見我的面,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殺人的,我猜是她殺的。”

“她的手機號碼?”

“她從不接我的電話,只回復語音郵件。”

“請寫下她的號碼。”說完,斯黛拉遞給他紙和筆。

寫完號碼后,馬特看著兩名警官。

“你和你媽媽是臉書好友嗎?”

“不是,她沒有臉書賬號,如果有,也不是她的名字。”

“最近幾天你都在什么地方?”

“躲在朋友家,我不知道去哪里。”

“我需要細節,我們要一一核實,這對你有利。”

馬特又寫下了朋友的名字和聯系方式。

“和你女朋友聯系了嗎?”

“沒有。”

“我建議你還是聯系她吧,她挺想念你的。還有,你打電話給‘老地方賓館的經理,他應該還會接受你,這樣你又可以過上穩定的生活。”斯黛拉說。

“你的意思是說,不關我事?”

“你可能被指控妨礙警務調查,但是如果你答應我回賓館打工,配合我們工作,我們可以辦理監視居住;但是如果你欺騙我們,那么立即將你抓捕。”

“我真的很后悔,不該提供信息給我媽媽,讓她殺死了波波,那不是我的本意。”馬特大哭。

“波波也不是無辜的人,他涉嫌殺害你父親和其他幾個人,是身份竊賊。我們了解過,你和黑幫沒有來往,而且平時表現良好,沒有任何違法犯罪的記錄。相信你會遵守我們的規定,一有你媽媽的信息馬上告訴我們。”

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布雷恩開口說:“探長,如果他母親發語音郵件給他,那么就說明那個手機號碼還是有效的,就算她經常關機,也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你想辦法追一下。我在想她是怎么通過謝菈的‘臉書搞到死者照片的。”

“這得符合幾個要件,第一,謝菈把發布的照片設為好友共享;第二,她必須是謝菈的‘臉書好友。”

“我打電話問問謝菈在不在家,我們在回去的路上去看看她的‘臉書,看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半小時后,他們來到了退休村,和謝菈一起看電腦。

“謝菈,你看看,在你的好友里面,誰是不太熟悉的?”斯黛拉問。

“絕大部分我都熟悉,但是有幾個人自我畢業以后就沒有見過面。”

“哦,你是怎么找到他們的?”

“都是他們找到我,請求我加好友,我就接受了。”

“近三四個月內,接到過加好友請求嗎?”

謝菈仔細看好友列表,然后指著一個叫伊麗莎白·格林的名字。“就這個,高中畢業以后我就沒有見過她,她移居到維多利亞州去了。后來她結婚還寄過請帖給我,可是因為各種原因我沒有去。前不久,她竟然在‘臉書上找到我了,讓我驚訝不已。”

布雷恩點開伊麗莎白的頁面。“沒什么活動,也沒有發布什么東西。”

“有些人就是如此,我都奇怪她們為什么要上‘臉書?”謝菈接嘴說。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還是刪除,有些人純粹是套取你的資料和朋友信息。”斯黛拉說。

“哦,沒想那么多。”

“這個叫伊麗莎白的同學現在何處?”

“原來聽說是嫁到本迪戈鎮去了,具體情況不詳。”

回到辦公室后,斯黛拉一直在想,伊麗莎白·格林和唐娜·布魯爾又是什么關系?唐娜怎么知道伊麗莎白和謝菈是同學?

布雷恩專程去戶政科查詢伊麗莎白的戶籍檔案,發現她1965年和哈羅德·布魯爾結婚,兩年后因車禍死亡。不久,這個哈羅德·布魯爾又和唐娜結婚,并生下了馬特。2010年,哈羅德在本迪戈鎮黑幫火并中被人殺害。這就不難理解唐娜為什么能借用前任伊麗莎白的身份注冊“臉書”了。

“真是一部血腥史!澳洲電信有回復嗎?”斯黛拉問。

“剛剛發電子郵件過來了。”布雷恩打開郵件,“唐娜的手機號碼是伊麗莎白名下的,地址是本迪戈鎮,自假波波被殺那天起就一直關機。但是GPS顯示,該號碼在新南威爾士州巴瑟特鎮短暫出現過。”

“糟糕,我們追錯了地方,追錯了人。”

全國協查通報發出去后四天,新南威爾士州警方拘留了唐娜·布魯爾,她用伊麗莎白的名字住在巴瑟特鎮,又是一個身份竊賊。她否認盜用皇家護理中心的救護車到“老地方”賓館殺過人。

警方迅即搜查了她的住處,發現了一部智能手機和一把九毫米手槍。彈道專家對這把手槍進行了測試,發現就是這把槍在“老地方”賓館后面的停車場殺死了假波波。

技術人員打開了她的智能手機,發現她在使用伊麗莎白的“臉書”賬號,是謝菈的好友;手機里還找到了假波波的照片。

在巴塞特鎮法庭召開的引渡聽審時,唐娜一直堅稱自己是無辜的,但地方法官認為她涉嫌犯罪的證據充分,批準移送南澳州接受指控。

一星期以后,唐娜·布魯爾移送到阿德萊德女子監獄羈押,即將被指控謀殺杰克·羅琦,或叫文斯·雷諾,還叫羅伯特·康寧安(波波)。

威廉姆斯、斯黛拉和布雷恩坐在“老地方”賓館酒吧,巡視員威廉姆斯請客。

“我請你們喝酒,慶祝你們挖出身份竊賊,抓獲殺人兇手,干杯!”

“那我還是干了吧。”布雷恩猶豫不決。

“你在戒酒嗎?”

“醫生下了命令,只有減肥十公斤以后才能喝酒,我老婆還特意買了酒精測試儀,這一杯酒下去,估計明天你們就見不到我了。”

眾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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