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術視角下政治權力的起源

【摘 要】 詹姆斯·喬治·弗雷澤的巨著《金枝》在世界學術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這部書以宏大的敘事結構，旁征博引，通過對世界各地的巫術、宗教、習俗等現象歸納分析，最終以獨特的視角揭示了世界上各種巫術現象的本質。與此同時，弗雷澤借“金枝”探討了政治權力的起源，當人們認識到自己面對自然無能為力的時候，神的地位便凸顯出來，打破了這種平等，而作為掌握與神溝通的人，國王或者祭司，則就成為了權貴。

【關鍵詞】 《金枝》；巫術；權力起源

一、“金枝”題解

“誰人不曉特納的那幅題為《金枝》的畫呢？畫中是內米林中小湖那夢幻似的奇景。那個小湖古代人曾稱之為“狄安娜的明鏡”。“那片被包圍在阿爾巴群山中的一塊綠色洼地里的靜靜的湖水，任何人只要看見過就決不會忘記。畫中，盡管有兩座沉睡在湖邊的具有意大利特色的村莊和宮殿，整個畫面依然寂靜，甚至有些荒涼。啊！狄安娜大概仍排徊在那幽靜的岸邊，經常出沒在那片荒涼的林中吧！”[1]

這段詩意的敘述使我們被弗雷澤所勾勒出來的畫面所吸引，就這樣，以內米森林為出發點，從所謂的金枝出發，闡釋了一部宏大的世界巫術、宗教史，在探索金枝的過程中，作者引用了數以千記的、世界各地的傳說、故事、習俗為例來揭示主題。這些例子的范圍涉及五大洲四大洋，甚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島也呈現在了讀者的眼前。以金枝為引，使讀者從內米森林中走出，向著世界各地出發，在周游一遭之后，最終又回到“金枝”上來，所有的事例只為揭示那一節金枝的真正由來。

那么，既然其書名曰《金枝》，那么，何為“金枝”呢？

所謂的“金枝”，不過是槲寄生的樹枝，可能由于樹枝生物性的神奇或者氣候條件的獨特，它在折取下來存放上一段時間之后就變成一支仿佛金制的枝條。這樣這根自然物就變成了很多人眼中的權杖。這根權杖象征了權力與地位，但是似乎這種權力與地位并不能維持多久，隨時都會有人因為這根權杖而獻出生命。這一獨特的現象受到了弗雷澤的關注，并使他用盡終生去探索金枝的秘密，看似簡單的古代習俗沒有被隨意的處理，卻勾畫出了一個范圍至全世界，時間跨度幾乎包含到人類出現以來至今的世界風俗文化的百科全書。并探索出了許多至今影響尚深的理論。

在尋找金枝的行程中，弗雷澤通過大量的事例表明，古代世界的國王、祭司與巫師往往是身兼多任的，有著不同的名稱。金枝是國王身份的象征，國王一旦年老體衰，便要通過退位、自殺或決斗等各種方式將權力傳遞到更具實力者的手中。在本書的前言部分，弗雷澤就談到了古代社會一個極其普遍的現象，就是國王到了一定的時期，比如年老體衰時、旱災水災時或者被更具實力者打敗時，他就要讓位或者被殺死。這種情況從側面反映出來了古代生產力不發達時的人類訴求，對于國王的要求，就像馬克斯·韋伯所言，古人崇拜的對象需要給他們帶來實際的利益，所以國王是否合格將關系到其自身的安危。[2]弗雷澤用大量的事例證明了古代世界普遍存在這種現象，并通過另一些事例，結合地理條件說明不同地區人們的不同訴求，如干旱的地區祈求下雨，多雨的地區祈求停雨，國王或巫師的成功與否直接影響著他們的權力甚至生命安全。在弗雷澤的調查研究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弗雷澤所描述的國王那凄慘或者說無奈的一生。一方面，作為國王，受到了全體人民的愛戴（甚至有些民族認為其國王是全世界的中心）。同時，他們又要受到來自各方的限制，如弗雷澤所描述的一位非洲名叫庫克祿的祭司之王，其一生只能孤獨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不得碰婦女的身體，不得離開自己的住宅甚至椅子，睡覺不能躺著，只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睡覺。但是他卻具有極大的權威，對周圍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據說他可以影響到風雨雷電等自然現象的發生。有的“王位繼承人”會用逃避的方式使得自己免受如此的“榮耀”，如弗雷澤所言的柬埔寨的“水王”和“火王”。弗雷澤所描述的這些君主大多是具有祭司神權的王，和我們歷史上所了解到的很多知識有著出入，使我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待歷史，探索歷史上的王權起源與巫術、宗教起源提供了寶貴的資料，拓展了我們的研究面。

二、巫術與權威

弗雷澤的另一大貢獻在于其巫術理論，主要的理論在《金枝》的第三章“交感巫術”里有著詳細的說明。弗雷澤通過對巫術的研究，將巫術發生的方式分為兩種，一種是“順勢巫術”（相似律），一種是“接觸巫術”（接觸律），用以來解釋巫術的發生。依據弗雷澤所列舉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出，幾乎所有的巫術之所以發生都與“相似律”和“接觸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這同時也是作為弗雷澤劃清宗教與巫術之間鴻溝的一個重要依據。隨之，弗雷澤又由祭司與王權推演到神權，原始人怎樣去看待神權？或者說神權如何發生其作用？又是如何起源的？在本書第七章弗雷澤用很大的篇幅去論證，“在原始社會，神與人之間的界限相當的模糊，或者毋寧說沒有什么區別。” [3]在弗雷澤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出，早期的神與人之間的區別遠沒有后世我們所理解的那么懸殊，神之所以會出現，一方面是原始人對于世界的認識尚未發展到理性的層次，另一方面可以看出神的出現是人類所賦予的希望。“在人類思想發展的這一階段，世界被視為一個偉大的平等社會，所有的人，無論是自然的還是超自然的，都被視為處于相當平等的地位。” [4]但是一旦當人認識到自己面對自然無能為力的時候，神的地位便凸顯出來，打破了這種平等，而作為掌握與神溝通的人，國王或者祭司，則就成為了權貴。人類社會的規律就在此一步一步的變成了我們今日所見到的那樣。關于原始人神——人的關系，雖然我們受過當代教育的人對此不以為然，但是在原始人看來一切卻多么的合乎情理。人類思想層面的發展有著很強的規律性，正如祁克果的人生道路諸階段理論， [5]分為三個階段，感性階段、道德階段與宗教階段，只是弗雷澤將這些階段放到了整個人類歷史上。通過閱讀《金枝》也可以重新在大量事實的基礎上理解人類不平等的起源。法國思想家盧梭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中所說，人類的不平等起源于財產私有制。[6]而羅素在《個人與權威》中說，個人權威的形成亦是由于有著其外部催化，比如戰爭，進而形成了個人對于集體象征—領袖的個人權威的忠誠。 [7]但是在弗雷澤這里，不平等的起源不只是既得利益者對于社會權力的占有，還包括社會群體自身的需要，對死亡的恐懼，對豐收的期待，社會群體對于施加于自身的不平等不是被動的接受，而是積極地去推動著這一進程。這給了我們理解很多歷史問題有著極大的幫助。

的確，如果按照一個主題去看《金枝》的話，我們可以得見，人類社會的演變與巫術和宗教有著莫大的關系，面對著沒有能力了解與改造的生存環境，解決一些未知問題以求得生存的先民們就會訴諸于巫術與宗教。或許看了《金枝》中的種種事例，作為今天的我們會去嘲笑先民們的愚昧無知，但是正是他們的一次次試驗，才有了我們今天對于真理的認識，巫術與宗教在人類歷史上的突出作用可見一斑，而且可以說隨著時代的不同，巫術與宗教有著不同的內涵，其將伴隨人類始終。

三、結語

“我們漫長的探索航程已經結束，我們所乘的一頁扁舟終于駛進港口，收起了滿載征塵的風帆，我們又一次出發去往內米。” [8]這部書的結尾也具有著浪漫的色彩，讀《金枝》也仿佛就是一場遠航，作者帶著我們向著世界各地探索歷史的足跡。

【參考文獻】

[1][3][4][8] （英）弗雷澤.金枝[M].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7.

[2] （德）馬克斯·韋伯.宗教社會學[M].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5] （丹）索倫·克爾凱郭爾.人生道路諸階段[M].商務印書館，2017.

[6] （法）盧梭.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M].商務印書館，1997.

[7] （英）羅素.個人與權威[M].商務印書館，2012.

【作者簡介】

徐彥峰（1993—）男，陜西渭南人，西北大學絲綢之路研究院碩士，研究方向：先秦秦漢史與歷史地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