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越
一
我時常搭乘父親的單車。
那時我家還沒有車,所以出行都靠這輛單車。父親騎著它載著我行過大街小巷,無論是去城北體校參加乒乓球訓練,還是去“新東方”學習泡泡英語,總離不開它的艱辛跋涉、相伴相隨。
一車、兩座、一大一小二人。車輪上,有屬于我倆的快樂時光。晨曦初露的時候,寧靜的大街上留下一串嘎吱嘎吱的響聲,這在童年時代的我聽來,仿佛是世間最美妙的樂音,因為那是愛經過時留下的印記。暮色下,燈影里,“華燈初上、驀然回首、夜色闌珊、車水馬龍……”這些陌生的語詞精靈漸次豐富了我的語言庫,更讓我懵懂地開始了解語文與生活的聯系。
我們曾在路上放聲大笑、歌唱,甚至我背誦的第一首唐詩也是父親在途中教會我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逼狡截曝频捻嵞_,輕輕緩緩的音調,開啟了我最初的文學啟蒙。父親就如那輪明月,照亮了我的整個童年時光。
那輛單車見證了我的成長,成為愛的象征。記得,每到放學時,我總會翹首期盼父親第一個到來;在門口人頭攢動的家長人海里,每當我看到那個人推著那輛車含笑地佇立在約定的老地方,心中便感受到踏實與溫暖。
二
六年級那年,我坐上了父親開的車。
自7歲開始學琴,每到周末去往七八公里外的老師家,我和父親都只能趕公交或者打車,因為我家那輛親愛的自行車實在無法承載父親、我和一把大提琴了。
公交車上,父親圈起手臂小心翼翼呵護著幼小的我,一面還得不時關注背后背的那個價值不菲的“大家伙”。冬天,衣著厚重,上車艱難;夏天,汗流浹背,狼狽不堪。
現在,終于不用在驕陽下、風雨里來回奔波。坐在車里玩游戲、聽音樂,感覺一切都是如此愜意、輕松。有時父親想和我聊聊天,我直接戴上耳機屏蔽掉他的嘮叨。只見他囁嚅著雙唇,想要再說些什么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眼神落寞地望向遠處。
漸漸長大,那是疏離與少年的叛逆在我和父親心中筑起了一堵無形的墻。我們的心雖住在隔壁,但又無壁可隔;我們的心仿佛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我開始有些懷念昔日那自行車和公交車上的時光。
三
初中。每到周末去培訓班上課,我還是習慣坐媽媽的電動車。既可避免因公交不定時而耽誤時間的苦惱,還可以感受乘奔御風的快樂。
媽媽的電動車可以算得上我家的元老和功臣。買它的時候,我六歲,剛好上小學。當初媽媽向爸爸笑言道:“你女兒可不再是小不點了哦,讓我騎自行車接送她上學,可搭不動啰。”于是一只黃亮亮的“小鳥”便神氣活現地飛入我家來。為了安全,當初在“小鳥”尾巴上還安了個有靠背的座椅,就像鳥兒駝了個背簍,背簍里坐著個胖娃娃,看上去頗為滑稽。
坐在“小鳥”背上這一飛就是八年。風聲里刻錄著和媽媽關于“xyz”的激烈討論,“abc”的歡暢誦背,光學、力學的燒腦題目;雨水里混合著因考試不佳而流下的悲傷淚滴,還有畢業時心中涌動著的激動不舍的陣陣暖流。
這忠誠的“小鳥”因勞累過度換過一次“心臟”,但時不時還是因“貧血、缺鈣”給我們帶來上課遲到的驚嚇。爸爸想讓“鳥兒”退休,我和媽媽都緘默不語,以示拒絕。
車輪上的時光見證我們休戚相關、榮辱與共的情誼,這可愛親切的“鳥兒”已然深深融入我心,讓我怎能放得下它呢?
四
時光煮了絮語,但往昔所有的細節仍歷歷在目。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時光的車輪滾滾向前,也許會帶走很多東西;但我知道,它永遠帶不走的,是那一段段屬于我們的——最真摯、最美好的——車輪上的時光。
時光。在路上,更在心上。
(指導老師:周夢園)
車輪載著愛,不停向前
車輪上的時光,是父母一路以來的陪伴,是父母陪伴孩子成長付出的見證,也是一個家庭生活變遷的縮影。從父親單車上的唐詩背誦的歡笑到汽車里的拒絕交流和疏離,再到媽媽電動車上的題目交流。這車輪上的時光,我們看到了父母為孩子成長付出的點點滴滴,也看到了車輪滾滾向前中一個家庭的美好和向上。這車輪上的時光,令人難忘,正如作者所說,在路上,也在記憶里。(清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