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抒懷

曹正陽

一千多年前，他出身寒微，好學，為文有俊才。他曾“欲撰《齊書》，求借齊起居注及群臣行狀，武帝不許，于是私撰《齊春秋》，稱梁武帝為齊明帝佐命之臣，觸犯武帝，書焚，并被免職。”

可有什么辦法呢？只怪他命不好，生在了這個不忠文史的時代。本來預期的情節可不是這樣的：也許有衣錦還鄉、得享榮華富貴的重賜，也許有高官厚祿的待遇，甚至是一段青史留名的佳話……然而，寒窗十年，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摸索著泛黃的史書，撰寫著一本實事求是的史書，雖有他的披星戴月，可皇帝口中卻沒有提過一次他的名字“吳均”，有的，也是最后的焚書罷官。

離開京城吧，不再傾向于入世建功立業，去學習司馬徽與莊子吧，做一個與世無爭的隱士。

山際來煙。待他來到此地時，已是黃昏時分，落日余暉的赤光潑灑在他的臉上、衣上。他眺望著，眺望著那遠遠的山峰，忽隱忽現。那把山環繞的不知是虛無縹緲的云，還是樸素人家伐柴煮水準備燒飯而升起的裊裊炊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麗，那么的安寧，如詩如畫。

這座小山丘陵，被綠的海洋包圍了。竹木茂盛，清風一起，翠竹沙沙作響，綠柳婆娑有致，黑松巋然屹立，竹林中透出了金黃的落日余暉，眼前的一切正是他理想中的美景。他本以為只有夢中才會有的，可未曾想到，在這片土地上，也會有這般美妙的景色。于是，他陶醉了，醉得分不清身在夢境還是仙境……

倦鳥歸巢，太陽西落，這片世外桃源更顯得寧靜、安詳，沉睡了一般。他向一戶人家借宿，這戶人家顯得十分吃驚，因為很少有外人來到這里。這家人始終掛著笑容，熱情地款待了他。他看見那最怕人、最謹慎的鳥兒也疲倦了飛行，紛紛棲落在茅檐下。伴隨著客與主的說笑聲，鳥兒也唱起了悅耳的歌謠，無比地歡快。

云從窗出，山風微拂，暮色中的幾片暗云充滿了靈性，似乎是從窗戶里飄出去的。多么美好，又多么有趣啊。他拿出紙筆，用他那清拔有古氣的“吳均體”，寫下了“山中雜詩”四個字。然后將其余二十個字“照抄”下來，因為從黃昏到夜晚他所見到的景色，讓他詩興大發，那二十個字在他的心底早已如白紙黑字般的分明凸顯：

山際見來煙，竹中窺落日。

鳥向檐上飛，云從窗里出。

他早已忘記了被“焚書罷官”的事情，也忘記了人世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此幽居蕩盡了人間的煩惱與污穢，更擦亮了自己內心不愿與世同流合污的高潔。

到了二十一世紀，那場“焚書罷官”的事件，似乎只有史學家才知曉。而真正被世人記住的，不是那個十年寒窗卻被“焚書罷官”的吳均，而是獨享山居之樂、恬淡超然的吳均，以及他那篇清靜超脫的《山中雜詩》和那山居隱士的愜意閑適。

（指導老師：張永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