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籌三個“做強做優做大”

文=劉其先 田錦川

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國有企業改革發展的國內外環境發生了新的變化，面臨新的挑戰。當前國際國內社會輿論對中國國有企業詬病頗多。概括起來，一是競爭者因利而怨。國內私營企業或外資企業資本家，包括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社會認為中國國有企業乃非自由市場經濟主體，在競爭中有其難以競爭的資源政策優勢。二是所有者因權而怨。中國國有企業為全民所有、國務院行使出資人職責，但全民從所有權角度得到的權益不到位，為民眾所不滿。三是消費者因價而怨。抱怨一些領域的國企壟斷價格。四是勞動者因腐而怨。國有企業眾多中下層員工痛恨個別中高層管理者腐敗行為，同時也不滿自身沒有獲得感。五是執政者因羨而怨。部分黨政機關工作人員，特別是具有一定層級的“人民公仆”對國企高管人員的所謂“高薪”，在心理上還不夠平衡，多有詬病。這些都對國企發展帶來極大的負向壓力。

針對上述問題，當前主要傾向是分層分類積極穩妥推進國企混合所有制改革。特別是十九大提出“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新論述后，一些反對做強做優做大國企的論調開始大行其道，這與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國企改革發展和黨建的重要思想相背離。我們認為，既要大張旗鼓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仍要理直氣壯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更要聚精會神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人本（國有企事業體制內的經營者、管理者、勞動者的統稱），而且還要實現三者統籌兼顧。

從產權角度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更好為人民理財

西方發達國家將財產權視為人類社會存續和發展的基石，在西方經典政治理論中，財產權被視為“最根本之自由”。處于西方發達國家主導的世界市場經濟格局中，我們要善于從產權角度解決問題。這個屬于國際通用做法，在國際上要大講特講。

一是從制度上把所有權歸結到位。既然國有資產為國家所有，即全體人民所有，而人民行使權力的機構在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國務院代表國家行使國有資產（國有資本）所有權，那么國務院向全國人大（常委會）報告國資（含金融國資、經營國資、資源國資等）管理情況，這也是應有之責。隨著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日趨完善，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已經作出這樣的在制度層面把國有資產所有權歸位于人民的重大戰略舉措。通過這樣的制度設計，國有資產產權委托代理關系也就實現相對閉環和有效歸位，國有資本所有權“虛置論”也就失去了市場，下一步還要從細節上進一步細化和完善。將來條件成熟，可以將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獨立于國務院，直接對全國人大負責，使得這種國有資產所有權委托—代理閉環更加完善。

二是從路徑上把收益權落實下去。除了劃轉國有上市公司股權給社保基金外，我們既要全面全覆蓋地落實《國務院關于試行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的意見 》，從國有企業取得“分紅”，更要“打通最后一公里”，惠及全體人民，使全民收益權既體現在也應體現在每個公民收益上。一種建議是：我們可將國有資產視作全民股權池，人民收益權可在某人去世后以一定額度（可根據具體情況由全國人大立法確認）撫恤金的形式，交其繼承人領取，由于人數較少，也不會造成國有資產全部瓜分之禍。按每人去世6萬元撫恤，以我國每年公民死亡890萬人計，每年需要損耗國資凈資產不足6000億元，這個無論是財政還是資本收益金均能支付得起。公民今后犯罪的，既可剝奪政治權利，也可剝奪其經濟權利，也就是公民對國有資產的收益權。

三是從方式上把增值權擔當起來。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提出：促進國有資產保值增值，推動國有資本做強做優做大，有效防止國有資產流失。我們在新時代強調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意味著對國有資產的全面盤活，其物質形態既可以成為國有獨資全資企業，也可以通過混合所有制，進入非公企業或外資企業，成為國有控股、國家控制或國有參股企業，比如中國建材、中國聯通、中集集團（招商局集團和中遠海運集團兩大央企均衡持股但不實際控制）、綠地集團（上海國資系統兩大國有股東盡管合計持股46.37%，但公告承諾不作一致行動人，張玉良合伙人團隊持股28.79%作第一大股東）、萬科股份（深鐵第一大股東）等，總之，只要有利于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形態都可以嘗試。比如，對高新企業、媒體企業、渠道企業等人力資本在企業發展中占有更重地位的目標企業，國有資本可（或聯合其他資本）作為創投資本占大股，而代表人力資本的經營和技術骨干入股，分享企業發展成果，持股絕對比例不必過高，但又能在個人財產中占有重大比例，實現內部人力資本和外部創投股東利益真正捆綁；在這種情況下國有資本即使占大股也可放權人力資本團隊管理（國有資本進入非公或外資企業，也可占小股），而不必要強調控制力，以追求企業成長價值，使原投資本搭乘人智力資本創造的價值便車而增值。我們大張旗鼓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就是為了更好為人民理財，使國有資產即全民所有資產保值增值。比如中國建材集團與民營企業振石控股集團聯合組建的這家有戰略投資者和外資股東入股的混合所有制企業，1999年國有資本投入0.84億元，到2016年底，國有資本達6.56億元，保值增值率達780.95%。

從政權角度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更好代人民執政

我國憲法規定：“國家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國有經濟，即社會主義全民所有制經濟，是國民經濟中的主導力量。國家保障國有經濟的鞏固和發展”。中國進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但仍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國有企業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物質基礎和政治基礎，關系公有制主體地位的鞏固，關系我們黨的執政地位和執政能力，關系我國社會主義制度。國有經濟離不開國有企業這一基本載體。在中國共產黨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下，國有企業和國有經濟必須發展壯大，這個問題是毋庸置疑的，必須理直氣壯。需要指出的是理直氣壯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與大張旗鼓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不是非此即彼的關系，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是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意味著進一步推動國有資本向關系國家安全、國民經濟命脈和國計民生的重要行業和關鍵領域、重點基礎設施集中，向前瞻性、戰略性產業集中，向產業鏈價值鏈的中高端集中，向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企業集團方向聚焦，而不是包羅萬象、包打天下，也不是全面私有化。據WTO的數據，全球國有經濟占比最高的是朝鮮97%、古巴93%，北歐發達國家挪威72%、瑞典68%、芬蘭56%、盧森堡54%、冰島52%，中國僅占33%。在支撐社會主義制度和人民政權的硬約束下，國有經濟比重退讓的空間已經很有限了，一個解決方案就是打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合所有制經濟，當然其中一些領域必須是國有控股企業或國家控制企業。

理直氣壯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是基于通過國有企業為代表的國有經濟的主導作用，來確保社會主義制度，服務好人民政權來講的。從這個角度講，從宏觀上就需要一些領域通過混合所有制放大國有資本控制范圍和控制力。換言之，就是通過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放大國有資本，提高國有資本的運作效率和水平，促進各種所有制資本的取長補短、相互促進、共同發展。中國建材集團混合所有制的覆蓋面達到85%，實現了用400億元國有資本控制吸引1000多億元社會資本，撬動近6000億元總資產，顯著放大了國有資本功能。國家開發投資集團80%的項目都是投資主體多元化企業，其中混合所有制企業占80%，每一元錢的投資，就能帶動3元錢的社會資本投入，國有資本帶動、影響作用明顯。從微觀上，在混合所有制企業內部治理機制中也要強調國有資本或國家控制權。第一種情況，在同股同權規則下，沒有對企業的控制權，就無所謂有國有資本控制力，有了企業內部控制權，還應當考慮國有資本撬動力（同一企業內非國有資本與國有資本量比）。在同股同權情況下，企業內部國有股權越大，控制力越大，但撬動力越小。如何既保持內部控制力，又能撬動更多非國有資本，尋找二者的均衡，這也是我們需要關注的。第二種情況，在雙層股權結構或國有特殊管理股、黃金股等情況下，國家可用極少量國有資本控制混合所有制企業，以更好服從國計民生和國防安全。

當然，受國有資本控制的混合所有制企業，即廣義上的國有企業，在宏觀上必須明確功能定位，保值增值是基本追求，但絕對不是唯一追求，反而更多的是配合發揮宏觀調控、保障基礎供給等政治、社會功能，因此這就需要出資人機構對其進行分類考核評價，引導其擺脫與民爭利的傾向；在微觀上必須體現生產資料公有制的特征，在企業具體運營中探索生產資料由聯合勞動者共同所有、占有、支配和使用的組織形式，而不是體現為國家資本主義在企業內的組織形式，勞動者淪為“打工仔”。這也就要求我們高度重視國有企業內的“人本”。

從人權角度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人本，更好促人民發展

人的全面發展是馬克思主義的最高價值追求和崇高理想，追求人的全面發展是我們共產黨人一以貫之的最高理想目標。馬克思主義認為，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作為21世紀的馬克思主義和當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作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又一次歷史性飛躍，對人的全面發展思想作出生動詮釋。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強調：更好推動人的全面發展、社會全面進步。由此啟發我們，聚精會神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人本，更好促進人民發展，是我們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重要目標。國有人本，即聽黨話、跟黨走的人才資源和人力資本保值、增值也應當在國企混改中得到重視和關注，這是我黨的傳統優勢，屬于“無形國資”的重要元素。但“央企限薪”政策出臺后，對國有企業領導人既要限薪又取消政治待遇，一些體制內的能人就可能出走到非國有企業工作，這些國有企業體制內的能人離開，是最大的“國有資產”（無形國資）流失。這警示我們，在混合所有制經濟發展中，一定要以人為本，既要提升國有人本質量，也要做大國有人本規模。

一是要高度重視企業家作用。隨著智能經濟時代的到來，貨幣資本過剩、人力資本短缺，新興企業正由財務資本導向向智力資本導向轉變，比如阿里巴巴、騰訊等都是更加倚重企業家團隊作用發展，因此雙層股權結構 、合伙人制度等新形式都是為保障企業家對企業的影響力。因此在推進混合所有制經濟中，國有企業一定要集聚、激活國有企業家隊伍，而不是“只見物不見人”，只講國有資產保值增值、不講國有人本保值增值。瑞典卓有成效的國企改革證明，不觸碰所有權同樣可以取得碩果。瑞典將國有資產劃分為政策和公共商業資產，然后把公共商業資產劃撥到國家財富基金名下。基金在財務透明、目標明確（即企業價值最大化）、相對獨立下實行商業化運作。瑞典政府成立的國家財富基金，其運行和其他市場化的私人機構沒有任何區別，并聘請了最優秀的專業團隊管理。唯一不同的是，政府對其實施監督，最重要的指標是國有資產的收益。這樣做可以避免私有化過程中出現的以權謀私、尋租和裙帶關系泛濫，更重要的是極大地提升了國有資產管理效率。因此我們也要借鑒先進經驗，加快國有企業“職業經理人制度”導入和試行，在中央企業集團層面可從推行市場化選聘契約化管理較為成功的新興際華、中國醫藥等央企先行先試、探索路徑。同時我們也要充分發揮黨組織統戰優勢，把一些優秀民營企業家牢牢匯聚在各級黨組織周圍，成為聽黨話、跟黨走的寶貴人力資源。

二是要大力培育主力軍隊伍。對于國有企業而言，要著眼于造就一支有理想守信念、懂技術會創新、敢擔當講奉獻的宏大的產業工人隊伍，促進產業工人全面發展。這是因為，工人階級是我國領導階級，是我們黨最堅實最可靠的階級基礎，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主力軍。特別是國有企業培養的產業大軍，當前擁有4000多萬在崗職工，近80萬個黨組織，1000多萬名黨員，這是中國工人階級的骨干力量，把國有企業建設好，有利于把工人階級作用發揮好，必須全心全意依靠好、服務好、發展好。但從比重上看，當前國有企業用工總量僅占全國職工總量的10%，國企黨員總量比例也逐漸減少，黨通過國企直接控制的群眾基礎、階級基礎和政治基礎遇到很大挑戰，加之這些年國企改革走的是抓大放小的路線，資本密集和技術密集特征更加明顯，從而導致國企吸納就業能力越來越低，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體制內”力量已經薄弱。而通過國企混合所有制改革，不僅可以放大國有資本功能，以國有經濟主導和對非公經濟引導來確保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方向，夯實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微觀基礎，也可以將更多的職工群眾和人才資源直接納入黨直接控制的“體制內”，從而鞏固發展黨的執政地位。

三是要充分激發主人翁精神。要通過股權、期權、工資聯動等同創共享機制和培訓開發等賦能授權機制，物質和精神手段兩手抓兩手硬，把廣大員工特別是骨干與企業利益長期捆綁，讓員工追求與企業發展同向，使之成為企業的“主人”，極大調動員工積極性，充分激發主人翁精神，從而實現員工能力與企業競爭力的“共進雙贏”。

總之，做大做強做優國有企業是做大做強做優國有資本的重要實現方式，而做大做強做優國有人本是做大做強做優國有企業的根本智力保證。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和國有人本協同統一于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這個基本載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