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組詩）

司玉興

原 諒

談不上遭遇，只是經歷

七月閃電，八月雷鳴

九月裹緊一片葉子

秋天埋葬的清貧和干癟

源于偏袒——

一棵暮年的樹對另一片葉子的偏袒

失重的心，卷入議論的洪流之中

一團淤泥陷入自身的僵持

徘徊，掙扎，喘氣，閉目祈禱

一只鳥的哀歌

順著雜草的脊背長在山坡

它用霧氣阻擋清晰

用光芒折斷思想

它告訴一片葉子，秋已變涼

原諒大地的蒼茫和寂靜

烏鞘嶺腹地

一只狐貍，在雪地

它無法阻擋雪片的到來

它只守住大地上的的一點虛弱

雨水和煙火洇染的烽火墩——

一朵朵饅頭花抱成一團

花蕊里坐著蜜蜂和蝴蝶

路過的商隊、將士不再

埋葬茶葉、銀飾的土墻，封存了愛情

冰塊包裹冰的棱角，火苗熄滅火的熱情

這些原野的風，這些游蕩的風

它走動，究竟要帶走什么

它停下，又會是為什么駐足

秦長城

順著小道，向北走去

烏茲別克斯坦夫婦，牽著太陽的柔軟

像雨中搖蕩的鈴鐺，撫摸銅質的出身

像一對曠野的眼睛，矚目遠古的遺容

像兩根肋骨，貼近祖先的心臟

一個朝代遠去

腳下的高度，是它脊背和肩膀滑落的土壤

用古老的禮儀召喚他們回來

現代的手勢告訴他們，煙火的味道很淡

點燃一根煙的工夫，也許就是一場戰爭

午后的秦長城，一位安靜的聽者

他的喉嚨：十萬利劍磨出的光芒

他的胸腔：一半歌舞一半血肉

愛的治療

河流照亮一個黃昏

山川埋葬一串腳步

經過的莊園，剩下不多念想

一朵菊花的柔情

一朵桃花的容顏……

我們身后

一團霧隱忍著

蒼茫模糊，今生的眼睛擦亮前世的葉子

慈悲擴散，接受一場愛的治療

銀河里住著的匠人，他修剪的枝條

恰是我人間的柴禾

塵世的秘語

就像我不會種下福祉

就像我不會制造罪惡

就像我不會攀附凌空的浮云

就像我不會傷害卑微的草籽

就像我不會破譯另一個世界的秘密

就像我不會寫下春天的悼詞

就像我不會糊涂愛著親人

就像我不會輕易出賣自己

就像我不會同時噴出火焰和寒氣

就像我不會一塊攪拌歡笑和淚水

我難以啟齒，與我不相干的事情

我羞于說出內心的隱忍

責任編輯 郭曉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