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油氣資源投資風險評價

楊 俊

(1.中國石油化工集團公司，北京 100728； 2.中國石油大學(北京)，北京 102249)

“一帶一路”是“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簡稱。“一帶一路”倡議自2013年提出以來，受到國際社會廣泛的認同，也取得了較大程度的進展。其中，加強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的油氣合作是“一帶一路”倡議重要內容。受該倡議影響，中國海外油氣投資迎來諸多機遇，但風險因素依存，主要表現：部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政府權力集中，腐敗問題嚴峻，政治風險較大；經濟前景不夠明朗，通貨膨脹嚴重，市場化水平和貿易自由化程度較低；自然災害風險管理水平有待提高；油氣資源豐富，但資源儲采比較低。為此，開展“一帶一路”倡議下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評價研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能為中國企業進行海外油氣投資提供參考。

1 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評價指標體系構建

國內外學者對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和“一帶一路”倡議實施風險進行了諸多的研究[1-4]。其中，韻學飛[1]邀請專家對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項目進行打分以確定風險值；黃河等[3]對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投資的政治風險進行了研究。但目前系統研究“一帶一路”倡議下中國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的文章比較少，且多進行定性分析，沒采用定量數據進行實證評價。本文通過文獻調研，初步梳理出海外油氣資源投資的眾多風險因素，并采用專家咨詢法對每個風險因素進行分析，以期找到影響力較大的風險因素，進行歸類整理。堅持科學性、全面性、可量化和可獲得等原則，結合專家的意見，本文確定了資源風險、政治與法律風險、經濟風險和自然環境風險4個因素，建立了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指標體系(表1)。

表1 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評價指標體系

2 基于AHP-FUZZY的綜合模型的建立

2.1 層次分析方法

層次分析法(AHP)是一種常用的確定指標權重的方法，是由美國運籌學家Satty提出來的。它的基本思路是從目標層出發，明確目標，然后根據實際情況將目標分為數層，每個層次構建出不同指標，再分別比較同一層次指標的重要程度，最后運用矩陣的計算方法，計算出各指標的相對權重。

2.2 模糊綜合評價方法

模糊綜合評價方法(FUZZY)是常用的風險評價方法之一，該方法是在模糊數學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步驟如下所述。

1) 構建因素集，見式(1)。

U={u1,u2,…,un}

(1)

2) 建立評價集，見式(2)。

V={v1,v2,…,vm}

(2)

3) 建立權重集，見式(3)，各權重需滿足式(4)條件。

A={a1,a2,…,an}

(3)

(4)

4) 單因素模糊評價。單因素模糊評價是指確定因素集U中的因素隸屬于評價集V中某一評語的程度，并構建出單因素評價矩陣，見式(5)。

(5)

式中，rnm表示的是第n個因素隸屬于第m個評語Vm的程度。

5) 模糊綜合評價。風險指標的權重集與單因素評價矩陣相乘就可得到如下模糊綜合評價矩陣，見式(6)。

(b1,b2,…,bm)

(6)

式中，bj為模糊綜合評價指標。

3 “一帶一路”倡議下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評價

3.1 風險指標數據搜集與計算

“一帶一路”沿線共65個國家，但并不是所有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油氣儲量都豐富。《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2017》對全球主要油氣國家的油氣儲量進行了統計。因此，本文結合“一帶一路”沿線65個國家和《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2017》公布了油氣儲量、產量數據的國家，同時充分考慮各國政治風險、腐敗控制等各項指標數據的可獲得性，選取了16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阿塞拜疆、哈薩克斯坦、羅馬尼亞、俄羅斯、卡塔爾、科威特、伊朗、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沙特阿拉伯、阿曼、埃及、印度、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泰國、越南)進行油氣資源投資風險評價分析。其中，16個國家截至2016年底的油氣探明儲量和儲采比數據根據《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2017》計算得到[5]；政治風險、腐敗控制、人均國內生產總值、自然災害風險、自然災害風險管理水平、基礎設施質量的數據來自于FM Global韌性指數數據庫[6]；權力分立、司法獨立性、市場化水平、貿易自由化程度的數據來自于貝特斯曼基金會轉型指標數據庫[7]；通貨膨脹率來自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經濟展望數據庫[8]。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9]于2016年根據兩國關系緊密程度，將中國對外“伙伴關系”依次劃分為不同的層級。根據該研究機構的成果及相關政府網站資料可知：當前中國與俄羅斯為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中國與泰國、越南為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中國與印度為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中國與哈薩克斯坦、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埃及、沙特阿拉伯、伊朗為全面戰略伙伴關系；中國與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卡塔爾為戰略伙伴關系；中國與羅馬尼亞為全面友好合作伙伴關系；中國與科威特、阿塞拜疆、阿曼為友好合作關系。根據上述7個層級，依次將兩國關系緊密程度賦值為7分到1分。綜上所述，可得到16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油氣資源投資風險三級指標的原始數據(表2)。

表2 16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油氣資源投資風險原始數據

3.2 實證評價

3.2.1 基于AHP方法的權重確定

本文將借助Super Decision軟件，計算得到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各指標的權重。

1) 確定專家組。AHP方法需要專家對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指標體系進行兩兩比較打分。考慮到石油領域的特殊性，本文從長期從事海外油氣資源投資的中國石油天然氣勘探開發公司、中國石化國際石油勘探開發有限公司各邀請4名專家(均為高級工程師)，從中國石油大學(北京)選取了2名專家(均為教授)，一共10名專家組成專家組。

2) 構建二級指標、三級指標判斷矩陣。組織選定的10名專家對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指標進行兩兩比較打分，構建二級指標、三級指標判斷矩陣。打分方式選用Satty構建的1～9標度法，并在Super Decision軟件中建立AHP模型，將10名專家打分結果的平均值錄入Super Decision中。

3) 確定權重值。構建完二級指標、三級指標判斷矩陣，并確保每個判斷矩陣下一致性檢驗結果值小于0.1，得到每個二級指標、三級指標的權重值。可以得出，“一帶一路”倡議下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指標(探明儲量、儲采比、兩國關系緊密程度、政治風險、腐敗控制、權力分立、司法獨立性、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通貨膨脹率、市場化水平、貿易自由化程度、自然災害風險、自然災害風險管理水平、基礎設施質量)的權重集合W=(W1,W2,…,W14)=(0.105,0.066,0.161,0.063,0.048,0.055,0.024,0.018,0.062,0.149,0.158,0.013,0.045,0.033)。

3.2.2 基于模糊綜合評價法的風險確定

3.2.2.1 確定風險因素集

根據確定的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評價指標體系，構建如下風險因素集。

U={U1,U2,U3,U4}={資源風險，政治與法律風險，經濟風險，自然環境風險}。

U1={u11,u12}={探明儲量，儲采比}。

U2={u21,u22,u23,u24,u25}={兩國關系緊密程度，政治風險，腐敗控制，權力分立，司法獨立性}。

U3={u31,u32,u33,u34}={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通貨膨脹率，市場化水平，貿易自由化程度}。

U4={u41,u42,u43}={自然災害風險，自然災害風險管理水平，基礎設施質量}。

3.2.2.2 確定項目風險評價集

將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細分為5個等級：V={v1,v2,v3,v4,v5}={低風險，較低風險，中等風險，較高風險，高風險}。

3.2.2.3 建立模糊評判矩陣

1) 確定正向指標和負向指標。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評價指標中既有正向指標，也有負向指標。正向指標指的是指標值越大，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越大，本文中只有通貨膨脹率指標為正向指標，其他13個指標均為負向指標。需要說明的是，FM Global韌性指數數據庫里面的政治風險和自然災害風險值指的是風險韌性值，即對風險的抵抗能力。因此，本文建立的政治風險和自然災害風險指標也為負向指標。

2) 指標標準化。本文建立的14個風險指標的單位不一樣，需要先利用式(7)進行標準化，才能進行后續運算。進行標準化處理后，得到矩陣X=(xij)14×16。

(7)

3) 確定隸屬度函數。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細分為5個等級(低風險、較低風險、中等風險、較高風險、高風險)，相應的評價標準集為[a1,a2,a3,a4,a5]。當風險指標為正向指標時，令a1=0.2，a2=0.4，a3=0.6，a4=0.8，a5=1；當指標為負向指標時，令a1=1，a2=0.8，a3=0.6，a4=0.4，a5=0.2。

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指標是正向指標時，建立隸屬度函數，見式(8)～(12)，式中的x值為經過標準化后的指標值；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指標為負向指標時，建立隸屬度函數，見式(13)～(17)。

若x≤0.2，則有

(8)

若0.2

(9)

若0.4

(10)

若0.6

(11)

若0.8

(12)

若0.8≤x<1，則有

(13)

若0.6≤x<0.8，則有

(14)

若0.4≤x<0.6，則有

(15)

若0.2≤x<0.4，則有

(16)

若x<0.2，則有

(17)

4) 確定模糊評判矩陣。由于需要對16個國家進行風險評價，其過程都一樣，因此，本文以俄羅斯為例闡述主要的計算過程。①指標標準化。運用公式(7)對俄羅斯的14個風險指標進行標準化，其標準化后的值見表3。②計算隸屬度函數。將表3里面的通貨膨脹率標準化值代入式(8)，將其他13個指標標準化值代入式(9)，得到在俄羅斯進行油氣資源投資風險的模糊評判矩陣(表4)。經過同樣的步驟，可以求出其他15個國家油氣資源投資風險的模糊評判矩陣。

表3 俄羅斯標準化后風險值

表4 俄羅斯油氣資源投資風險模糊評判矩陣

3.2.3 綜合評價

在上文中，運用AHP方法計算出了14個風險指標權重集合W，基于Fuzzy法得到了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的模糊評判矩陣。本文接下來計算在俄羅斯進行油氣投資的綜合評價向量，綜合評價向量表達式見式(18)。

BR=WORR=(0.215,0.227,0.139,0.210,0.209)(18)

式中：BR為在俄羅斯進行油氣投資時的風險綜合評價向量，W=(W1,W2,…,W14)=(0.105,0.066,0.161,0.063,0.048,0.055,0.024,0.018,0.062,0.149,0.158,0.013,0.045,0.033)；RR為表4所形成的模糊評判矩陣。

由綜合評價向量BR可知，在俄羅斯進行油氣投資屬于低風險、較低風險、中等風險、較高風險、高風險的隸屬度依次為0.215、0.227、0.139、0.210、0.209。本文采用模糊評價中常用的最大隸屬度原則確定最終模糊評價結果，由此得到在俄羅斯進行油氣投資時屬于較低風險等級。

經過同樣的步驟，可以分別求出其他15個國家油氣資源投資風險的綜合評價向量，并確定各自的風險等級。表5為計算出的所有16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油氣投資風險綜合評價向量。

根據表5中“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油氣資源投資風險綜合評價向量，結合模糊綜合評價中的最大隸屬度原則，可以得到以下結論：在阿塞拜疆、伊朗、阿曼、埃及、印度尼西亞、越南、哈薩克斯坦、泰國進行油氣投資屬于高風險等級；在沙特阿拉伯、馬來西亞、印度進行油氣投資屬于中等風險等級；在俄羅斯、卡塔爾、科威特進行油氣投資屬于較低風險等級；在阿聯酋、羅馬尼亞進行油氣投資屬于低風險等級。

表5 16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油氣資源投資風險綜合評價向量

上述風險評價結果基本符合當前16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實際情況，下文從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高風險等級國家、中等風險等級國家、較低風險等級國家以及低風險等級國家里面各選一個國家進行重點解釋說明。

在阿塞拜疆進行油氣投資風險屬于高風險等級，主要與其國內政治風險較高、腐敗控制能力較弱、權力較為集中、通貨膨脹率較高等因素相關。

在沙特阿拉伯進行油氣投資屬于中等風險等級，主要是其各項指標綜合評價的結果。盡管沙特阿拉伯油氣探明儲量較大、貿易自由化程度較高、自然災害風險水平較低，但其國家權力高度集中于王室、司法容易受到王權的干涉，因此在其進行油氣投資的風險屬于中等風險等級。

在俄羅斯進行油氣投資風險屬于較低風險等級，主要與其油氣探明儲量豐富、貿易自由化程度相對較高、當前中俄關系非常密切等因素有關。2017年，中國華信能源入股俄羅斯國家石油公司、中石油參與建設的俄羅斯亞馬爾LNG項目一期建成投產(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后實施的首個海外特大型合作項目)等事件的發生，從側面佐證了在俄羅斯進行油氣投資屬于較低風險等級的評價結果。

在阿拉伯聯合酋長國進行油氣投資風險屬于低風險等級，則主要受其國內政治風險較低、腐敗控制能力較強、國內市場化水平和貿易自由化程度較高、基礎設施質量較完善等因素影響。

4 對策建議

為最大限度地降低海外油氣資源投資風險，切實保障我國石油企業在海外的權益，本文提出如下對策建議。

首先，要針對不同風險等級的國家，因地施策。對于阿塞拜疆、伊朗、阿曼等高風險國家，政府應加強對這些國家的風險預警，防范和化解企業對外投資的風險。石油企業應建立和完善風險預警和評價制度，積極參考各行業協會、智庫、專業咨詢機構的風險評價結果，應強化與這些國家政府的關系，并采取以公司股權投資為主的油氣資源投資方式。針對沙特阿拉伯、馬來西亞等中等風險國家，國內企業應積極關注這些國家公布的優質區塊招標信息，并與國際大型石油公司進行聯合投標，實現風險共擔、合作共贏。針對俄羅斯、卡塔爾、科威特、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羅馬尼亞等較低風險和低風險的國家，中國的石油企業應積極利用“一帶一路”融資渠道(中國與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卡塔爾成立的200億美元共同投資基金等)，進行油氣資源投資項目融資，降低融資成本。

其次，要推進“一帶一路”能源合作機制的建立，確定長期的合作框架和機制，定期召開“一帶一路”能源論壇，討論和解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油氣合作中存在的各類問題。

最后，建議政府進一步完善與企業海外投資相關的法律法規，充分考慮海外投資可能存在的潛在風險，保障油氣企業海外投資的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