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潔



中國文人書房的本質,在于它所蘊含的人文情懷,而其中的文房配置也是不可缺少的一道風景。在南北朝時期,“文房”一詞主要指官府掌管文書的地方。到了唐代,其內涵得以延伸,主要指代書房。唐代李嶠有詩云:“朋席余歡盡,文房舊侶空。”隨著“文房”含義的擴大,它不僅僅再指代“書房”,更普遍的意義則是指文房用具。因此許多與此相關的新稱謂也應運而生,如“文房四寶”、“文房四友”等。
中國古代文人有著明顯的階層等級劃分,文人與士大夫、文官之間既互相區別,又有剪不斷理還亂的聯系。而通過帶有歷史溫度和人文情懷的文房用品,我們能夠最生動直觀地還原他們的生活情境,甚至進一步了解他們的思想世界。
剔紅和剔黃工藝屬雕漆工藝的一種,已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手工技藝。雕漆工藝品多為漆盒、漆盤等,而一根直徑不足2厘米的筆桿也能成為能工巧匠施展才藝的舞臺。明代的剔紅山水圖毛筆上雕刻著松澗流水、石上亭臺,寄情山水和松柏山林的意境,這不僅是毛筆常用來描繪的主題和畫面,更是許多古代文人們向往的生活方式。
“歲寒三友”是中國花鳥畫的常見題材,松樹常青蘊含長生不老的理想;竹有節,是為君子之道;梅在寒冬時節盛開,不僅代表風骨,也是堅忍不拔的象征。這是常見的幾種文人價值觀形態,而這種寓意也常常被吸收到筆的制作中。
古代的筆也常有能夠體現主人個性的佳品。如清代的紅木詩文筆一筆雙管,兩支筆可以蘸取不同的墨色,方便進行點閱、批校。而清代雙竹合歡筆的巧妙之處在于利用竹子的天然雙枝形態制成毛筆,或許這桿筆的主人是一位風姿綽約的才女,也可能是一位多情的公子,用它書寫自是一番紙短情長。
在明代墨譜收錄的各式墨錠中,可以看到伏虎、云紋、龍紋、鳳紋、玉璧、瑞獸等墨塊形狀。這些墨塊的形狀既是從講究美觀實用的角度來考慮的,又暗藏了豐富的人生哲理和審美趣味。八仙、太乙負螭、瑤池仙駕等是出自中國古代神話中的人物及故事形象,同時也是古人對神仙世界的認識和理解。
文人墨客能夠將這些母題進行再認識和再創作,匠人們則更能參透他們的趣味,在墨的制作中加入相關主題,讓顏色本來黯淡、形狀單一的墨塊煥發生機。明代的石漆八音墨就反映出墨在制作中文人參與的重要作用。“八音”主要是指八種樂器一一金、石、土、革、絲、木、匏、竹。這些樂器在古代雅樂中被廣泛使用,深受文人喜愛,而將這些樂器附著在墨上則反映了古代文人希望常有雅樂相伴的愿望。《尚書·堯典》中有“詩言志,歌永言,聲作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的記載,八種樂器的合奏講究的是對藝術作品整體和諧性的把握,這或許也是古代文人所追求的審美標準。
我們現在看到的硯臺早已脫離了早期笨拙、粗糙的形象,瓦硯本身也早已不是取下漢宮屋頂上的瓦當做硯的樣子。流傳下來的古硯更多飾有植物、花鳥、動物等形象,工藝講究,紋飾精美。端石木葉硯、牡丹歙硯、木段梅枝硯、優曇花葉硯臺、祁陽石荷葉硯呈現出四季花卉的不同品格。端硯和歙硯常有琴形、錢幣、云紋、行囊等造型,將硯臺的器形擴展到新的維度。不僅文人墨客使用,就連商人也要用它們來記錄事項,這不得不說與中國古代社會后期工商業的出現和繁榮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