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扁了的車圈

文/雷慶林

1968年秋季，我下鄉到北鎮縣趙屯公社營盤大隊當了一名知青。那時候，不管是城市還是農村，人們的生活都很困難。我們下鄉時，根據國家規定，每個知青每年的口糧是600斤毛糧，脫殼以后，大約有500斤左右，若是按12個月平均計算，每個月的口糧是40斤。這比下鄉前在學校時每個月27斤口糧多了不少。

但在農村干的都是體力活，而且當時年輕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所以特別能吃。為了節約口糧，冬閑時，我們每天只吃兩頓飯。一個冬天下來，也能節省不少的口糧。

當年，我家有外婆、父母、兩個弟弟、兩個妹妹。因為家里人口多，糧食不夠吃經常鬧糧荒，每當這時，父親不得不到黑市去買糧。從家里的來信中得知這個情況后，我的心里也非常著急，恨不得插上雙翅飛回家里，幫父母做些什么。

到了第二年的年底，我的口糧終于有了一些節余，大概有80斤左右，這可是我近兩個月的口糧啊！于是，就想著把這些糧食背回家去，以解燃眉之急。我們大隊離溝幫子有8里地的路程，如果不借助運輸工具，把這么重的糧食背到火車站，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于是，我找到我們小隊的社員趙芝龍大哥，想借他的自行車用來馱糧食。

當時心里想，人家能愿意借嗎？沒想到，他竟然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還對我說如果不會騎，他可以送我。因為我會騎車，所以就婉拒了他的好意，心想，能借我自行車就算好大面子了，怎么好再麻煩人家送我呢？

當我把一袋子糧食放到車后座時，可能是糧食太重，或者是自行車過于陳舊，竟然一下子把自行車的后圈壓扁了。這讓我頓時大驚失色，畢竟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損壞了人家的自行車。賠吧，兜里沒有多少錢；不賠吧，心里無論如何也過意不去。趙大哥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對我說：“沒有事兒的，我推回去修理修理就好了。不行的話，我再借一輛自行車給你。”聽了他的話，我感動得差點兒掉下淚來。

當我回到村里再次見到趙大哥的時候，我問他：“自行車修好了嗎？用不用給你換一輛新的？”他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已經修好了。”后來，我見到過趙大哥騎的那輛自行車，后轱轆還有被鐵錘敲打過的痕跡。他肯定是抱著騎一天是一天，實在不能騎了再說的想法。看著趙大哥騎著那輛曾經被壓扁過后圈的自行車漸行漸遠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了一種感動……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整整半個世紀，但每每想起，還是想對他說一句：“趙大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