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智慧”應該如何助力世界核安全治理？

核戰略是美國軍事戰略的重要內容，也是其戰略核力量建設發展與戰略運用的基本依據。自擁有核武器以來，為適應國際戰略形勢變化、滿足不同時期軍事戰略要求，美國歷任政府都對核戰略進行了相應的調整。奧巴馬執政期間對核戰略進行了一系列調整且留下了諸多“核遺產”。現任總統特朗普上臺前后發表了大量與奧巴馬立場迥異的涉核言論，引起國際輿論對美國核戰略前景的廣泛關注。那么，特朗普時代的美國核戰略將何去何從？面對美國新一屆政府對核戰略的調整，“中國智慧”應該如何助力世界核安全治理？

仔細審視奧巴馬任期內的“軍事成績單”不難發現，除了結束持續多年的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之外，奧巴馬政府還對美國核戰略進行了許多令人矚目的調整，并在核力量運用、核力量建設、核軍備控制等方面留下了分量頗豐的“核遺產”。一是重新倡導“無核世界”理念。上任伊始，奧巴馬就向國際社會拋出了沉寂多年的“無核世界”理念。2009年4月5日，奧巴馬在捷克首都布拉格宣布，“美國致力于尋求一個和平與安全的無核武器世界”。為此，挪威諾貝爾委員會以“‘無核世界’理念有力地促進了軍控和裁軍談判的進程”為由，將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授予奧巴馬。二是醞釀實施“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政策。在任期間，奧巴馬還試圖修訂“先發制人”的核力量運用戰略，放棄美國長期奉行的拒絕承諾“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政策。三是推動簽署美俄新核裁軍條約。2009年上任伊始，奧巴馬就積極推動與俄羅斯進行核裁軍談判并籌備簽署新核裁軍條約。2010年4月8日，奧巴馬與時任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簽署了新的《美俄關于進一步削減和限制進攻性戰略武器措施的條約》。該條約被稱為美俄歷年來簽署的“最全面”“執行力最強”的核裁軍協議，對推進核裁軍進程、防止核擴散發揮了重要作用。自條約2011年2月生效以來，隨著美俄履約進程的正常推進，美俄戰略核力量規模呈現總體下降趨勢。從2010年到2016年，美國部署狀態的戰略核彈頭數量由2200枚降為1750枚，俄羅斯的部署核彈頭數則由2790枚減至1800枚。四是倡導舉辦“核安全首腦峰會”。自2010年4月在美國首都華盛頓舉辦第一屆核安全峰會以來，在奧巴馬力促下，2012年韓國首爾峰會、2014年荷蘭海牙峰會和2016年美國華盛頓峰會相繼舉行。連續四屆“核安全峰會”的成功舉辦，不僅有效增強了國際社會的核安全意識，凝聚了各國加強核安全的共識，也大力推動了全球核安全治理的制度建設，取得了一系列雙邊與多邊核安全合作的實際成果。五是妥協達成《伊朗核問題協議》。伊核協議被認為是奧巴馬在處理地區核問題上取得的重大成果，國際社會稱之為“開啟了國際關系的新篇章，為通過外交協調與協作解決當今世界面臨的難題帶來了希望”。2015年7月14日，美、中、俄、英、法、德等伊核問題六國與伊朗就核問題達成了全面協議；2015年7月底，聯合國安理會通過決議批準該協議；2016年1月6日，伊核問題全面協議正式執行。

特朗普上任前后的“涉核”言論與政策動向分析

2017年1月20日，特朗普正式就任美國第45任總統，在他上任前后發表了一系列“涉核”言論，引起國際社會對美國核戰略發展動向的關注。

宣稱進一步加強核力量建設。上任前后，特朗普多次通過社交網絡和媒體宣稱，要加強美國的核力量建設。2016年12月22日，繼俄羅斯總統普京聲稱要“大大擴充核武庫”后，特朗普在“推特”上高調宣稱，“美國必須大幅度加強和擴張自己的核力量”。他強調，“在全世界醒悟過來，意識到核武器的危險性之前，美國必須采取這種行動”。上任后僅僅一周，特朗普就于1月27日簽發了“重建美國武裝部隊”的總統指令，并強調“今天我將簽署對武裝力量進行偉大重建的總統令，將為我國軍人提供新飛機、新艦艇、新資源和新工具”。2月23日，特朗普在接受路透社專訪時表示，“就核武器能力而言，美國已經落后了”“我會是第一個樂意見到沒人擁核的，但我們絕不能落后于任何國家，即便它們是友好國家，我們絕不能在核武力量上落后”。由于特朗普一向崇拜里根且信奉“以力量求和平”，堅信任期內能夠“讓美國再次偉大”，所以，“在核競爭中領先，必須加強核武庫建設”的呼吁并非出人意料。

暗示將更加注重核力量運用。特朗普曾在多個場合暗示，美國將進一步發揮核武器的作用，并更加注重核力量運用。一是質疑為什么不使用核武器。競選期間，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曾詢問一名國際外交政策專家，“既然美國有核武器為何不使用”，并反復問了三次。2017年2月28日，美軍舉行了冷戰結束后規模最大的戰略核力量演習，演練了歐洲混合沖突演變為全球核戰爭的劇本。二是宣稱將增強對朝鮮的核威懾。與奧巴馬對朝鮮的“戰略忍耐”不同，特朗普宣稱要加強對朝鮮的核威懾。2017年2月13日，特朗普在新聞發布會上稱，美國將以“非常強硬”的態度對待朝鮮。自該年5月起，美軍已10余次派遣B-1B轟炸機飛臨朝鮮半島，同時還派出航母在朝鮮半島海域進行演習。11月11日至14日，美國在朝鮮半島附近的西太平洋海域進行了由三個航母戰斗群參加的聯合演習。三是允諾繼續為盟友提供“核保護傘”。2017年2月10日，特朗普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舉行會談并承諾：“美國致力于使用包括常規武器和核武器在內的全部軍事實力保衛日本，這一承諾不可動搖。”四是暗示或支持日韓擁有核武器。2017年3月29日，特朗普稱：“現在已經有如此多的國家，包括中國、巴基斯坦，還有俄羅斯都擁有了自己的核武器，從某種意義上說，日本就不應該有自己的核武器嗎？美國已經支付不起保護日本這樣的國家的成本，日韓兩國可以出于自衛目的擁有核武器以抵御來自朝鮮的威脅。”

強調將重新進行美俄核軍控談判。在防止核擴散及核裁軍問題上，特朗普屢次表示，要遵循“美國優先”這一原則以實現美國戰略利益的“最大化”。2017年1月15日，特朗普接受英國《泰晤士報》專訪時指出，要是能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達成核武器削減協議，美國將結束針對俄羅斯“入侵”克里米亞而實施的制裁措施；1月28日，特朗普與普京進行首次通話，在電話中指責美國前總統奧巴馬與俄方簽署的核裁軍條約相當糟糕。2月23日，特朗普接受采訪時稱，“美俄需要著手達成一些好的協議”。可見，為追求美國在核領域的優勢，特朗普極有可能以放棄或放松制裁為條件，促使俄重新簽署一份更有利于美國的核裁軍協議。

威脅將撕毀《伊朗核問題協議》。在競選期間，特朗普稱“奧巴馬政府簽署的《伊朗核問題協議》是一份妥協退讓的協議，這大大降低了美國在國際上的威信”，并威脅在他上任后美國將單方面退出《伊朗核問題協議》。2017年3月6日，特朗普與以色列總統內塔尼亞胡通話，兩位領導人“長時間地”討論了伊核問題全面協議及伊朗“對中東地區的威脅”，并商討了如何合作應對這些威脅。特朗普認為該協議嚴重影響了美國在國際社會的威信，必須通過撕毀此協議這種強硬的方式來樹立美國的權威。

美國核戰略發展走向預測

英國《衛報》2017年10月29日發表了題為《特朗普團隊正在制定新的計劃以擴充核武庫》的文章。文章稱，最新的《核態勢評估報告》初稿已于9月遞交白宮，特朗普及其團隊正在進行草案的修改工作。聯系特朗普上任前后“涉核”言論與政策動向，很多國際人士擔憂特朗普會完全改變奧巴馬時期的核戰略。客觀而言，雖然美國歷任總統都會按國會要求出臺相應的核戰略，但美國獨特的戰略決策體制、既有的戰略核力量優勢和成熟的核軍工規劃體系，都決定了美國歷任政府的核戰略調整帶有必然的延續性，變的多是形式與側重點，不變的是戰略利益與本質。可以預測，美國核戰略的未來發展必將帶有特朗普特色，但不可能是對奧巴馬“核遺產”的全盤拋棄。

繼續強化核武器地位作用。特朗普任期內，強化提升核武器的地位作用將是美國核戰略調整的一條主線。主要原因是：其一，特朗普“美國優先”外交政策的需要。特朗普一向主張“美國優先”，推行“美國優先”政策少不了武裝力量作后盾。“美國優先”的實質首先是“軍事力量優先”，需要充分發揮軍事力量的威懾作用。目前，特朗普言論中已經流露出放棄美國往屆政府與俄羅斯保持核力量均勢的跡象，很有可能在核力量建設上尋求建立美國絕對領先的單邊優勢，以進一步發揮核武器的威懾價值。其二，是應對國際新形勢變化的需要。當前，在朝鮮連續挑戰美國權威、伊核問題面臨重大風險的情況下，美國與傳統盟友的戰略摩擦也不斷產生，美國面臨的威脅與挑戰也不斷增多，只有強化核武器的地位作用才能夠強化安全態勢，確保“美國優先”。同時，保障盟友安全利益的需要。特朗普曾承諾將使用核武器等軍事力量保衛日本，為有效應對復雜多元的安全威脅，美國將繼續為歐亞等傳統盟國提供可靠的“核保護傘”。

加大戰略核力量現代化力度。一是持續增加核力量現代化費用投入。2017年2月14日，美國國會預算局公布了新的核武器現代化計劃預算。預計2017年至2026年，美國將用4000億美元改進核武庫。最新公布的預算金額在計入通貨膨脹率因素后仍比奧巴馬時期的預算提高了15%，巨大的資金投入為美國擴充核武庫、進行核武器現代化發展提供了重要保證。二是擴充核力量規模，優化核力量結構。2017年2月，原子科學家網站發布了《2017年美國核力量》。報告稱，未來10年美國計劃對核力量及核設施進行升級、維護工作。主要包括：設計新一代彈道導彈核潛艇、具備核能力的遠程轟炸機、空射巡航導彈、陸基洲際彈道導彈以及戰術核戰斗機，完成一種核彈頭的生產（W76-1），啟動另外兩種核彈頭的生產（B61-12、W80-4），對核指揮和控制系統進行現代化改造，同時升級核武器制造和模擬設施。10月11日，特朗普在白宮會見加拿大總理特魯多時強調，“美國要尋求核現代化，同時全面重建核力量并保持核戰斗力的最佳狀態”。

進一步提升核力量運用戰略的靈活性。2017年2月，特朗普在五角大樓簽署由國防部長馬蒂斯帶頭進行核態勢評估的命令時強調，“確保美國的核威懾力量是具備先進性的，要足夠強大，足夠靈活，具備足夠彈性，隨時準備好能夠保護我們的盟友和應對21世紀威脅”。為適應強化核武器地位作用的需要，美國可能會進一步提升核力量運用戰略的靈活性。一是繼續推行“先發制人”的核打擊思想。聯系特朗普三問“有核武器為什么不用”的言論，特朗普可能會放棄奧巴馬曾經計劃宣布“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核政策方面的努力，繼續堅持“先發制人”核作戰原則，以進一步增強核威懾對朝鮮、伊朗等地區對手的軍事恐嚇效果。二是仍將以俄羅斯、中國和地區對手作為作戰對象，但可能對核威懾重點進行局部調整。俄羅斯專家穆拉霍夫斯基判斷，特朗普執政期間，美國的主要對手仍然是俄羅斯，但“美國一部分的核武器會轉向針對中國，其原因是中國的核力量在日漸增長”。三是可能采取更靈活的核作戰部署與核打擊方式。2017年4月7日，美國全國廣播公司援引軍方高層的消息稱，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向美國總統特朗普提議重新讓駐韓美軍配備核武器。俄羅斯地緣政治問題科學院院長西夫科夫曾判斷，特朗普可能修改美國現有的核作戰程序，簡化對華盛頓潛在敵人使用核武器的決定程序。

進一步強調核軍備控制政策的自主性。在核軍控領域，特朗普可能會為實現“美國優先”和美國利益“最大化”提供更多“精打細算”的思路、方法與途徑。一是在核軍控談判中更加注重自主性。特朗普在上任前后曾多次批評奧巴馬簽署的《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宣稱將重新簽署核裁軍協議。將來，特朗普可能會著眼于美國利益的“最大化”，在核裁軍問題上更加強調自主性，改變奧巴馬政府以“合作”為基礎的國際核軍備控制規則，與俄羅斯締結新的核軍備控制與裁軍條約。二是在地區核擴散問題上將更加強硬。2017年5月12日，華盛頓自由燈塔網站報道，伊朗違反國際禁令，仍繼續完善一種能夠遠程投送核武器的導彈，并取得重大技術進步。特朗普曾多次宣稱《伊朗核問題協議》是美方妥協的產物，他對此很不滿意。因此，未來美國在地區核問題中將繼續強化自主性，更加強硬地處理地區核擴散問題。

“中國智慧”助力世界核安全治理

隨著美國核戰略的調整，世界核安全局勢可能出現新一輪的變化和發展。作為新興大國，中國將擔起大國重任，為世界和平與穩定貢獻“中國智慧”。

一是堅持“自衛防御”核戰略。習主席在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人民的夢想同各國人民的夢想息息相通，實現中國夢離不開和平的國際環境和穩定的國際秩序”。中國堅持“自衛防御”的核戰略，始終堅持走和平發展的道路，有利于建設持久和平與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

二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隨著世界多極化進程的加速，和平與發展仍然是時代的主題。十九大報告呼吁，“各國人民同心協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要堅持以對話解決爭端、以協商化解分歧，統籌應對傳統和非傳統安全威脅”。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需要加強全球核安全治理，最大限度地減少威脅整個“地球村”的核安全風險。針對即將出臺的美國新政府核戰略，中國將繼續秉持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與美國等有核國家共同應對核領域新的安全威脅和挑戰。

三是建立新型大國關系。習主席在十九大報告中多次強調，要“推進大國協調和合作，構建總體穩定、均衡發展的大國關系框架”。構建中美新型大國關系離不開新型的中美核關系，加強中美核安全磋商與合作，構建穩定發展的中美新型核關系，不僅有利于中美兩國核安全，對亞太地區的和平穩定也起著關鍵作用。

（摘自《國防參考》2017年第22期。作者單位：火箭軍指揮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