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笑里覺秋濃

秋愈濃，花愈燦

曾經跟千片葉

飄進微冷的秋

紅的葉，風中翻飛

爭先前去親你……

深秋時節，每當張國榮的名曲《從不知》一響起，我總覺得秋意分外濃。

眼前是一幅菊花圖，上題“黃花笑里覺秋濃”，透露出畫家何道根對菊花的敬意。

何道根從小醉心詩詞，他跟名家沈仲強、麥華三學習書畫，在廣州南武中學讀書時就是小有名氣的才子。20世紀80年代，他從暨南大學新聞系畢業后到了香港。在艱苦的打工之余，他堅持畫畫，雖然一生坎坷，但不改愛好傳統文化之志，終于成為省港兩地畫壇著名的“菊王”之一。

菊花歷經風霜摧殘仍能傲笑天地之間，是花中的“偉丈夫”。

而何道根從藝“不墜青云之志”，也是嶺南畫壇的“偉丈夫”。

“黃花笑里覺秋濃”，何道根的這幅菊花圖，道盡了“嚴霜烈日都經過”的人生喜悅，可謂秋愈濃，花愈燦。

燕子南下和一天天透明的樹

無數像“無邊落木蕭蕭下”這樣的句子刻在我們的記憶當中，那個恐怖的“落”字，著實讓我們驚悸，以至影響我們的情緒。

長久以來，我們讀到的作品中，燕子無一例外是與春天聯系在一起的，但中國作家黑鶴卻寫了一群“反季節”的燕子——

秋天的燕子

黑 鶴

在秋天最后的時刻，所有的燕子似乎事先約好，或者是它們體內某種神秘生物鐘及時地提醒，它們會在某個明朗的早上突然集結。它們選擇一處屋頂，一改夏日里那種對一切都無動于衷的迅捷飛行中的沉默，聒噪不休，發出麻雀一樣的尖叫，躁動不安地盤旋，或者以一種匍匐的姿勢降落在屋頂上。燕子越聚越多，甚至在半空中會聚成一朵盤旋著的黑色渦流。其實這是一種離別的儀式，第二天早上，你就會發現秋日晴朗的天空里突然缺少了什么——那些燕子已經踏上去南方的漫長旅途了。只有很少一部分燕子會留下來，在北方秋日高闊的天空中繼續飛翔，直到終于找不到一點食物的時候，它們才會離去。它們從來沒有戀戀不舍，一旦決定離去，果斷而決絕。在大雪到來的這段時間里，北方的天空會因為缺少這些美好的身影而讓人感到寂寞。

除了燕子南飛的“物候驚”，樹木是最易感受到秋風的刀劍威力了——

秋漸深

[日]德富蘆花

走在山間路上，芒草菅草牽吾農，著實可愛。

山里的秋漸漸深了。且不說什么樹先著了色，什么葉子開始凋零。我感到樹林漸疏了，山骨漸寒了，風吹樹葉的聲音聽起來漸枯了，每棵樹一天天透明了。默然邁步，可以聽到咕嚕咕嚕東西落地的聲響，那是小鳥蹬落了石子，或是粟子自動掉下地來。其余呢，靜悄悄再也沒有什么聲音了。

從夏季的繁榮，轉變為燕子南下和樹一天天透明的凄清，秋風確實有令山河失色的威力，這也多多少少會帶給人們一些落寞的情緒，大自然在這時候最能顯示出其令人敬畏的本色。

秋天，是最美麗的季節

冷秋、悲秋、晚秋、寒秋……聯同“蕭瑟”“寂寞”等冷色調的字詞，成為許多作家筆下秋天的模樣；可在另一些樂觀的作家眼中，秋天也不全是一副“惡相”——

秋天

[美]愛米·羅厄爾

整整一天我望著紫葡萄藤葉子

飄落水中。

此刻在月光下，葉子依然飄落著。

但每片葉子都鑲上了銀色的邊。

意象派詩人愛米·羅厄爾從下墜的“紫葡萄藤葉子”中，發現了秋天的美麗：月光下葉子依然飄落著，但每片葉子都鑲上了銀色的邊。

這里有寫實，也含有詩人的悵然，在虛虛實實之間，點化出一片悵觸無邊的詩境。

同樣能從秋天中讀出美麗的，還有唐納德·霍爾。他的著名散文《秋思》以飽蘸深情的敘事性筆調，抒發了一個秋之摯愛者的遐思與胸懷。全文洋洋灑灑，感情恣肆縱橫。其中有一段寫秋雨，非常值得我們欣賞——

雨是這番爛漫秋色的大敵。有些秋天，紅的黃的葉子正火烈烈地閃爍著，突然的三天寒雨洗盡了所有的色彩。秋雨打落了艷麗的葉子，汲盡了它的色汁。當你漫步在褐色土路上，你只要信腳踢起一片落葉，就會發現葉子的肖像完整而清晰地印在泥土上，就像是小學生用的賽璐路復印紙印上去的一樣。這些年，壯麗的秋色顯得短暫、兀然而熾烈。然而，哪一個秋天不是熾烈的呢……秋天，是最美麗的季節。

文學知識1

愛米·羅厄爾（1874-1925年），美國女詩人。出版有詩集《幾點鐘》（獲普利策獎）等。

文學知識2

唐納德·霍爾（1928-），著名詩人，曾于1986年訪華。1955年出版處女詩集《致號叫的風及其他》。至今，已出詩集十二種，散文集多種。

將秋天當作朋友

如果以人為喻，人們通常將秋天比喻為老人。許多時候，秋天這位“老朋友”確實能為我們“提供”很多有益的忠告，使我們從中獲得啟迪。

我曾經指導過一個小作家寫了《我和枯葉的對話》一文，他從與枯葉的“對話”中，領悟到做人也要“化作春泥更護花”的道理——

一個秋天的清晨，我在公園里散步，走著走著，覺得有點兒累，便坐在一棵大樹下休息。

“喂！”我忽然聽到一把蒼老的聲音在叫我，我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周圍有人影。

“喂！我在地上！”那蒼老的聲音又說。我扭頭往地上看，地上除了一片枯黃的葉子，就什么東西也沒有了。

“你可以把我撿起來嗎？”那聲音問。我簡直不能相信眼前這事實，原來那蒼老的聲音是從這片枯葉里發出來的。

“哦，可以……”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把那片枯葉撿了起來，放在手心上。

“唉！葉老了，什么用處也沒有了……”枯葉抱怨說。

“你為什么這樣說呢？”我問道。

“唉，我已經這么老了，就離枯死不遠了，遲早也會死的。”它憂傷地說。

“那死真的有那么可怕嗎？”我不解地問。

“你們這些小伙子就是不明白，死了就表示永遠不能享受快樂的生活了！”它說。

“那你在死前想一想你年輕時做過什么有意義的事，就死而無憾了。”我安慰道。

“是哦，讓我想一想……在春天的時候，我就生長在這棵大樹上，一直為它遮風擋雨，保護它和它下面的小花，這樣一直做到秋天，我老了，便從大樹上掉了下來……”它回憶道。

“那你死后也能為它們服務呀！”我又安慰道。

“怎樣服務？”它問。

“你死后可以化作春泥，滋潤大樹和小花，這樣可以把養分傳給大樹，那你就可以繼續為它們服務了。”我說。

“以前，我總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我為大樹做了那么多，也要這么快死去，但聽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我真的死而無憾了……”說完，枯葉就死了。

我對枯葉肅然起敬，然后掬一把泥土把它掩埋起來，讓它離根近些再近些……

枯葉這種為別人服務的精神真令人敬佩，同樣，我們也該學枯葉那樣，利己利人，互愛互助。

“黃花笑里覺秋濃。”看似嚴厲的秋，其實藏著美，我們要發現它的美，更要明白其中藏著的理。本輯“我言秋日勝春朝”收錄小作家寫的《戀秋》《秋雨》《故鄉秋色》等文章，便是能得秋意三昧的佳作。

附

寫作素材：關于秋天的著名流行曲

《從不知》

（作曲：郭小霖；作詞：林振強；著名的演唱者有郭小霖、張國榮）：

曾經，跟千片葉，飄進微冷的秋。

紅的葉，風中翻飛，爭先前去親你。

如今，身邊暖夏，雖已涂去了秋。

紅的葉，心中翻飛，仿佛仍要找你。

從不知，從不知，何解你充塞我所思。

陽光中，無枯枝，何解我心中有秋意。

還須，多少片葉，飄過微冷的秋。

才不用，偷偷憶起，秋中微笑的你。

《秋蟬》

（作詞、作曲：李子恒；著名的演唱者有費玉清、張清芳等）：

聽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綠葉催黃。

誰道秋下一心愁，煙波林野意幽幽。

花落紅，花落紅，紅了楓，紅了楓。

展翅任翔雙羽雁，我這薄衣過得殘冬。

總歸是秋天，總歸是秋天。

春走了夏也去秋意濃，秋去冬來美景不再，

莫教好春逝匆匆，莫教好春逝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