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正確認識中國的經濟成就,有助于闡明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因而構成“原理”課教學的重要內容之一。中國的經濟數據,準確地反映了我國經濟取得的偉大成就,是全國人民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的重要數據支持。學術界和媒體中個別認為我國經濟數據質量不高的論調,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試圖弱化甚至否定我國的經濟成就,對思政課的教學造成了嚴重的負面影響。我們認為,有必要正本清源。只有從根本上正確認識中國經濟數據的質量和可靠性,深刻理解中國的經濟成就是真實不虛的,才能真正地推進十九大精神、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進課堂,進頭腦,進心靈。
[關鍵詞]十九大精神;“原理”課堂教學;新時代經濟成就;統計數據質量
[作者簡介]龍治銘,經濟學博士,清華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助理教授。
進入新時代以來,我國經濟進一步取得偉大成就。正如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國內生產總值從2012年的五十四萬億元增長到2017年的八十萬億元,穩居世界第二,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百分之三十。國家統計局發布的包括GDP在內的經濟數據,為全國人民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以事實的形式提供了強力的數據支持。正確認識中國取得的上述經濟成就,無疑有助于闡明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因而構成“原理”課教學的重要內容之一。
一、 對我國統計數據誤解的危害性
習近平總書記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面對世界范圍內各種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鋒的新形勢,如何加快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增強文化軟實力、提高我國在國際上的話語權,迫切需要哲學社會科學更好發揮作用。”[1]數據庫是組成中國特色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的基礎部分。對經濟數據的收集、處理、發布、解讀和使用的權力隨著話語權的爭奪變得更加激烈。個別研究人員和媒體對我國官方經濟數據的誤解,是將話語權拱手相讓。社會輿論乃至學術界存在著這樣一種個別觀點,即中國的官方數據質量不高,反映我國經濟進步的指標,如就業數據、GDP數據等,尤其是GDP數據被嚴重高估;而某些反映我國經濟不足的指標,如失業率、基尼系數等則被嚴重低估。這種不符合實際的觀點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進一步形成了“中國官方數據造假”等嚴重錯誤觀點,試圖弱化甚至否定我國的經濟成就。對這樣的錯誤思想放任自流,不但不利于中國特色學科體系的建設,也會對思政課的教學造成嚴重的危害。當教師以飽滿的熱情介紹砥礪奮進的五年、改革開放四十年和新中國成立以來的輝煌成就時,如果同學們受錯誤觀點的蠱惑,認為這些數據都不是真的,內心深處并不真信、真懂中國的經濟數據,那么無論我們的“原理”課在形式上有多么創新,內容有多么生動有趣,所取得的效果可能都是微乎其微的。因此,我們認為,有必要正本清源。只有引導學生從根本上正確認識中國經濟數據的質量和可靠性,深刻理解中國的經濟成就是真實不虛的,才能真正地推進十九大精神、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進課堂,進頭腦,進心靈。
二、 中國現代統計體系的形成
和西方發達國家相比,中國建立起現代統計指標體系的時間非常之晚,發布與國際統計標準接軌的可比數據的歷史更加短暫,許多重要的經濟數據指標,如物質資本存量、人力資本存量等,至今沒有官方數據[2]。黃仁宇在評論中國經濟史時認為,中國從來都缺乏“數目字上管理”[3]。在古代的中國,受限于生產力的不發達和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生產基礎,基于現代經濟學原理的詳細統計數據并不為古代政府職能所需要,最重要的統計數據僅僅是人口和耕地面積等與賦稅制度直接相關的數據。這些數據還由于瞞報、流民、土地兼并等因素而撲朔迷離。然而,在儒家正統史學的敘事體系中,經濟數據從來是君子不齒的。后世的經濟學家只能從記載滅國之戰等重大事件的只言片語中窺得一鱗半爪如前秦滅燕、北周滅齊等,《資治通鑒》第一百二卷:“得郡百五十七,戶二百四十六萬,口九百九十九萬。”第一百七十三卷:“凡得州五十,郡一百六十二,縣三百八十,戶三百三萬二千五百?!盵8],用合理外推的方法估算當時的經濟數據。這些研究中影響力最大的,當屬于麥迪遜對世界古代人口和GDP數據的推測,這些估算中包括中國數據[4]。中國進入近現代以來,西風漸進,西方學者或者受西方學術訓練的中國學者開始使用現代經濟學方法調查研究中國經濟數據。然而,這一時期,正如十九大報告指出的那樣:“戰亂頻仍、山河破碎、民不聊生”[5],中國根本沒有獲取穩定、連續、可靠的統計數據的方法和來源。不多的文獻,如劉大中和葉孔嘉等人的工作基本上局限于1933年等曇花一現的個別年份[6]。我們可以看到,只有在1949年毛主席領導的中國共產黨取得革命勝利以后,中國才可能為經濟學家們提供穩定、可信和高質量的現代經濟數據。
中國1952年成立了國家統計局,并于次年開始了第一個“五年計劃”。這一時期的中國統計體系的建立,基本上是參照蘇聯的“物質平衡體系”(Material Product System,MPS或者System of Material Product Balance)。差不多與此同時,國民賬戶體系(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SNA)也于1953年第一次發布了國際標準[7]。MPS和SNA 本質并無高下之分,都是在當時適應各自生產關系的經濟核算體系,前者適用于指導計劃經濟體制下的生產活動,后者適用于反映市場經濟體制下的經濟活動。MPS以馬克思的再生產理論為指導,以列昂惕夫投入產出表為基礎,編制物質產品平衡表。在這一體系下,由于非物質生產領域(如第三產業)投入的勞動被認為不創造價值
1984年經經濟互助委員會修訂后,MPS增加了非物質服務平衡表,然而中國這時已經開始逐步轉向SNA,并于1993年徹底采用了SNA。,因此中國在采用MPS統計方法時的國民收入被嚴重低估。SNA體系的核算方法盡管很好地彌補了這一缺點,然而由于GDP本質測量的是一國新增的商品和服務的交易量,這為個別地方政府“拆了再建,建了再拆”增加GDP留下了操作空間。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防止把發展簡單化為增加生產總值,一味以生產總值排名比高低、論英雄?!盵9]這無疑是對“唯GDP論”的糾偏。
跟人們通常的印象不同,中國并不是1978年改革開放后就立刻從MPS轉向SNA的。盡管國家統計局自80年代中期就開始逐步引進SNA,但事實上,僅在黨的十四大報告提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后,國家統計局才于1993年徹底采用了與市場經濟更加相適應的SNA核算。國家統計局數據庫中1978—1992年的數據是后來根據歷史數據補充估算的,并不意味著中國自1978年起就已經采用了SNA。MPS指導我國經濟建設長達41年之久,這期間同樣取得了卓越不凡的成就,這表明MPS的歷史功績是不容抹殺的。事實上,時至今日,很多MPS下的指標,如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等仍然在今天的經濟宏觀調控中發揮重要參考作用。中國由MPS轉向SNA帶來了雙重后果:一方面使得中國統計體系更加適應市場經濟建立所帶來的生產關系的變化,能為黨中央國務院和各級黨委政府制定國民經濟發展計劃和管理宏觀經濟提供更加準確、更加符合時代發展的經濟信息,也滿足了對外交往中國際比較的需要;另一方面,統計體系的轉向使得過去許多重要的指標不再發布如鄒至莊用于估算資本存量的“累積數據”自1993年起不再發布。見Chow (1993)[12]以及Chow and Lee (2002)[13]。,割裂了前后兩個三十年的內在經濟聯系,給研究人員有機、整體地研究新中國經濟帶來了困難;同時,由于中國在這套話語體系中的話語權極弱,中國很少有專家能參與到SNA1993和2008的修訂中去,對于統計標準的修改結果基本上只能照單全收,國家統計局不得不按照國際通行標準“改進”自己的統計體系,以滿足國際比較的需要和取得國際經濟組織的認可。統計標準和統計口徑的頻繁變動、修訂前后的數據不一致、不同統計年鑒中數據相互矛盾,降低了官方數據的公信力,也為批評者提供了口舌。
觀察我國現有的SNA體系我們會發現,相當多的重要指標至今沒有官方數據,如資本存量、人均受教育程度和財富分布數據等。需要使用這些數據的研究人員被迫使用賓大世界表(Penn World Table,PWT)、巴羅—李和“世界財富與收入數據庫”等數據庫,盡管這些數據庫中的中國數據有著嚴重的缺陷。許多重要的指標從很晚的時刻才可用,如國際投資頭寸(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Position,IIP)僅從2004年起有數據。這之前的數據,只能借助于Lane和Milesi-Ferretti[10]等人的估算。國家統計局許多指標因統計標準的頻繁變動,數據與之前不可比,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等。有些數據因統計體系的轉變不再發布,如固定資本的“累積數據”等[11]。我國官方統計數據的缺失和中斷,導致研究人員和公眾在數據的獲取方面在很大程度上被迫依靠西方機構;而由西方大國支配的多邊機構(如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等)普遍開發的統計數據庫和信息來源,反映的則是西方視野。這種以西方為中心的視角,通常又是帶有偏見的。
三、 西方視野中的中國數據
西方學術界和主流媒體對中國經濟數據的態度是復雜的。一方面,自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從一個貧窮落后的農業國發展為產業齊備的現代化工業強國的事實,與西方發達國家經濟長期陷入增長乏力、失業率高企的現狀形成鮮明對比,西方發達國家迫切希望找出中國經濟增長奇跡的“秘密”如宋錚、Storesletten和Zilibotti于2011年發表于AER上的著名論文《Growing Like China》(像中國一樣增長)。[21],因此高度關注中國經濟數據。另一方面,西方研究人員以長期以來“西方本位”形成的思維方式看待問題,發現無法以主流經濟增長理論解釋中國經濟奇跡時如龍治銘和Herrera(2018)檢驗了從索羅模型到內生性經濟增長模型,發現均無法解釋中國經濟增長,認為在F-S范式內解釋中國經濟增長是不可能的,并建議將對中國經濟增長的分析回到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框架下來。[22],他們并不反思西方主流經濟學理論的問題,而是對中國的數據提出了質疑。這樣的質疑,暗含西方主流經濟學—新古典主義經濟學的理論是完全正確的假設。既然模型是正確的,又不能解釋現實,那么他們自然而然地推斷:數據出了問題。
西方視野中對中國經濟數據的態度大概可以分為三類。一類認為中國經濟數據完全不可靠。以伍曉鷹[14]和克魯格曼[15]等人為代表,或認為中國的經濟統計數據像科幻小說,或認為中國數據造假嚴重。一類認為中國數據盡管不完善,但優于其他數據來源,可以對中國數據修正后進行研究。1998年以前的世界銀行[16]、皮凱蒂[17]和Holtz[18]等機構和專家均對中國官方發布的統計數據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修訂,然后應用于他們的研究。這一類觀點是目前學術界的主流觀點。最后一類觀點較為少見,認為中國數據質量非常好,可以完全信任,直接應用于研究,誤差可以通過抽樣方法、抽樣誤差、統計口徑等因素進行解釋。如Herrera[19]、1998年后的世界銀行[20]。
首先,第一類認為中國經濟數據完全不可靠,指責中國政府數據造假的觀點并不是學術界的主流觀點,卻常常能占據西方主流媒體的頭版頭條,造成非常大的社會影響。持這一種觀點的西方研究人員又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如克魯格曼這類諾貝爾獎得主級別的經濟學大師,面對中國經濟奇跡有悖于自己的“常識”,感到不可思議,認為“所有中國的經濟統計數據都有點像科幻小說”見克魯格曼2011年在上海交大的演講。[23]。正如克魯格曼自己謹慎而謙虛地承認“對中國的很多具體情況并不了解”一樣,絕大多數西方研究人員并不了解中國:既不懂中文,無法獲取第一手的信息,只能與華人經濟學家或受西方學術訓練的中國經濟學家合作,獲取二手資料;又極度缺乏對中國經濟的實證分析研究和直接經驗,很多結論都顯得比較偏頗。然而由于他們巨大的學術影響力,使得別有用心的媒體常常斷章取義,將部分觀點扭曲放大,造成影響廣泛的社會輿論效應。正如毛主席指出:“沒有調查,沒有發言權”[24],我們認為,即使是舉足輕重的經濟學大師,如果他們對中國的情況并不了解,我們也不應迷信其觀點,而是應該與其展開實事求是的討論。認為中國數據造假的西方研究人員還有這樣一類,或是極少數對中國問題有深入了解的所謂西方“中國問題專家”,或是能夠直接閱讀中文原始資料的華人經濟學家以及在西方學術機構任職和受西方學術訓練的中國經濟學家。例如,一些研究人員抓住中國能源消費數據和GDP數據不協調之處,從而提出質疑,認為中國GDP數據被嚴重高估,如Rawski[25]。伍曉鷹[14]的觀點則更加極端,認為中國真實的經濟規模比政府所公布的數字少了36%。 同時,也有國內的財經評論人員將市縣虛報瞞報數據的個別案例夸大為普遍現象,從而否定全國的經濟數據,否定中國的經濟成就。讓人惋惜的是,出于特定政治目和意識形態的段子,比嚴肅的技術討論更能夠得到廣泛的傳播,在弱化國家公信力的方面危害更深。對此,我們應該區分正常的學術討論和別有用心的混淆視聽。對于正常的學術討論,如能源消費和GDP之間的關系,我們可以追問:第一,二者之間的相關性是否存在因非平穩性和聯立方程偏差導致的偽回歸問題見Granger和Newbold (1974)[28],Nelson和Kang (1981)[29]。?第二,美國或亞洲其他國家數據擬合出來的經濟關系是否一定適用于中國?對于出于意識形態的攻擊,我們則應堅決予以有力的回擊。
其次,絕大多數科研人員認為,盡管中國官方數據質量不佳,卻可能是研究中所能使用的最好的數據來源(Better Data than Others)[26]。中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國情復雜,除了國家力量以外,任何個人和非官方組織機構根本不可能有能力組織起全面的、抽樣偏差較小的統計調查。國家統計局在1993年徹底轉向SNA之后,與國際標準接軌的統計發布工作是在探索中逐步完善的,同時許多原始數據并不對外公布,這使得許多具有數據需求的科研人員展開了自己的抽樣調查。如西南財經大學2008年的中國家庭金融調查 (CHFS) 抽取了 2.8萬戶家庭,其中的一些結論,如基尼系數遠遠高于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字,平均家庭財富遠遠超出人們的預期,引起了社會和學術界的熱烈討論[27]。2.8萬戶的樣本容量已經不算是小樣本了,然而相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具有近14億人口的大國來說,2.8萬戶還是相對較小。這樣的后果之一就是樣本偏差嚴重。對于最富裕的和最貧窮的1%家庭的資產分布情況,2.8萬戶的抽樣調查很有可能一個也抽不到。例如,CHFS的數據顯示,中國城市家庭資產的中位數為40.5萬元,平均數為247.60萬元,假定家庭資產服從對數正態分布,當樣本容量為2.8萬時,樣本家庭資產平均數的標準差為8.9萬元。根據“3σ準則”,我們有99.7%的概率抽到的住戶家庭資產都在220.9萬到273.7萬之間。顯然這幾乎不包括最貧窮和最富裕的家庭。此外,這樣的調查花費巨大,西南財經大學是否有足夠的預算和人力使得連續每年都能堅持發布數據?然而,國家統計局的城市住戶調查每年都至少有16萬調查戶,農民工調查樣本則有9萬戶,這樣的樣本規??梢允谷珖用窦胺殖青l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消費支出抽樣誤差控制在1%以內。國外的經濟研究機構更沒有人力和條件對中國經濟數據展開可信的抽樣調查了。因此,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大國來說,除了國家的力量以外,任何機構幾乎都不可能做到來源豐富、信息可靠、誤差較小的抽樣調查。更不要說歷次人口普查、經濟普查、農業普查、工業普查、RD資源清查等普查運動,只能以舉國之力,以法律強制形式作保障才能完成。因此,皮凱蒂和錢楠筠[17]等人的研究就直接采信了國家統計局的住戶調查數據。不同的研究人員根據自己對中國官方數據的不同程度的信任,做出各自的修訂,然后用于研究。
最后一種認為中國官方數據質量非常好,可以完全信任的西方研究人員較少,但同樣重要。與持第一類觀點認為中國GDP數據被嚴重高估的研究人員完全相反,世界銀行在1998年以前認為,由于中國經濟中有很大一部分沒有納入統計體系,中國的GDP不是被高估,而是被嚴重低估,持類似觀點的還有Holtz[18]等人。世界銀行[16]認為,中國農民自產自用的糧食、改革后的福利服務的市場化(住房和土地)、折舊費用的低估中國國家統計局的固定資產折舊只考慮了實物磨損,沒有按照永續盤存法考慮物質資本服役年限到期退休的問題。等均低估了中國的GDP數據。因此,世界銀行將中國1992年GDP 數據上調了34.13 %,其余各年份也均有上調。1999年以后,世界銀行代表團深入考察了中國的GDP 核算[20],認為中國具有高標準統計體系,在其出版物上公布中國數據時直接采用中國官方數據,不再進行調整??梢娛澜玢y行認為,中國的官方數據質量非常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對中國數據“造假”的一個常見指責是,各省的GDP之和通常大于全國GDP。然而,Herrera [19]考察了以三種方法生產法、支出法和收入法。計算的省級GDP和全國GDP數據之后發現,以支出法計算的GDP為例,各省的GDP之和并不總是大于全國GDP。在2002年以前,各省的GDP之和均小于全國GDP,且誤差越來越小,而2002年以后誤差為正值,且越來越大。這表明在2002年以前,誤差很有可能主要是統計體系不成熟造成的,而且隨著SNA體系的完善,誤差越來越小。然而2002年以后各省GDP之和開始大于全國GDP,而且誤差越來越大,表明在GDP增速排名的競賽下,省一級的數據可能被夸大,然而國家統計局的全國數據并不依靠各省的統計數據,很好地控制了國家級數據的質量,誤差反而是國家級數據更為可靠的證明。同時,由于中國經濟規??偭魁嫶螅珿DP數據差額的絕對值聽起來讓人震驚,事實上相對值卻并不大,2002—2012年平均誤差在5%左右,且在2012年后誤差有所下降。這樣規模的相對誤差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用抽樣方法、抽樣誤差、統計標準和統計口徑的變動等因素進行解釋的。
四、 正確認識中國經濟數據的質量
我們總結了西方學術界和主流媒體對中國經濟數據的三種態度,可以看出,認為中國數據“造假”和中國數據完全不可信的言論,要么是出于對中國不了解,要么是出于特定的政治動機,充滿了“以西方為中心”的意識形態偏見。因此,我們有必要從以下四個方面正確認識中國經濟數據的質量,堅定“四個自信”。這四個方面包括:第一,中國的統計體系是一個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相適應的特殊統計體系;第二,國家數據信息來源多樣、可靠,不受地方政府“政績沖動”干擾;第三,社會主義制度下“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使得國家數據樣本容量大、誤差小、質量高;第四,中國的數據已經與國際標準接軌,科學性、規范性和國際可比性在不斷提高。
(一) 中國的統計體系的特殊性
盡管中國于1993年從MPS轉向SNA,但是中國的統計體系并不是簡單地對西方標準的“照搬照抄”,而是一個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相適應的特殊統計體系。中國的GDP核算,是在國民收入的基礎上計算,因此中國的統計體系其實是兼有MPS和SNA的混合體系。國有經濟掌握著國民經濟命脈,在國民經濟中仍然起著主導作用,這使得MPS中許多指標至今仍然有著重要的價值。西方學術界和媒體有意無意地忽略這個問題,沒有認識到中國的數據反映的不是西方教科書里的“標準市場經濟”的運行狀況,而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運行狀況。忽略這一根本特殊國情,使得西方及其追隨者在相當程度上無法理解中國的數據。例如,對中國GDP數據的一個常見指責是:使用不同方法計算的GDP并不一致。根據國家統計局原副局長許憲春[30]的工作論文我們可以看到,我國的GDP核算以生產法為主,支出法和收入法為輔。生產法的三次產業劃分和行業增加值核算,相當一部分都是以原MPS為基礎的。不同統計體系下的核算,不可能完全一致,誤差反映的是中國經濟性質的特殊性而不是數據不可靠。事實上,即使西方國家的GDP核算,也不可能做到不同方法完全一致。例如,英國發布GDP的最終數據,即是支出法和收入法的平均值。可見,理解中國統計體系的特殊性,是正確理解中國經濟數據的前提條件,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相適應的特殊統計體系所發布的經濟數據,反映的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運行狀況,不能簡單照搬照抄西方觀點和分析方法。
(二)基礎數據信息來源多樣、可靠
在進入新時代以前,個別地方政府在 “唯GDP論”的發展觀影響下,有著GDP注水的直接動機。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各級都要追求實實在在、沒有水分的生產總值,追求有效益、有質量、可持續的經濟發展?!盵9]國家統計局在核算國家一級的GDP數據時,并不采用地方統計局逐級上報的數據,而是依靠以下三個來源[31]:第一,企業一套表聯網直報統計制度。自2012年起,國家統計局建立了規模以上企業一套表聯網直報統計制度,直接掌握企業的原始數據。在互聯網時代,國家從企業層面獲取數據,省市縣各級地方政府無法干預中間過程。第二,垂直管理的國家調查隊系統,采取抽樣調查的方式開展調查。國家統計局的抽樣調查,依靠自己在各省市的直屬調查總隊,各調查總隊獨立向國家統計局上報調查結果,而不依賴于地方政府的力量,保證了數據的客觀公正性,不受地方政府的干擾。第三,國務院有關管理部門提供的基礎數據。銀行、證券、保險主管部門提供金融統計數據,財政部門提供財政支出數據,教育、工信、交通、衛生、海關等主管部門提供業務數據。國務院管理部門級別高,利益獨立于地方政府,地方政府無力干擾,保證了數據的客觀公正性。進入新時代后,中國國家層面的數據完全不受地方政府干擾,基礎數據信息來源多樣可靠,遠遠優于其他數據來源。十九大之后,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發展理念深入人心,“樹立正確的政績觀”,“不簡單以GDP論英雄”,各地方政府紛紛“自曝家丑”,主動給GDP去水分,如遼寧等省市主動捅破泡沫,下調2017年GDP數據。這表明不但國家層面的數據在新時代值得完全信任,地方數據在十九大后質量也在不斷提高。
(三) “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我國社會主義制度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32]在社會主義制度下,“集中力量辦大事”這一制度優勢在統計數據的采集、傳輸、處理、存儲和發布的工作中得到更加明顯的體現。人類社會已經進入大數據時代,經濟數據的獲得相對十年前變得更加容易。但應該辯證地看到,海量數據的生成也使得數據的采集、傳輸、處理、存儲和發布變得更加具有挑戰性。在這些方面,仍然沒有任何企業、機構、高校或者個體研究人員能夠擁有與國家相匹敵的力量。例如,在消費數據方面,即使是淘寶、微信、京東等巨頭也不可能包含所有的經濟數據。只有國家的力量,才可能深入國民經濟的方方面面,滲透進經濟的各個層面,并以法律的形式保證統計數據的真實性、可靠性和保密性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統計法》第一章第九條的規定:“統計機構和統計人員對在統計工作中知悉的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和個人信息,應當予以保密。”[34],保護數據不被以牟利為目的濫用。以統計調查為例,根據大數定律和中心極限定律,樣本容量越大,抽樣次數越多,樣本的數字特征就越能反映總體的數字特征,樣本的分布律就越加接近于總體的分布律。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大國來說,國家力量所組織的抽樣調查規模和質量是任何組織和個人都無法相提并論的。此外,在抽樣調查過程中,國家可以以法律的形式確認調查對象的法定填報義務,而在非官方的調查中,統計對象并沒有這樣的法定義務,不一定會如實填報。“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使得國家數據樣本容量大、誤差小、質量高。
(四) 統計工作在不斷改進
中國的統計工作經過二十多年的不斷改進,中國數據的質量和標準都已經與國際標準接軌,科學性、規范性和國際可比性在不斷提高。世界銀行從1998年起就完全認可中國的數據。2015年,中國又正式采用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制定的數據公布特殊標準(Special Data Dissemination Standard,SDDS)。這表明,盡管部分科研人員對中國數據的質量表示懷疑或者持保留態度,聯合國、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國際機構均認可中國數據,中國的數據是可靠的,中國取得的經濟成就得到了國際社會的認同。對于地方數據和國家層面數據不一致的問題,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三十六次會議審議通過了《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改革方案》,國家統計局將在2019年實施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改革,屆時地方數據的質量和可靠性也將進一步提高[33]。
五、 結論
中國的經濟數據,正確地反映了我國經濟取得的偉大成就,是全國人民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的重要數據支持。針對學術界和媒體中指責中國數據“造假”的個別論調,不但不利于國際學術話語權的爭奪,也對“思政”課教學造成了嚴重的危害。我們認為有必要做出正面的回應,引導學生正確認識中國數據質量,認識到我國經濟成就是真實的、高質量的,從而推進十九大精神、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進課堂,進頭腦,進心靈。我們總結了西方學術界、主流媒體及其追隨者對于中國統計數據的三種不同態度。我們認為中國數據“造假”的觀點是出于對中國經濟不了解,或者有著特定政治目的和意識形態偏見的錯誤觀點。絕大多數研究人員認為盡管中國數據質量不高,卻是比其他數據庫更好的數據來源。我們可以與持有這樣觀點的研究人員展開正常的學術辯論和探討,改進中國的數據質量。較少但同樣重要的國際組織和研究人員認為中國數據質量很高,可以完全信任。我們從四個方面詳細論證了中國數據的質量,指出中國的數據統計體系是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相適應的特殊體系,不能將“西方觀點和模型”照搬照抄。只有深刻理解中國的特殊國情,才能深刻地理解中國的數據。國家層面的基礎數據來源不依靠地方數據,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在十九之后,地方數據質量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在社會主義“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下,中國統計數據樣本容量大、誤差小、質量高,并且以法律的形式得到了保證。中國的數據已經與國際標準接軌,科學性、規范性和國際可比性在不斷提高。根據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的部署,統計工作質量將進一步提高,未來的數據更加值得信任。
參考文獻
[1]習近平. 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16-05-19(2).
[2]Long Zhiming,Rémy Herrera.Building original series of physical capital stocks for Chinas economy methodological problems,proposals for solutions and a new database[J].China Economic Review,2016,40:33-53.
[3]Huang Ray.Taxation and governmental finance in sixteenth-century Ming China[M].Vol.4.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4.
[4]Maddison Angus.The world economy volume 1:A millennial perspective volume 2:Historical statistics[M].Academic Foundation,2007.
[5]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N].人民日報,2017-10-28(2).
[6]Liu Ta-chung,Kung-chia Yeh.The economy of the Chinese mainland:National income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1933—1959[M].Santa Monica:Rand Corporation,1963:160-227.
[7]United Nations.A 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 and supporting tables[A].New York:United Nations,1953.
[8]司馬光.資治通鑒[M].北京:中華書局,1956.
[9]習近平在湖南考察時強調 深化改革開放推進創新驅動 實現全年經濟社會發展目標[N].人民日報,2013-11-06(1).
[10]Lane,Philip R.,Gian Maria Milesi-Ferretti.The external wealth of nations mark Ⅱ:Revised and extended estimates of foreign assets and liabilities,1970—2004[J].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07,73(2):223-250.
[11]國家統計局.國家統計局數據庫[EB/OL].[2018-04-09].http://data.stats.gov.cn.
[12]Chow,Gregory C.Capital form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J].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993,108(3):809-842.
[13]Chow Gregory C.,Kui-Wai Li.Chinas economic growth:1952—2010[J].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2002,51(1):247-256.
[14]Wu,Harry X.Chinas GDP level and growth performance:Alternative estimates and the implications[J].Review of Income and Wealth,2000,46(4):475-499.
[15]Krugman,Paul.Taking on China[N].New York Times,2010-10-01.
[16]World Bank.Document of the World Bank No.13580-CHA:China GNP per capita[Z].1994-12-15.
[17]Piketty,Thomas,Nancy Qian.Income inequality and progressive income taxation in China and India,1986—2015[J].American Economic Journal:Applied Economics,2009,1(2):53-63.
[18]Holtz,Carsten A.The quality of Chinas GDP statistics[J].China Economic Review,2014,30:309-338.
[19]Rémy Herrera,Long Zhiming.Capital accumu-lation,profit rates and cycles in China from 1952 to 2014:Lessons from the evolution of Chinese industry[J].Journal of Innovation Economics Management,2017,2:59-82.
[20]許憲春.世界銀行對中國官方GDP數據的調整和重新認可[J].經濟研究,1999(6):52-58.
[21]Song Zheng,Kjetil Storesletten,Fabrizio Zilibotti.Growing like china[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11,101(1):196-233.
[22]Long Zhiming,Rémy Herrera.Una contribución a la explicación del crecimiento económico en China.Nuevas series temporales y pruebas econométricas de varios modelos[J].Cuadernos de Economía,2018,41(115):1-18.
[23]Krugman Paul.Will China break?[N].The New York Times,2011-12-19.
[24]毛澤東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09.
[25]Rawski,Thomas G.What is happening to Chinas GDP statistics?[J].China Economic Review,2001,12(4):347-354.
[26]Owyang Michael T.,Hannah Shell.Chinas economic data:An accurate reflection,or just smoke and mirrors?[J].The Regional Econo-mist,2017,25(2).
[27]西南財經大學.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EB/OL].[2018-04-09].https://chfs.swufe.edu.cn.
[28]Granger Clive WJ,Paul Newbold.Spurious regressions in econometrics[J].Journal of econometrics,1974,2(2):111-120.
[29]Nelson Charles R.,Heejoon Kang.Spurious periodicity in inappropriately detrended time series[J].Econometrica:Journal of the Econometric Society,1981,49:741-751.
[30]許憲春.中國國內生產總值核算[J].經濟學,2002,2(1):23-36.
[31]許憲春.正確看待我國GDP增長數據[J].中國物流與采購,2016(4):22-25.
[32]習近平在參加全國政協十二屆一次會議科協、科技界委員聯組討論時的講話[C]//習近平關于科技創新論述摘編.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1-44.
[33]陸婭楠.地區生產總值為何統一核算(政策解讀)[N].人民日報,2017-10-31(2).
[34]中華人民共和國統計法(主席令第十五號)[EB/OL].[2018-04-09].http://www.gov.cn/zhengce/2009-06/27/content_2602232.htm.
(編輯:蔡萬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