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黃花香（外—篇）

楊布谷

在地處完達山余脈的北方山區6月份可是好氣候，非常適宜野外運動。今天一早，聽到了山里黃花的召喚，就約了幾位朋友，開始行動了！

我們坐上了通往深山林區——紅衛林場的大巴車，一路顛簸，約一小時左右，大概行進有40公里路程，到了下車地點，然后開始步行上山。一路上腳踏泥濘，越小溪，爬山脊，聽著鳥語，嗅著花香，斗折蛇行，不覺已是50多分鐘。密林中軟軟的厚厚的腐殖質直陷你的腳，橫七豎八的枝枝蔓蔓直牽你的衣。倒下的枯木濕濕的滑滑的，需要小心跨越。走著走著，偶爾一棵一人抱不過來的大樹阻住前行的腳步。不僅贊嘆：好啊，這古木參天！

翻過了山脊，一陣滿載著清新香馥的山風撲面吹來，令人神清氣爽。這時，我們都已是滿頭大汗了。前方的美景吸引我們的腳步，也顧不得休息了，急切地闖入這大自然的懷抱！走過一個緩坡，一片寬闊的草原展現在眼前。這是當年退耕還林的杰作，茂盛的野草密密匝匝鋪向遠方。矮的沒腰，高的齊肩，草中點綴大紅的百合花，潔白黃蕊的芍藥花，粉色的刺玫花，黃色的萱草花，一束束、一簇簇、一片片、一層層，真是美不勝收！草香、花香、潮濕的泥土的芳香混雜在一起，撲人鼻孔，誘得人不住地深呼吸，真如仙境一般。一時間，我們競忘了是來采黃花菜的，于是開始忙乎起來。這黃花菜古稱“忘憂草”、“萱草”，又因其花蕾形似金針狀，又名“金針菜”，花開六瓣，呈喇叭狀，很是漂亮，有淡淡的清香氣息。可別小瞧了這黃花菜，它不但秀麗，而且營養價值豐富，是餐桌上的佳品。用黃花菜燒肉、煨雞、燉鴨、炒豆腐，其味鮮美，獨具風味。古人有詩贊道：“莫道農家無寶玉，遍地黃花皆真金”，可見其價值發現已久，除可食用外，其葉、根、莖、花均可入藥。味甘性平，有養血、平肝、鎮靜、安腦的功效。黃花菜對神經衰弱、高血壓、動脈硬化、慢性腎炎、水腫患者均有治療作用。這在《本草綱目》中就有過記載。

據載，孫中山先生曾用“四物湯”作為自己健身的食療食譜。“四物湯”即以黃花菜、黑木耳、豆腐、豆芽共同烹調，為營養成分完備的補血養血良方，又是日常素食中價廉物美的珍肴。采了不到兩個小時，我們就已經滿載了。我卻不嫌累，我本是愛花的人，看見遍地百合花，就采了十幾朵為一束，帶出了深山。

到家后，把這百合花放在水瓶中，擺在電腦旁，我的鍵盤就有了芳香。

丁香榆錢面

常聽到這樣一句話：最美人間四月天。可是在東北，尤其是黑龍江，那就要改為“最美人間五月天”了。由于地理位置緣故，這里節氣要比中原地區晚一些。直等到進人五月份，才是樹木蔥蘢、百草豐茂的好時光。就在遠看群山鮮翠欲滴的五月下旬，我坐上駛往省城的列車，參加省企業報協會常務理事會。

列車的節奏聲中，半夢半醒間，一夜過去了。出了站臺，清晨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我快速走出嘈雜的住店、乘車、就餐的邀約聲，順著海關路前行。人、車漸漸少了許多，哈爾濱回歸于正常的寧靜的早晨。離約定集合時間還有2個多小時，地點就在郵政街鐵道報社。看著街兩旁翠綠的樹木，嗅著丁香的沁人芳香氣息，感覺胃里空蕩蕩的。其他事情都不急，要緊的是先解決早餐。這樣想著，來到了郵政街。在交叉的街口，兩根燈柱之間，橫著“正宗安徽郝玲板面”字樣的條幅，當街是兩層樓高的榆樹，兩側是2米多高的丁香樹叢，中間過道擺放著兩排小餐桌。在丁香花池的矮墻下安放著氣罐、鐵鍋，長桌上是一摞摞的餐碗，幾個帶蓋的盆。我本來就喜歡吃面，不說鄉村手搟打鹵面、雞西蕎麥冷面、云南過橋米線、成都擔擔面、山西刀削面、蘭州拉面、陜西臊子面，就是普通的掛面我也愛吃，可是眼前這安徽板面還真沒吃過。“來一碗”，心里想著，就說出口了，小老板趕忙殷勤地回了聲“好嘞！”我心情大好，揀了個靠里一點的小桌坐下候著。

環顧一下周圍，環境真是好啊！在這樓前院中，高大的榆樹投下涼爽，近旁的丁香吐溢芬芳，這不就是陶淵明“孟夏草木長，繞屋樹扶疏”的佳境嗎？不知誰說的，心情好的時候就想吃東西。此時，我可是有了切身體會。只見兩位老板各自忙著，一個在熱氣騰騰的鍋前煮著面，一個在旁邊打著下手，還不時應答著顧客。面撈到了碗里，合著翠綠的菠菜，打下手的這位忙著打開大盆的蓋子，加入鹵汁，“要辣椒吧？”他看我一眼，手卻沒停。我知道這碗肯定是我的，就回了個“要”字。那邊已經從另一個大盆里舀出七八個暗紅色的尖辣椒放到碗里，然后，微笑著端到我的面前。

騰起的熱氣帶著鮮香撲入口鼻。這是一碗稍寬一些的面，淺黃的面，琥珀色的湯汁，翠綠的菠菜，暗紅色的辣椒，飄著鮮亮的金黃色油珠。面和菠菜高出湯汁，高出碗沿，像島嶼;油珠密密的大小不一的模樣，好像顯微鏡下的細胞;一側擺放著的尖辣椒，像小船。我挑起一條長面，吹了吹，吸到嘴里，面粉固有的略甜的香和著湯汁的微辣的香一并釋放，隨著吸食的方向直抵心脾，頓覺渾身舒爽，所有的骨骼、肌肉、每個關節，都徹底告別一夜的慵懶，一股腦活躍起來。香氣先是享用了，面還在嘴里，嚼一嚼，既有勁道，又不失綿滑。再夾起一寸多長的辣椒人口，原來并不是特別的辣，完全能夠承受得了。尤其里面的籽，油炸過的，糊辣、糊香，真是辣得適度，香得透徹。這樣享用著，沒一會兒，不覺微汗，渾身更是爽貼。聽著其他人的吸面聲、哈氣聲，知道大家都和我一樣進入佳境。

可就在此時，忽地刮起一陣風，雖是不猛，卻已是樹枝搖擺，接著飄下一陣丁香榆錢雨，半萎的丁香花瓣、半枯的榆樹錢紛紛灑灑。我低頭一看，碗里落入了一些。風倒是一會兒就過去了，可是食客們有了不同聲音，有人抱怨，有人摔筷。小老板趕忙解釋。刮風又不是他叫刮的，解釋什么？與那幾人不同，我倒是感覺別有趣味。看著碗里的丁香瓣、榆樹錢，竟然比看到撒上調料都愜意。多好啊！這可是大自然的恩賜，豈不是讓這面好上加好嘛！我繼續吃，把剩下的面全部吃完，感覺更香了。

付款時，我和小老板搭訕了幾句。這是親哥倆，從安徽來哈爾濱已經十幾年了，一直開面館。妯娌倆在附近面館里照應著，哥倆到街口出早餐。聽口音，已經沒有“關里味兒”，我想，他們該算是哈爾濱人了吧！

今后再到哈爾濱，一定來這家面館吃面。可是，今天在街口吃到的這碗丁香榆錢面，估計今后不一定能再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