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對作家和作品的理解最到位?除了作家本人外,相信文學編輯更有發言權。《重讀八十年代》收錄了文學編輯朱偉對王蒙、李陀、韓少功等10位作家的系統解讀,讓讀者能夠通過一篇文章讀懂一個作家。
最好的主編王蒙
1985年對中國文壇而言,極具轉折意義,尋根文學如火如荼,“現代派”小說、先鋒文學等競相涌現。所有這些新的審美風向,新的文學探索都可以在《人民文學》上找到蹤跡,而這些都與王蒙有著莫大的關系。1983年王蒙走馬上任《人民文學》的主編,他用了一年半時間,才推動了1985年《人民文學》耀亮整個文壇的效果。
記得王蒙當時經常得意于每期頭條風格的反差。他告訴我,風格變化越大,就越能體現文學表現可能性的差異。這是我從他那兒學到的主編術。
現在回頭看,王蒙對雜志主調顯然是有考慮的。他專門讓我去邀劉心武,問能否寫一些更貼近社會現實脈搏的作品。這就有了劉心武的“紀實小說”系列——以虛構的人物、故事,表現真實的社會事件、社會變化脈動。現在回頭看,1985年《人民文學》之所以完成了面貌改造,關鍵就在王蒙清晰的基調與“配菜術”。
《人民文學》1985年了不起的成就,還在于始終盯住文學潮頭,發現新人,形成自己的潮頭。比如,阿城在《上海文學》發表《棋王》后,《人民文學》馬上就抓住了他的《樹樁》與《孩子王》。莫言在《中國作家》發表《透明的紅蘿卜》后,馬上就抓住了他的《爆炸》,后來緊接著是《紅高粱》。
在我看來,1985年王蒙已不再是最好的作家,卻是最好的主編。遺憾的是,1986年春天,王蒙就被物色去文化部了。
“陀爺”李陀
20世紀80年代的彼此交流真是不惜時間的。李陀不會騎車,常常是他到我家來,我送他回去,在路上繼續聊。李陀總是說,“再走一段,再走一段”。
1985年“文學革命”中的眾多重要人物,比如馬原,那時是李陀家里常客,莫言也去過。后來,各地來京的作家、評論家、找稿子的編輯,都會到李陀向一切人敞開的家里。李陀家因此成了一個川流不息的文學交流所。李陀真的成就了很多人,“陀爺”的稱謂,應該就是1985年開始叫起來的。
1986年林斤瀾成為《北京文學》的主編,拉了李陀當副主編。
林斤瀾當主編,是從1987年第一期使《北京文學》煥然一新的。小說方面,李陀負責布陣,將余華的《十八歲出門遠行》放到了頭條。
現在回頭看,李陀在小說推陳出新方面,比我們預想的要謹慎得多。不僅是第一期的亮相,之后若干期都沒有重要作品的集束。但李陀就是在不慌不忙中,將余華、蘇童、劉恒,直至后來的曹乃謙、丁天,一個個推了出來,無疑幫助了這批作家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