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給大家介紹兩幅畫,這兩幅畫都有一個共同的主題——仙女。在日常生活里,如果夸一個人好看,我們會說,美得像仙女一樣。可仙女長得什么樣,大概一百個人有一百種想象。我們今天就來看看古代的畫家是怎樣描繪仙女的。
先來看一幅中國畫——《閬苑女仙圖》,這是五代阮郜的一幅絹本設色畫,這幅畫描繪了一群仙女聚會的場景。閬苑是傳說中西王母居住的地方。大概是某天西王母興致好,召集各路神仙小姐姐來聚會。阮郜的這幅畫把聚會的場景固定在一個瞬間,如同一幅全景相片一樣,展現了十多個赴約仙女們的不同情態。

這幅畫最核心的部分是畫的中部,一片松林中,四位端坐的仙女,兩位靠得很近,眉目流轉,似乎在說著什么;另一位在她們的右下方,手中展卷,認真地看著;還有一位在她們的左側,面帶笑容,撥弄著琴弦,一只貌似鳳凰的白羽仙鳥仿佛和著樂曲翩然起舞。
這四個坐著的仙女無疑仙階比較高——從她們的頭發和衣飾就能看出來。她們盤著高高的發髻,頭飾富麗華美。穿的衣服也比一般的仙女要漂亮得多。而其他仙階稍低的小仙女呢,就站在一旁,或舉著東西,或拿著器物,她們的發飾就簡單多了,有的小仙女就梳了兩個圓發髻,很可愛地綴在耳朵兩側。想想看,在我們的生活中,是不是能看到小朋友梳這樣的小辮子?
這是這幅女仙圖的核心部分。其實看中國畫的長卷得從右往左看。那我們現在回到起點,看看畫的右邊畫了什么。

最右邊是兩組款款而來的仙女。一組在右上方,騰云駕霧,衣帶飄飄;另一組在右下方,一個大仙女帶著兩個小仙女走過來。對不起,這個時候我又希望大家打破常規,把目光投到畫面的最左邊。因為仙女是從四面八方趕過來的,東方(右邊)代表著空和陸,那么西方(左邊)就代表著空和海。你們看,這是多么有趣的對仗。
從西方來的仙女也有兩組。天上飛的,都騎了靈獸。一個騎著仙鶴,一個騎著猛龍;一個仙逸,一個驍勇。看來,仙女姐姐里面也有勇猛剛勁的,并不全是柔美嬌弱的。
左下方有兩個仙女,踏著凌波微步,正欲渡海赴約。仙人過海,自然姿態妙曼,如風行水上。




看完這兩組趕路的仙女,我們再回到畫的右部。這里描繪了一組小仙女們干活的場景。在松林之下,石桌旁邊,有一組正在準備宴會的仙女。其中一個仙女展開一塊綢布鋪桌子,另一個仙女端著一盤東西,似乎在等桌子鋪好后就放上去。另外兩個仙女,背對著她們,似乎在調試著香爐。
看完這些細節,我們再總體看一眼。除了人物,畫家還畫了仙山、蒼松、海浪、巖石、云彩,這是營造仙境的元素。誰也沒有見過閬苑,但一定是畫家心中最理想的居所。
關于這幅畫的作者阮郜,留下的資料非常少,現在僅僅能在北宋《宣和畫譜》中找到一點零星的介紹他的文字。一方面說他“不知何許人也”,另一方面又說他“善畫,工寫人物”。從五代到北宋,幾經朝代更替,一個畫家的信息就這樣漸漸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畫家的身世已經不可考,但他卓越的繪畫作品留存下來,使得后世的人們永遠記得這個畫家,記得他筆下這些身姿妙曼的仙人。
這幅畫現在保存在故宮博物院,是一級文物。溥儀離開北京時,曾經帶走了這幅畫。不知道經過多少輾轉和波折,最終它又回到了紫禁城里。如果這幅畫能說話,告訴我們它的經歷,一定是一個驚險又動人的故事。


看完了中國畫,我們再來看一幅意大利畫家波提切利的蛋彩畫——《春》。
這幅畫描繪的是春回大地之時,森林里的美麗景致。幽暗的森林里,光線從樹枝間透過來。森林里長滿了果實累累的橘樹,它們形成一道拱門,拱門的中央站著維納斯女神,她穿著美麗的紗裙,手里提著橘色的長袍,凝視著前方。在她上方,蒙眼的丘比特天使正準備射出手里的箭。畫面左邊,是一組女神,三位優美之神。她們身著薄紗,雙手相互交錯,似乎在舉行什么儀式。三位女神的左邊,站著信使墨丘利,他拿著弓箭,背對著女神們,仿佛是這片森林的守護神。維納斯的右邊,在畫面的最邊角,幽暗森林尚未完全蘇醒,被暗夜籠罩的角落,陰郁的西風之神吹拂著,仿佛要奪走已被花神點醒的森林之春。而花神身著綴滿鮮花的衣袍,懷中抱著一捧鮮花,隨時撒向大地。最為美妙的是,波提切利在這幅畫中,以精巧、細致的筆法描繪了190多種鮮花,其中130多種是可以明確識別出名稱的。花朵散布在森林之中,以勃勃的生機宣告春天的到來。

畫中描繪了六位女神,一位男神,只有維納斯和花神是正面朝前。我們看這幅畫的時候,稍作凝視,便能與兩位女神的目光對接。這是一種有趣的凝視。這兩位女神,更像是置身場景之外的旁觀者,與觀眾一道,注視著春回大地的過程。
這幅畫是波提切利的代表作之一,也是他最為難懂的作品。最令人費解的是,波提切利所描繪的這組女神男神聚集于森林的場景,找不到任何文學上的文本根據,更像來自于畫家的想象。在對這幅畫的釋義上,歷來充滿了爭議,但絲毫不影響它作為西方繪畫里最負盛名的一幅作品被廣泛傳播。
兩幅同樣是描繪仙女主題的畫,東方和西方有著截然不同的面貌和趣味。即便同樣都是畫家想象中的空間和人物,東方更注重氣韻,營造一種迷離的、與世隔絕的境界;而西方更寫實,更注重人物本身豐富的意蘊和復雜人物關系所造成的隱喻。當然,這種判斷也是粗淺,甚至武斷的。傳世畫作的精彩之處就在于此,常看,常新。
·作者介紹·
程鵑,資深編輯,深耕于藝術類圖書領域,希望能為更多孩子帶來藝術上的啟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