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故土

1993年夏，雁同合并之后，我們編輯部安排了七縣行之旅。

第一站去陽高。三天馬不停蹄，走遍陽高縣的每一個鄉鎮，最遠去了友宰鎮。友宰鎮，離桑干河不遠，在六棱山腳下。當地的干部給我們講收稅的同志，從上山到下山，每每都是三五天的差事，家家戶戶去做工作，幾塊幾塊地收屠宰稅、農業稅等等，轉遍了山上的幾個村子，最多也就收二三十塊錢。那個時候起征點高，農業稅也得交，農民們的日子過得十分不易。一場地震，毀掉了山上所有的村落。我們在一個沒有完全倒塌的門樓前，見到了這位耄耋老人。他兩眼無神，手里緊緊攥著一根木棍，安靜地坐在門前，以至于對我的鏡頭毫無感覺，只是對忽然出現在他身邊的人，略顯緊張。

“老爺爺，您多大年紀了？”

“家里人，都去哪里了？”

“這個院子是您的？塌成這樣還能住嗎？”

“政府不是建了新村，您為啥還在這里呢？”

半響，老人只說了一句話：“都走了！都走了！”

傍晚時分，我們離開了友宰鎮。黃昏里的殘垣斷壁，和偶爾幾聲犬吠，讓所有的人感覺到了少有的悲涼。老人那張爬滿皺紋的臉，時不時地在我的腦海里浮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