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倫理學與翻譯學雖然發展歷程與理論志趣殊異,但近年來有諸多中國學者致力于探索這兩門學科之間的交集,嘗試用倫理學理論來解釋翻譯現象。在取得矚目成就的同時,也存在不少遺留問題,供后輩學者深入探究。
【關鍵詞】翻譯倫理學;倫理研究;翻譯的跨學科研究
【Abstract】Although ethics and translation studies have different theoretical basis and academic interests, the recent years witnessed many Chinese scholars devoted themselves to exploring the intersection between these two disciplines, and tried to explain translation phenomena in ethical context. While achieving remarkable achievements, there are also many remaining problems for further study by scholars of later generations.
【Key words】Translation Ethics; ethical studies; transdisciplinary approach of translation studies
【作者簡介】伍澄(1984-),男,湖北恩施人,湖北大學知行學院外國語系講師,研究方向:翻譯學和文化理論。
一、引言
倫理學有長久的歷史,翻譯學還是一門新興學科,但在中國學界,二者的交集并不鮮見。早在嚴復《天演論》譯例言中,就以儒家倫理思想為范,以“修辭立誠”為圭臬,明確表示出近“漢以前字法、句法”而遠“近世利俗文字”的“重義輕利”原則。此外,劉宓慶大力贊揚墨家思想,認為墨家的身體力行、兼蓄包容、獨立無畏等美德也應成為中國譯學倡導的倫理風范(劉宓慶 2012)。
中國古代譯論中多有見解與倫理問題相關涉,但未理論化和系統化。自明清以來直到新文化運動時期,譯論開始更多地以倫理概念品評譯本,但還是稱不上有可以上升至倫理學高度的專論。改革開放以來,王佐良先生在1984年提出,中國的翻譯研究應該包括對翻譯的文化意義和歷史作用的研究,并認為它是“一門老藝術,又是一門新學問”;開我國翻譯倫理研究之先聲。
二、翻譯倫理研究在中國
在中國,真正認真地將翻譯研究與現代倫理學問題并提,可見于呂俊教授2001年所撰《跨越文化障礙--巴比塔的重建》一書。書中首次提出使翻譯倫理學成為翻譯學的“一個組成部分和研究內容”。認為翻譯活動“需要倫理學的指導。”
蔣驍華先生在《意識形態對翻譯的影響:闡發與新思考》(2003)一文中,分為7個方面系統論述了意識形態對翻譯的影響。其中,對翻譯屈從于政治需要、社會倫理、女權主義的探討在當時的中國譯壇非常有前瞻性和啟迪性,只是該文主要以譯例的展示為主,理論分析不夠深入。
2006年,呂俊教授發展和豐富了他的翻譯倫理研究思想,他和侯向群著眼國際文化交流態勢,共同提出翻譯活動應受道德理性的制約, 以道德理性為基礎;并首次旗幟鮮明地提出了在中國建立起翻譯倫理學的號召(呂俊、侯向群 2006)。但在這兩篇文章中,呂教授基本把翻譯的倫理問題等同于翻譯的道德標準問題。
湖北民族學院于2008年度開展了青年基金(人文社會科學)項目“翻譯倫理研究”,及湖北省教育廳2008年度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后現代語境下的翻譯倫理研究”,獲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可惜的是,該研究最后發表的論文篇幅都較短,且主要以復述前人成見為主。
張景華博士于2009年主持開展了湖南省教育廳重點項目“后現代社會思潮對翻譯倫理的影響及其反思”。在此課題中,張博士著重分析了梁啟超的政治小說翻譯實踐、Venuti的異化翻譯理論與直譯的異同,并以《精神分析學視角下的翻譯倫理》一文呼應Berman從精神分析學角度研究翻譯倫理的創想。其缺陷在于更接近于精神分析學范疇而不是翻譯倫理研究范疇,僅能較模糊抽象地描述譯者的翻譯過程與翻譯藝術,不能用于解釋宏觀的翻譯動向和譯學思潮。
電子科技大學副教授楊鎮源的《翻譯倫理研究》(2013),基本上代表了現今國內學界對翻譯倫理問題最系統、最深入的研究。該書從元倫理學角度,成功地分析了貝爾曼、韋努蒂、皮姆和切斯特曼等翻譯倫理先驅的局限,自成一家之言。但是,他沒有認真厘清倫理學基本問題、中國道德哲學與現代翻譯倫理的差異,致使最終提出的“守經達權”這一指導原則過于泛化。
北京外國語大學副教授彭萍的《翻譯倫理學》也出版于2013年,該書承繼辜正坤教授的譯學與文化研究思想,以中國倫理思想為準繩,提出應對中國傳統倫理“反思與回歸”,中國翻譯研究應該與“國學熱”相結合,呼應中國文化“走出去”的戰略,而且較為成功地論述了翻譯倫理研究應如何與翻譯批評和翻譯教學相結合。其不足之處,仍是在于過于偏向中國儒家倫理,過于關注譯者層面的倫理問題而不是社會層面。
三、遺留問題
由此觀之,現有翻譯倫理研究有如下遺留問題:首先,將倫理學與道德訓誡等同(方薇在其博士論文中倒是有涉及到倫理與道德之區分,見方薇 2012)。然而,治翻譯倫理者,首先應區分作為有悠久歷史的人文學科之一種的倫理學和生活中的道德教誨;區分翻譯活動所處的“道德環境”(ethical climate)與“道義環境”(moralistic climate)。以崇高道德要求于人固然是可敬的,但它并非一種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所應該得到的客觀結論。將翻譯的倫理研究理解為使翻譯符合“愛國主義,重義輕利,天道責任”(彭萍,309)等高尚的道德原則,會淪為對倫理觀點主觀和機械的挪用和濫用。
其次,現代倫理學整體來看是深深植根于西方思想傳統之中的學問,它與中國歷史上的道德教誨在研究內容、研究方法、研究目的上判然有別。作為對翻譯的跨學科研究,必須建立在對所跨學科深入了解的基礎上。因此,譯學要真借倫理來改造自身面貌,必須真正將現代倫理學視為一個自洽的知識體系。
第三,現代翻譯與倫理研究要切近當今資本主義社會與商品經濟、全球化運動發展的現實,而現存種種譯論缺乏與經濟倫理以及傳媒倫理研究的合作,且專注于難以解釋中國之實際的西方理論。
第四,近十年來,國內學者運用翻譯倫理理論開展翻譯實踐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文學翻譯領域(吳慧珍,周偉 2012),而從對社會之危害性來看,在科技、政治、經濟等類型譯文中的倫理不端行為反而更加嚴重。而且往往未把筆譯和口譯的情況區別論述,概冠之以“翻譯”之名。
綜上所述,在翻譯倫理學這片“學術新區”,中國學者已經積累了十余年之功,但未來還大有可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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