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企關系與地方國有資本配置效率研究

張莉莉 何雪輝 劉劍民

關鍵詞：政企關系;國有資本配置效率;國企改革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地方國投公司參與隱性市場資本配置的效率與對策研究”（18BJY239）

中圖分類號：F27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18年10月29日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迅速發展，但國有資本配置效率與經濟發展速度相比并沒有顯著提升。資本配置效率的不平衡與損失會弱化地方經濟產業調控能力，帶來“經濟增長拖累”。作為市場的兩大主體，政府與企業的行為及關系必定對國有資本配置造成影響。本文引入市場化程度、金融發展水平、地區非國有經濟比重，這三個因素都直接或間接地體現著政企關系，通過這三個指標來探究政企關系與國有資本配置的關系。并加入區域市場化程度、金融發展水平以及地方非國有經濟比重，分析它們與政企扭曲化程度之間存在的聯系，以期通過宏觀與微觀之間的聯系，為我國經濟發展與改革提供理論與數據補充。

改革開放前后，中國的經濟體制從政府占主導地位的計劃經濟體制轉變為市場占主導地位的市場經濟體制。政企關系也呈現階段性特征。改革開放以前的政企關系處于極度失衡狀態，企業基本上處于被管理地位，國家試圖在保證國有產權的基礎上進一步擴大經營管理權，以此來釋放國有企業活力。該體制下國有企業實際是政府的附屬機構，經濟主體是政府，企業采取的是行政行為而非市場行為，處于“以政代企”狀態。但在政府的干預與扶持下，該時期國有企業也得到了快速的發展。后期市場逐漸疲乏，國有企業缺乏資金創造活力，非國有企業的發展已刻不容緩，經濟發展需要政府讓出歸于市場管理的權利;此后，從1993年的股份制改革試點到2003年現代產權制度的最新改革，以及2015年新一輪國企改革序幕的拉開，市場化進一步推進，企業活力不斷激發，使我國經濟發展取得更好的進展。不同階段政企關系的特征對經濟發展的刺激作用讓我們意識到要取得經濟的發展，必須探索政企關系與經濟發展的具體聯系。因此，當前經濟體制改革主要需要解決怎么更好制定出符合新型政企關系的政策。理清并處理好二者之間的關系，為政府更好地制定政策、實施調控，企業更好地實現經濟與社會的雙重效益、優化國有資本配置發揮重要作用。

二、文獻梳理與假設提出

國外學者關于資本配置效率的文獻大多來自對金融發展理論的研究，King & Levine（1993）認為資本配置效率主要取決于金融中介的層次與水平。股市和銀行都顯著地影響資本配置效率。Rajan & Zingales（1998）則指出，相比銀行等金融機構，資本市場能更加有效地促進資本配置。外部融資與資本配置效率之間存在正相關。國內研究大多從企業所有制與企業績效的關系去研究國有資本配置，相對于非國有企業而言，國有企業容易造成更多的效率損失。這些研究都提出國企改革對國有資本配置效率的影響效果 。國企改制下管理制度的完善、競爭的市場結構、合理的管理激勵、多元化戰略都可以有效改善內部資本市場配置效率。而政企關系在改革創造的價值中究竟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已有文獻卻很少研究。

資本的高效利用，是我國經濟發展迫切需要實現的目標。但由于我國市場經濟轉軌的不徹底性，政府的干預不合理性，資本的流動受到市場缺陷、金融政策、產業政策等因素的制約，導致難以最大化利用有限的資本。國有經濟比重越高的地區資本配置效率越低。在“政治晉升競標賽”的刺激下，地方政府更愿意通過行業準入等所有制歧視措施排斥非國有經濟，為國有資本創造更多的低成本獲取稀缺資源的機會。政府干預使得資源配置長期偏離最優狀態，造成嚴重的投資效率損失。有效配置的基礎：政府干預及對市場的替代，限制排斥競爭，人為改變了行業比較優勢，導致要素不能自由進入高效益領域。地方政府對國有及壟斷企業的扶持，使得國有及壟斷企業占據了大量金融資源，盲目投資，致使資本難以進入成長性行業，造成重復建設、產能過剩、企業經營績效低下。非市場方式下的投資，由于受到政府干預，資本流向易出現不合理性進而降低資本配置效率，削弱經濟增長的內生動力。

由現有研究發現，就地方國有資本配置效率而言，學者們研究發現影響因素主要包括：體制改革問題、市場化程度、城鎮化水平、對外開放水平、地方政府干預度、金融資源分布與發展水平、政府財政支出、人力資本水平等。這些都是從經濟發展水平、政府層面、制度層面對資本配置效率展開分析，而很少有從政企關系這一視角去研究資本配置效率。而地方政府有強烈的動機干預企業的經營活動，在與企業的關系上帶有濃厚的政治色彩，使得中國資本市場上政府與企業的關系變得比較復雜，此次利用政企關系對地方國有資本配置效率進行分析，建立宏觀與微觀的聯系，以期豐富我們對經濟發展的研究。

通過對相關文獻的梳理與分析，可以得出高質量的政企關系，必定適應區域現狀和經濟社會發展趨勢，表現為政府合理干預、地方國有資本合理分配、市場自由競爭資本高效運轉等;低質量的政企關系下政府權利濫用，對企業、市場不合理的干預、尋租腐敗。政治經濟目標刺激下，國有企業往往比民營企業享有資源流通配置資本的天平失衡，資本長期偏于最優狀態，導致資本的效率低下。政府與企業是促進經濟發展的兩大主體，政企關系對地方國有資本的配置效率有著重大影響。由此提出本文第一個假設：

假設一：政企關系越扭曲，地方國有資本配置效率越低

制度的不完美，表明政府的不合理干預行為暫時不會消失。資本配置的不合理性阻礙了資本價值最大化的實現。一個地區非國有企業的經濟比重過低，所有制結構會呈畸形化發展，主要表現為非國有企業的發展受挫，而這也反映著該地區政企關系的扭曲化。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是遵循資本由低回報率的行業向高回報率的行業流動這一規律的，當政府對企業干預很強而市場化程度卻并不高時，說明政企關系偏離了服務與被服務的關系，且偏離程度與政企關系扭曲化程度成正比。作為我國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高的長三角地區，其內資企業在規模上由外資構成的占比約為60%。在政府與企業間合力保持向內驅動經濟發展的前提下，提高開放化水平，政府給予企業改革扶持的同時，企業不斷提高自身的創造能力，引進外資，促進地區經濟的更穩定快速發展。由上述理論概述提出本文第二個假設：

假設二：所有制結構越完善、市場化程度越高、開放水平越高，政企關系越完善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本文選取我國2008～2014年省級面板數據進行分析。宏觀數據主要來自中國統計年鑒和國研網。其中，市場化程度、開放水平、企業規模的數據來自于王小魯編制的《中國市場化八年進程報告》及樊綱的《中國市場化指數》;財務數據主要來自CMSAR數據庫。從中國市場化指數中搜集指標時發現數值越大代表的政企關系質量越高，本文中將指標取負，指標數值越大，表示政企關系越扭曲;地區外商直接投資總額的初始數據以美元為單位，要通過各年中間匯率進行相應換算才可進行數據使用;本次計量模型中的變量數據處理采用Eviews8.0進行處理分析。（表1）

（二） 模型設計

除了上述在變量選取中的描述外，考慮到一些不能觀察到的區域特征因素對地方資本配置效率的影響，我們在模型（2）還加入了地區固定效應μi;由于地方資本配置效率還受到經濟發展、政策調整、產業結構等隨時間發生變化的因素，把時間效應μt也考慮在內，ε則為殘差項。設計的模型采用的是面板的固定效應模型（FM）進行估計。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從表3可以看出，全國總體的資本配置效率呈上升趨勢，2009年的資本配置效率出現了負值，主要是受到了美國次貸危機影響，我國的經濟發展受到沖擊，表現為：出口量下降、國內企業資本投資和外商投資放緩，尤其是中國沿海地區，甚至出現了全行業虧損等;次貸危機后，經濟慢慢復蘇，國家積極采取經濟政策、推進產業結構的調整，積極引導外資，加大力度鼓勵新興行業的發展，資本的配置效率也就隨之提高。在此過程中，政府的適度干預與政企關系的恰當處理對我國度過次貸危機做出了重要貢獻。（表2、表3）

（二）實證結果分析。模型（2）進行回歸分析的結果如上表所示。在不考慮其他變量的情況下，單獨用政府與企業市場關系或政府對企業干預指標衡量政企關系的扭曲化，回歸結果表明，政企關系與國有資本配置效率存在顯著地負相關。gov_en2在單獨進行回歸時發現結果是正值，但是不顯著，根據我國的經濟發展現狀去分析，企業的稅外負擔加重并不會使資本配置效率上升，因此在回歸統計時就忽略這一步。（表4）

在列（1）與列（2）的基礎上，列（3）、列（4）和列（5）回歸分析加入了Osit、Miit、Foit、Sizeit、Growthit、Levit六個控制變量，可以發現gov_en的估計系數下降到-0.5846，gov_en1的估計系數為-0.3581，gov_en2的估計系數為-0.2083，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由此可知政企關系的扭曲化對地方國有資本配置效率具有負向作用，即使加入6個控制變量以后仍未改變。該結論驗證了我們的假設，即政企關系越扭曲，地方國有資本配置效率越低。

為了驗證提出的第二個假設，即Osit、Miit、Foit與我們的政企關系存在正相關性，當加入所有制結構、市場化程度和開放程度三個變量時，政企關系的扭曲化下降比較明顯。這驗證了提出的假設二，即所有制結構越完善、市場化程度和開放程度越高，政企關系的扭曲化會下降。

五、研究結論及建議

研究結果表明：一是政企關系的扭曲化會降低地方國有資本配置效率。現行經濟體制下，我國還未能完全實現市場的自由競爭和要素自由流動。政府的不合理控制使得企業在謀求發展過程中會受到多重阻礙。績效訴求的刺激下，地方政府將資本主要投入國有及壟斷企業。盡管有研究證明非國有企業的發展更能激發市場活力，促進資本高效利用。但是，較高的市場門檻與激烈的競爭環境導致了企業“尋租”、“非正式支付”以及政府權力腐敗等現象，阻礙我國國有資本配置的優化，降低國有資本配置效率;二是所有制結構的完善、市場化和開放程度的提高對改善政企關系具有積極作用。我國的制度還不完善，地區間的所有制結構、市場化、開放程度不同，政企關系處于一個地區差異較為明顯的狀態，使得地區間的資本配置效率也有差異。所有制結構的完善及市場化程度的提高能給予非國有企業更多地發展機會，促進市場要素的自由流動與競爭，降低企業尋租與政府腐敗的動機與可能性，促進政府與企業更為協調地合作與發展。開放程度的提高可以彌補政府在政策上的缺失，對于非國有企業來說，高開放程度給予他們更多引進外資的機會，即使政府給予國有及壟斷性企業更多的扶持，也不會導致這些處于弱勢地位的非國有企業尋求非法手段去發展與壯大自身。

本文提出以下建議：一是構建服務型政府，法治政府。政府為企業創造一個良好的發展環境是完善我國經濟體制和提高資本利用率的必要條件。通過制定政策、相關法規為企業提供更好的法制環境，增強企業的守法、用法意識，打造服務型法治政府;二是提高企業自身建設，增強市場競爭力。企業不斷為適應社會的發展趨勢進行企業內部革新，創造自身價值和社會價值，通過加大內部資本投入，著力創建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從長遠的角度看待政企關系，努力創新發展、增加科研投入才是穩定政企關系，在市場競爭中獲取絕對優勢的法寶;三是改善所有制結構，提高開放化與市場化水平。政府為企業的發展創造良好的國內外環境。同時，企業要積極引進外資、加大進出口的力度;資本的流向更多地由市場決定，政府適度放權，促進我國國有資本配置效率的提高。

主要參考文獻：

[1]盧銀花.國有資本配置效率及其行業差異研究[D].東北財經大學，2016.

[2]謝志華.會計的投資者保護功能及評價[J].會計研究，2014（4）.

[3]彭向剛，周雪峰.論新型政企關系下的政府規制：挑戰與要求[J].學術研究，2016.59（3）.

[4]King R G，Levine R.Finance and Growth; Schumpeter Might Be Right[J].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993.108（3）.

[5]Beck T，Levine R，Loayza N.Finance and the Sources of Growth[J].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2000.58（1）.

[6]Rajan R G，Zingales L.Financial Dependence and Growth[J].The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1998.88（3）.

[7]Almeida H V，Wolfenzon D.A Theory of Pyramidal Ownership and Family Business Groups[J].The Journal of Finance，2006.61（6）.

[8]董曉慶，趙堅，袁朋偉.國有企業創新效率損失研究[J].中國工業經濟，2014（2）.

[9]曹越，邱芬，魯昱.地方政府政績訴求、政府補助與公司稅負[J].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學報，2017（2）.

[10]劉小玄，李雙杰.制造業企業相對效率的度量和比較及其外生決定因素（2000-2004）[J].經濟學（季刊），2008.7（3）.

[11]簡澤，段永瑞.企業異質性、競爭與全要素生產率的收斂[J].管理世界，2012（8）.

[12]盧建新.資本配置、管理激勵與內部資本市場效率[J].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學報，2007（4）.

[13]陳良華，陳吉鳳，王建將.多元化戰略與集團企業內部資本市場配置效率關系研究[J].東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15（2）.

[14]郭煒，許可，李雙玲.我國區域資本配置效率的實證研究[J].社會科學報，2014.35（4）.

[15]王鵬程，李文卿.我國區域資本配置效率差異與影響因素分析[J].改革與開放，2014.88（23）.

[16]范學俊.金融政策與資本配置效率——1992～2005年中國的實證[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08.24（2）.

[17]韓立巖，王哲兵.我國實體經濟資本配置效率與行業差異[J].經濟研究，2005.50（1）.

[18]李青原，李江冰，等.金融發展與地區實體經濟資本配置效率——來自省級工業行業數據的證據[J].經濟學（季刊），2013.8（2）.

[19]周黎安.中國地方官員的晉升錦標賽模式研究[J].經濟研究，2007（7）.

[20]吳延兵.國有企業雙重效率損失[J].經濟研究，2012（3）.

[21]周黎安，趙鷹妍，等.資源錯配與政治周期[J].金融研究，2013.33（3）.

[22]逯東，孫巖，楊丹，等.政績訴求、政府控制與邊際社會性支出——基于地方國有上市公司的研究[J].投資研究，20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