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姝婷 王 洋 李燦東
中醫狀態學指的是在中醫理論指導下研究人體生命活動全過程或特定階段的的特征、態勢和規律,相較于疾病特指的病理階段,狀態辨識是宏觀、中觀、微觀并用以實現對生命健康整體、動態、實時、個性化的評價[1]。人是自然界的產物,若違反了自然界的變化規律則可能引發一系列疾病,《黃帝內經》指出,逆春生之氣則“少陽之令不能生發,肝氣被郁,內變為病”,逆夏氣則“太陽之令不長,而心虛內洞,諸陽之病生”,逆秋氣則“太陰之令不收,而肺熱葉焦,為脹滿”,逆冬氣則“腎氣不蓄藏,則注泄沉寒等病生”[2]。健康狀態是在“天人相應”理論的指導下,通過中醫診斷學“司外揣內、見微知著、以常衡變、因發知受”來見病知源以辨別表征參數[3],并在掌握了四時變化和人體生長發育規律的基礎上調整陰陽偏頗,促使“陰陽自和”,通過對狀態的核心把握來維護健康。
“病”是在致病因素作用下正邪相爭,造成的機體陰陽失衡、臟腑功能失調的異常狀態,是對疾病全過程的特點與規律所做的概括總結[3]。辨病注重的是發病原因及病理特點,但當疾病僅以單一的癥狀表現形式存在,如不明原因的發熱、血壓升高、頭痛、視物模糊等,則缺乏行之有效的判斷標準,或是多種疾病相互交織,如高血壓合并糖尿病、心衰合并腎衰,如果缺少了特異性和規律性來厘清疾病之間的關系,則很難避免出現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之誤。
“癥”包含機體的癥狀和體征,是疾病的外在征象[4]。除了患者的異常感覺之外,還有醫生通過專業手段如望聞問切獲得的舌脈信息等。“辨癥”可以辨別疾病的輕重緩急,對于急癥的處理有較強的指導意義,但對于臨床上單純以生化指標異常,如無癥狀的高尿酸血癥、高脂血癥等“無癥可辨”的情況則很難在第一時間作出正確的診斷。
“證”是對疾病某一階段機體整體反應狀態的病理概括[3]。從證本身的含義看,證是一種病理狀態,有特定的階段性。中醫辨證與狀態辨識同為辨人,從本質而言辨證辨的是生病的人,而狀態辨識則適用于每個階段的人,狀態辨識的結果涵蓋面大于單純的“證”。
相較于病、癥、證的單一性、階段性、固定性,狀態是一個宏觀與微觀并見,整體與個性協調,動態和穩定平衡,定性與定量統一,復雜與簡單共建的全過程。其強調人是自然界的產物,正如時間上一天要經歷早中晚,一年要經歷春夏秋冬,人一生要經歷生長壯老已,空間上地理有東南西北中,人的臟腑分布、經絡表里也存在著相對的空間結構,這是時間與空間統一的概括。相對于器官、組織、細胞等而言,人體是一個整體;而相對于宇宙而言,人又是一粒渺小的塵埃。整體與局部是相對而言,整體是局部功能的統一,是陰陽和諧的結果。機體維持穩態的能力和過程的概括,是內在的,而任何一種狀態都可能通過一定的表征表達出來,表征是外在的。“有諸內者,必形諸外”,狀態認知的過程實際也是內外統一的過程。
當代健康促進醫學模式體現的三級預防思想與“未病先防、既病防變、瘥后防復”相似,相較于“有病治病”的醫療模式,優勢在于能夠在疾病發生或是轉變之前即對其風險趨勢有明顯的預判。“治未病”如同消防,消防的目的不在于救火,而在于不著火。古人對于疾病風險的判斷在古籍中多有體現:如因人而異,有“肥人多痰,易患中風”“瘦人多火,易患癆瘵”之論;因時而異,有“冬傷于寒,春必病溫,夏生飧泄;夏傷于暑,秋必痎瘧;秋傷于濕,冬生咳嗽”之說;因地而異,有“西北之人,陽氣易于降;東南之人,陰火易于升”之言。狀態有因人、因時、因地的差異,在內外因素的作用下,人體臟腑、經絡、氣血做出與之相適應的調整過程而形成生命態,它是對生命時序連續過程的體現。
建立以健康狀態為主的疾病風險預警評估體系符合“健康醫學”的潮流趨勢。中醫疾病風險預警是在三觀并重前提下,全面、規范、準確地采集了不同狀態人群的健康信息之后,在充分的流行病學調查基礎上,結合現代輔助檢查結果,以人工智能設備為手段,建立起狀態與疾病的網絡圖譜,得出患者患某些疾病的危險系數及危險因素分析,以此達到對風險的預警、評判、干預,調整其狀態。
3.1運用人工智能促進疾病風險預警設備開發典型的西醫知識生產方式通過受控實驗和結構化理論來進行推理和演繹,而中醫則是直接在臨床實踐中獲取數據,這些數據雖然直觀,但個性化極強,可重復性驗證效果差,很難上升為理論指南[5]。立足于現代中醫診斷技術及數據庫,以中醫辨證思維為核心的智能中醫病證診療研究逐漸展開[6],一方面可實現個體實時、整體、動態的狀態表征參數的獲取,另一方面通過促進個體與健康管理狀態數據間的互聯互動,增強疾病罹患概率和因子信息的及時反饋[7],為疾病風險預警平臺的客觀化參數提供了可能。
3.2采集客觀化、標準化的健康狀態數據傳統中醫藥一般以醫話或驗案的形式來體現臨床療效評價,中醫的當代研究中一般采用患者報告結局(patient reported outcome,PRO)量表與醫生報告結局(clinician reported outcome,CRO)量表等現代醫學公認的評價指標[8]及其它既定化量表,如《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和《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等等,但是無論PRO、CRO亦或是其它量表問卷都一定程度上存在主觀意識強、不夠客觀和標準化的問題。雖然依靠人工智能開發的一系列信息采集設備能夠更大程度上降低其主觀偏倚,但目前如舌診儀、脈診儀、電子鼻只能檢測單一的某部位信息,尚無辦法全方位聯系構建身體狀態,可能產生誤差。
3.3構建符合中醫學特色的臨床療效評價量表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是中醫學的特色,就目前的中醫藥療效評價模式而言,不論是以流行病學和循證醫學為基礎的評價模式還是運用各種量表進行考評的模式,都不能完全體現出基于整體健康狀態的中醫特色優勢。運用什么參數來反應中醫證的轉歸變化?是運用通用性量表還是因人而異構建特異性量表?如果采取特異性量表,怎樣評價其指標的差異性問題?以上是構建屬于中醫疾病風險預警模式過程中值得商榷的問題。
人體從健康到疾病的過程和疾病演變過程中生理和病理往往有共同和特殊的規律,在中醫“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上,通過對“未病態”“欲病態”“已病態”“病后態”等不同階段狀態的準確把握,通過流行病學調查和現代人工智能設備對參數的客觀化采集,可以實現某些常見病、多發病的四診信息采集[9],分析危險因素,從而及時調整干預,判斷診療預后,從疾病診療模式向健康促進模式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