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枝
(信陽職業技術學院語言與傳媒學院,河南信陽 464000)
白樺1930年出生,他一生飽經憂患,經歷了戰亂、反右運動和文革等一系列運動,因此他的詩歌深深的打上了政治烙印,并和政治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他的諸多詩篇都是政治抒情詩,包括從新中國成立初期的《孔雀》,到新時期的《陽光,誰也不能壟斷》《船》《一棵枯樹的快樂》等等。白樺的詩歌常以議論和哲理入詩,政治色彩非常鮮明?;蚴菍ψ晕液蜌v史的反思,或是對新生活的美好憧憬,或是弘揚愛與美的主題,或是呼喚正義,體現國家大事。富有對政治的審美建構、反思和想象,與政治有著不同意義、不同層面的關系。白樺詩歌主要是以情感結構的形式,呈現政治觀點。本文著重從審美層面探討了白樺詩歌的政治情節。
在文壇嶄露頭角的時候,白樺對不少詩歌進行了創作,用以歌頌新生活、歌頌祖國。詩人在詩中,流露出深切的希望和歡樂,表達濃濃的愛國情懷。如《金沙江的懷念》描寫了雪山人民對賀龍將軍的深厚情誼。在《寄給北京的禮物》中,對北京金黃色的早晨進行了抒寫。在長詩《鷹群》中,對祖國、北京、新生活,進行了動情的歌唱。白樺有著純凈而明朗的詩風,使讀者很容易感受到身為戰士的詩人的政治傾向,而正是這些詩篇,使白樺在當代文壇中占有一席之地。白樺在飽經風霜之后,對自己年輕時候跟風的作品不甚滿意,認為它們缺乏文學性,而過于緊密的聯結政治宣傳。邊疆本身就有著非常復雜的生活,而出于政治宣傳的需要,白樺對生活中的陰暗面和艱苦性進行了回避,并沒有寫出其中的復雜性。
暮年再回首時,白樺曾深以為憾,承認自己最初的文學生活并沒有對人性的復雜性和生活的消極面過多的觸及,更多的是為了滿足那個時代的要求。自新中國成立伊始,白樺開始用詩歌謳歌崇高的理想和生活。在《雀》這部長詩中,雖然和政治的關系不大,但卻沒有完全脫離政治。這首詩既富有民族色彩和美感,有詩的繪畫美。同時,也蘊含了強韌的戰斗精神和深沉的思想。從思想上和藝術上分析,《孔雀》是白樺前期詩作的一個總結。這首詩直接取材于云南傣族的口頭文學,延續了之前抒情詩的特點。在結構和形式上,對民間說唱藝術的特點充分借鑒,但卻將民間故事原有的迷信因素和宗教色彩剔除。對愛與美的贊頌,是這首歌的主旋律。一方面,《孔雀》流露出一個來自中原的詩人對異域風光和風俗人情的熱愛,同時,還表達了對美好生活的無限憧憬。詩人內心的理想主義,通過大團圓的結局進行了驗證。生命意識與人性光輝,以及故事腳本本身所富有的詩情畫意,是《孔雀》的藝術魅力之所在。但不可避免的,這首詩歌也同樣受到政治文化的規訓。盡管詩中具有淡薄的革命階級的色彩,但白樺還是對新中國正確而莊嚴的話語進行了借用,用以對故事的塑造和人物的改編。詩中所歌頌和肯定的對象,就是人民。在新中國成立之后,幾乎所有作家所共有的政治傾向,就是對人民的認同。
作為“百花文學”中的詩歌代表,《孔雀》也是“知識分子的早春天氣”所催生的“鮮花”,在革命文學中地位可謂堅不可摧。但后期在政治動蕩中,《孔雀》開始逐漸受到冷落和遺忘。這首詩的命運,密切關聯著詩人白樺的命運。在結束十年浩劫之后,白樺再次噴發了創作的激情,并先后在《文匯報》《詩刊》《人民日報》等報刊上發表了若干篇詩歌,“覺醒”是白樺歸來之后的詩歌主題。電影《孔雀公主》,由白樺親自擔任編劇,是在詩歌《孔雀》的基礎上改編而成。而這些改動,正是源于詩人在覺醒之后的追求和反思,對真理和正義的強烈訴求,也是白樺詩歌中的最強音。
在1976年至1978年這兩年期間內在真理標準大討論之前,白樺寫出了不少“政治抒情詩”。在詩中,詩人強烈的表達了在歷史轉折之后的樂觀和希望,或是對重大社會事件的反映,或是對領袖的歌頌。如在《我們偉大的旗幟》中,對偉大領袖毛主席進行了熱情謳歌。再如在《風暴般的悲歌》《祝酒歌》中,對人民群眾萬分敬仰的周恩來總理進行了歌頌。在結束十年浩劫之后,和大多數詩人一樣,白樺對光明時代的到來,熱烈而由衷的歡呼。在這些飽含政治激情的詩歌中,字里行間都是希望和憧憬,流露出詩人的真情實感。由此可見,新的政治語境給詩人帶來無限的幻想和喜悅。
新時期之初的這些詩篇,還不能深刻的反映領袖和時代,主要是在主流意識形態方面認識文革。在同一時期,諸多作家共同的創造特征,就是詩中所洋溢的樂觀主義。詩歌創作雷同,讓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而白樺是比較清醒的看待這種似曾相識的歌唱,他認為歷史不是簡單的重復。在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之后,在白樺的詩篇中,開始逐漸隱退對偉大領袖的歌頌。同時,從殘酷的歷史中,白樺開始不斷總結和反思,在這一時期,他的詩歌風格開始轉變,很多詩句,都閃爍著哲理的光芒和尖銳的思辨。相比于文革之前被生活的不斷改造和糾正,在這個文學生活的新階段,白樺開始試圖糾正生活和干預生活。他認為文學創作,也應該對社會責任有所承擔。對歷史負責、對人民負責,是白樺小說創作的基點。而白樺文學與政治的“蜜月期”,是20世紀80年代。在這個時期,具有相對開放清明的政治,文學之風盛行。白樺又重新迎來了詩歌創作的春天。在這個時期,他對文學的責任與使命反復強調,他的“為人生”的文學觀持久而強烈,使他的文學創作充滿了力量和大愛。
白樺對祖國和人民,具有真摯和赤誠的愛,他試圖用文學對生活進行糾正,也為祖國和追求真理的戰士,獻上了一首首飽含真摯情感的詩歌。白樺用詩歌,對愚昧和專治進行批判,對民族的悲劇和苦難進行反思。在他的許多詩篇中,對禍國殃民的四人幫進行了控訴。他在《陽光,誰也不能壟斷》《珍珠》等作品中,對歷史前行中的挫折進行了思索?!罢胬硎侨嗣窆餐呢敻?,/就象太陽,誰也不能壟斷!它的名字叫做覺醒”。這些思想鋒利的詩句,針對性和概括性極強,對社會發展和中國革命歷史的教訓進行了深刻的總結,即便是在今天,其思想價值依然非常強烈。在披露張志新冤案后,白樺接連寫了兩首挽歌,既《我多么想……》
《復活節》等,為張志新冤案發出了憤怒的吶喊,表達了詩人堅持真理、反抗思想專治的強烈訴求。對烈士的悼念,正是為了對真理的弘揚。而因為審視,詩人愛戀的目光也越來越強烈。
借1979年的渤海鉆井船沉海事件,白樺創作了《公民的忠告》,對官僚作風問題進行了嚴厲的批評。另有6首緬懷森林的組詩,既《廢墟》《海市唇樓》《我曾經那樣冷漠》等等,揭露錯誤的經濟政策,嚴重破壞森林資源而導致的惡果,使人們充分意識到,珍愛自然資源的重要性。一直以來,白樺都心系祖國和人民,而對現實生活中的重大問題,既感到無能為力,又憂心忡忡,所以只能借助于詩歌發出微弱的聲音。盡管意識到自身具有非常卑微的地位,但他依然沒有放棄批判和吶喊。他在詩中寫道:我堅決站在捍衛未來的行列里,/用我的脊骨去加固通向未來的橋梁;/只要我的生命之火不熄,/我就要去點燃千萬次失望中的希望。盡管到了“知天命”的年齡,但白樺依然愿意“拼將纖細的生命化為烈火,在天地間瘋狂地燃燒”,表現出一個知識分子的戰斗精神和凜然正氣。
通過不斷總結和回顧個人經驗和中國的歷史,白樺曾很多次的反思文學和政治的關系。他認為文學為政治服務,會將作家的思想束縛。但文藝不從屬于政治,并不代表文藝能與政治脫離。對白樺一生的詩歌創作進行反觀,從總體上分析,他的詩歌和政治生活關系非常密切,從新中國成立初期的緊跟政治,對新生活和新時代的歌頌,到新時期對政治的反思,對現實生活和歷史的真實表現。作為一個具有強烈憂患的詩人,作為一個人民的代言人,白樺的詩風不管是樂觀歡快,還是沉郁頓挫,始終滿懷對祖國和人民的熾熱情感。他的詩歌真情率真,有著深切的歷史責任感和使命感。在晚年詩歌創作中,白樺的詩歌更是閃耀著求真、求實、求美的光芒。在《從秋瑾到林昭》這首詩歌中,有機地結合了政治性和藝術性,使其詩歌更加彰顯了一定的藝術性。作為特殊年代成長的一代人,白樺的詩歌創作中,都深深的打上了政治的烙印,白樺詩歌的精神底蘊,就是濃郁的政治情結。白樺一直以來都是筆耕不輟,他以詩明志,以理想為紐帶,將詩歌藝術和政治情結建構了一種平衡狀態。作為一個現代知識分子,白樺經歷了巨大的榮辱毀譽,他的思想也在不斷的覺醒。他深刻意識到,廣大讀者的理解,就是對一個作家最大的獎賞。一個作家和時代良心的體現,就是有生命力有價值的文學。因此白樺在詩歌創作的道路上,不斷思索,勇敢的追求自由和良知。
白樺的詩歌具有一定的時代意義,縱觀白樺一生的詩歌創作,無不和政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在白樺的諸多詩篇中,既具有浪漫主義的豪邁氣息,同時又對現實主義的理性之光進行了折射。通過探討白樺的詩歌創作,能幫助我們更好的解讀其作品的風格與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