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對非洲豬瘟的防控工作需要抓住要害
——關于防控非洲豬瘟在我國傳播的幾點建議

王林云

（南京農業大學，江蘇南京 210095）

1 非洲豬瘟入侵，目前的養豬形勢十分嚴峻

從2018年8月非洲豬瘟入侵我國遼寧省以來[1]，該病傳播極快。在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于2019年7月4日上午10時舉行的國務院政策例行吹風會上，農業農村部介紹了加強非洲豬瘟防控工作的有關情況：截至2019年7月3日，全國共發生非洲豬瘟疫情143起，撲殺生豬116萬余頭。2019年以來，共發生非洲豬瘟疫情44起，除4月份外，其他5個月新發生疫情數均保持在個位數。

但實際上，疫情數量可能遠不止于此。由于種種原因，有許多地方發生了非洲豬瘟疫情但沒有上報或瞞報，或上報后，有爭議，國家不認可。加上在非洲豬瘟條件下地區間豬價差異巨大，高利潤誘發了許多豬販子、不法之徒跨地區跨省拋售疫區帶毒豬，或私自屠宰，使得病豬肉進入加工環節，最后導致非洲豬瘟在全國迅速蔓延、流行。生豬存欄數和母豬存欄數大幅下降，豬肉價格急劇上漲就是非洲豬瘟疫情嚴重沖擊生豬產業有力的證明。據2019年8月30日國務院副總理胡春華在全國穩定生豬生產和豬肉保供穩價電視電話會議上的講話，近期，全國生豬產能持續下滑并不斷加劇，豬肉市場價格持續快速上漲。據農業農村部對全國4 000個養豬村和1.3萬個規?；B豬場（戶）的監測，生豬存欄和能繁母豬存欄已連續7個月下降，7月份（全國母豬數下降至2 165萬頭[2]，4月份為2 780萬頭[3]，3個月內又下降615萬頭）同比降幅分別達到32.2%和31.9%，都已經降到了近十年來的最低水平。受此影響，豬肉市場價格上漲明顯加快，7月份全國同比上漲27%，8月份第2周500個集貿市場豬肉價格達到32.44元/kg，同比上漲46.8%。2019年10月11日，全國生豬平均價格達到32.19元/kg，豬糧比價高達16.01，為歷史最高，豬肉平均價格達42.32元/kg[4]。綜合多方數據和有關方面的情況、調研判斷，預計全年豬肉減產將超過1 000萬噸，市場價格還將繼續上漲。豬肉價格上漲，也帶動了禽肉、雞蛋、牛羊肉、水產品、肉包子等一系列相關食品價格的上漲，正所謂“豬糧安天下”“豬不安，天下也就不安了”。

2019年7月，經國務院同意，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強非洲豬瘟防控工作的意見》，對全面提升動物疫病防控能力、加強非洲豬瘟防控工作、穩定生豬生產作出全面部署?！兑庖姟诽岢觯骸敖怪苯邮褂貌蛷N廢棄物喂豬”“規范產地檢疫，嚴肅查處違規出證等行為”“完善生豬運輸車輛備案管理和指定通道運輸制度”“落實清洗消毒措施，強化查驗監管”。在屠宰環節，《意見》重點是明確要求落實屠宰廠非洲豬瘟自檢和駐場官方獸醫2項制度。雖然上述種種措施都是十分必要的，但筆者認為并非防控非洲豬瘟的關鍵措施。

要在近期內，甚至在幾個月內增加生豬、母豬的存欄數量幾乎是不可能的。等待研制出非洲豬瘟疫苗來控制該病毒傳播也并非易事，雖然目前疫苗研發取得一定進展。

豬肉消費量占我國肉類消費量的60%以上，是大多數居民最主要的肉食品。保障豬肉供應是最基本的民生，是事關黨和國家事業全局的大事要事。如果豬肉價格繼續過快上漲，就會嚴重影響城鄉居民尤其是低收入群眾的生活，影響慶祝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歡樂祥和氛圍。特別是要看到，2020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收官之年，如果屆時豬肉供應出現嚴重短缺，價格上漲超出普通群眾的承受范圍，在建成小康之年群眾吃不到、吃不起豬肉，將會嚴重影響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成效，損害黨和政府的形象。

還需要強調的是，我國保供的任務一定要立足于我們自己恢復生產，因為世界上2018年實際進入國際交易的豬肉只有870萬噸，歷史上我國從世界市場進口的最高豬肉量只有162萬噸，我國今年的豬肉缺口可能達1 000萬噸，所以靠國際市場調劑是不行的，我們吃肉的碗要抓在自己手里。

2 我國對非洲豬瘟的防控工作需要抓住要害

非洲豬瘟在我國傳播如此之快，分析其原因，筆者認為是“三分天災，七分人禍”?！叭痔鞛摹笔侵阜侵挢i瘟病毒有它的特殊性，不易殺死，在血液中，常溫條件下存活長達15周，60℃條件下存活30 min；在豬肉中能較長時間存活，4℃條件下150 d，-18℃條件下超過1 000 d[5]，非洲豬瘟病毒在環境中存活能力非常強，即使在動物尸體中也能存活。東歐有報告稱，在只剩下獸皮和骨頭的越冬的尸體中發現了活非洲豬瘟病毒，這些病毒可以在骨髓中存活。非洲豬瘟疫苗研發困難也是重要原因?！捌叻秩说湣笔侵阜侵挢i瘟在中國快速傳播主要是由于人為因素。非洲豬瘟是通過近距離接觸傳播的，如通過口鼻接觸、身體的分泌物等途徑傳播的，不像我們所知的某些疾病是通過氣溶膠遠距離傳播[6]。也就是說，人是傳播非洲豬瘟的重要因素。其中在高利潤誘發之下，一些豬販子、不法之徒跨區域拋售疫區帶毒豬，或私自屠宰病豬肉，病毒進入肉品加工環節，最后導致非洲豬瘟在全國迅速蔓延、流行，更是其中的主要因素。

回顧非洲豬瘟早期傳入我國的情況，就可一目了然。2018年8月3日，農業農村部首次發布在遼寧沈陽沈北新區發生生豬非洲豬瘟疫情，1家養殖戶，存欄383頭豬，發病47頭，死亡47頭。13 d后的8月16日，農業農村部又發布在河南鄭州經濟開發區屠宰場260頭存欄豬中，有30頭豬發病，死亡30頭。3 d后的8月19日，農業農村部又發布在江蘇連云港海州區養殖場615頭豬發病，死亡88頭。這最初的3起疫情，它們之間難道沒有一定關聯嗎？是否是有不法之徒或企業（不論何種目的）把非洲豬瘟病毒從遼寧沈陽（不論何種運輸工具）帶到河南鄭州？又從河南鄭州把病毒帶到了連云港海州區？以后，非洲豬瘟的病毒又被不法企業擴散到了“香腸”（2018年10月1日前）和“水餃”（2018年10月14日前）。日本在入境的中國旅客攜帶的豬肉制品中檢出了非洲豬瘟病毒，這給我們提出了警示。2018年10月22日，日本農林水產省表示，在從中國入境北海道新千歲機場的旅客行李內的香腸中，檢出了在日本沒有感染報告的非洲豬瘟的陽性反應。這是日本國內首次確認傳入非洲豬瘟病毒事例。據了解，該香腸是10月1日由一名來自中國北京的游客非法攜帶入境日本。北海道新千歲機場扣下香腸后將其上交日本政府進行病毒檢測，基因檢測結果是非洲豬瘟病毒呈陽性反應。據了解，香腸重約1.5 kg，被真空包裝且經過一定程度的加熱，尚不清楚豬肉是否為中國產。11月10日，據日媒報道，農林水產省發布公告：在羽田機場旅客攜帶的水餃中發現非洲豬瘟病毒。農林水產省稱：水餃由中國旅客未經許可帶入，10月14日羽田機場的動物檢疫所對其進行檢查。在這些水餃中檢測出了非洲豬瘟病毒基因，很有可能是使用了受到感染的豬肉[7]。這些事實或能佐證，非洲豬瘟在中國的傳播很大程度上是“人禍”造成的。

而我國有關部門對由“人禍”造成的非洲豬瘟傳播監管并不到位，懲處力度有限，沒有認識到這是一種“危害公共安全的行為”。致使一些豬販子、不法之徒和某些不法企業為了“私利”而跨地區跨省拋售疫區帶毒豬的事件不時再現，甚至出現利用“非瘟”疫情威脅中小豬場低價出售病死豬的“黑惡勢力”。

此外，輿論宣傳非洲豬瘟病毒對人無害，人不會因為食用豬肉而感染非洲豬瘟病毒，使得非洲豬瘟病毒通過肉類產品的流通而傳播沒有引起大家足夠的警惕。據美國豬肉生產者委員會首席獸醫Liz Wagstrom博士介紹，非洲豬瘟雖對人無害，但令人擔憂的是它可以通過肉類傳播。非洲豬瘟病毒可以在生肉甚至腌肉中存活很長時間。該病毒在西班牙索拉娜火腿中存活了1年多，通過肉類和/或被喂給豬的肉類殘片傳播是非洲豬瘟在整個東歐傳播的方式之一[6]。

獸醫專家們都知道，控制傳染病有3大原則措施：①消滅（控制）病原體；②切斷傳染途徑；③消滅（控制）易感動物。在這3種方法中，消滅（控制）病原體，用消毒藥物殺滅非洲豬瘟病毒難度較大。由于非洲豬瘟病毒的特殊性，它對pH值的耐受范圍非常廣泛，在pH值3.9～11.5的環境中都可以存活，不易被殺死。它不怕冷、不怕臟、不怕咸，它特別耐低溫，在冷凍的環境下可以存活好幾年，在不同的介質中，特別是在富含有機物的環境中，它的存活能力很強[8]；消滅（控制）易感動物受制于目前疫苗還沒有研制成功，用注射疫苗的方法來保護豬只也行不通。因此，切斷病毒的傳染途徑才是現實較為可行的措施。據調查，目前有毒豬肉加工產品和帶毒飼料、車輛是主要的傳染途徑。因此，切斷非洲豬瘟病毒傳染途徑應重點嚴格檢測有毒豬肉加工產品（香腸等肉制品）和帶毒飼料（含非洲豬瘟病毒的血漿蛋白料等）、運豬帶毒車輛，制止這些豬販子、不法之徒和不法企業跨地區跨省拋售疫區帶毒豬和加工病死豬。為什么不可以運用法律武器以“危害公共安全罪”去起訴或處罰這些有關人員和企業？我們過去不重視去追查傳染途徑，或聞而不管，是完全錯誤的。今后，應該在切斷病毒傳染途徑上狠下功夫，“治瘟先治人”。

3 關于防控我國目前非洲豬瘟的幾點建議

如何防控我國目前日益擴大的非洲豬瘟？筆者提出“再調查、重打擊、勤檢測、試復養、擴綠區”的15字方針。

“再調查”是筆者認為目前我國的非洲豬瘟感染情況還不是十分真實，認為“全國一遍紅”的觀點不對，一個省有幾處養殖場被污染，并不等于這個省全部被污染，有許多虛假的內容。所以要有權威部門組織專門的團隊，對全國的非洲豬瘟感染情況作一次“再調查”。以鄉鎮為單位，標以不同的顏色區。對那些經地方和國家檢測均已確診的“非洲豬瘟感染區、場”的鄉鎮，標以“紅色區（注明發生日期）”，對曾感染過非洲豬瘟但3個月以上未再發生非洲豬瘟的區、場的鄉鎮，標以“橙色區（注明發生日期）”；對那些地方認為感染，但國家尚未確診的鄉鎮，為“疑似非洲豬瘟感染區、場”，標以“黃色區（注明發生日期）”，對經地方和國家檢測均未發現的“非洲豬瘟感染區、場”的鄉鎮，標以“綠色區”。可以先由各省、縣自查、自報，制成“本省的非洲豬瘟感染分布地圖”。國家派專家組復核。一定要強調實事求是，不說假話，對說假話者予以懲罰，列入黑名單。

“重打擊”是指嚴歷打擊制作有毒豬肉加工產品（香腸等肉制品）和帶毒飼料（含非洲豬瘟病毒的血漿蛋白料等）、運豬帶毒車輛。嚴歷打擊偷運、加工、銷售有非洲豬瘟病豬、死豬、血清的個人和單位，特別是對那些利用非洲豬瘟疫情威脅中小豬場低價出售病死豬的“黑惡勢力”，要與公安部門配合，運用法律武器，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論處，重罰或行政拘留。這是切斷非洲豬瘟傳染途徑的有效方法。這一點，過去做的并不到位。對于新感染的場，必須要查明感染途徑，對有關人員進行警告和處罰。

“勤檢測”是指利用現有的非洲豬瘟檢測新技術，對“紅色區”“黃色區”和其附近的鄉鎮的豬群，對屠宰加工企業、飼料加工企業、運豬的車輛、豬場周邊的水源，對餐廚垃圾、超市的豬肉制品等，每半月檢測一次。特別是對剛發生非洲豬瘟疫區的縣、市，對市場上銷售的鮮、凍豬肉和肉制品，更要增加檢測密度和范圍，如果發現已被病毒污染，則追溯源頭，堅決銷毀，處罰責任人。非洲豬瘟病毒現在雖對人無害，并不等于今后不發生變異轉為對人有害，一旦進入人體，危害無窮。政府應主動去掌握非洲豬瘟病毒污染屠宰廠、食品、肉制品的范圍與程度，這是對人民健康負責，否則將成為千古罪人。對“綠色區”也要每月隨機檢測。一旦發現，就要檢查傳染原因。檢測必須真實可靠，對虛假的報告，要嚴歷處罰，對責任人列入黑名單。

“試復養”是指在目前疫苗尚未試制成功的前提下，進行“無疫苗養豬防控非洲豬瘟研究”。采用多種方式復養。一是在已發生過非洲豬瘟的原豬場，采用重新消毒、重新規劃、高墻隔離、架空等措施，養殖肉豬或母豬，這種方式雖風險較大，但并非不可能，目前已有成功的經驗。二是易地飼養，在原非洲豬瘟豬場3 km之外，找一塊未感染非洲豬瘟的土地去重新建豬場。三是畜禽場地交換飼養，將原來有非洲豬瘟的養豬場改為養雞場，把原來養雞場（距原非洲豬瘟豬場3 km之外）改作養豬場。

“擴綠區”是指鼓勵各省逐步建立和擴大“非洲豬瘟綠區”，“非洲豬瘟綠區”的肉豬和種豬允許外銷，不要以省、市為單位加以限制。

這樣，經過5—10年以上的努力，即使非洲豬瘟的疫苗尚未研制成功，我國的非洲豬瘟也可以基本得到有效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