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鏈標準制定的反思與建議

吳硯峰，谷玉紅，尚書山

摘 要：冷鏈產品的團體標準制定是為了促進冷鏈產品行業企業的發展水平，對于參與標準制定的企業也將帶來巨大的利益。本文首先介紹了“三文魚團體標準”爭議產生的原因;然后以此為例分析我國冷鏈標準制定存在的問題;最后，提出冷鏈標準制定的建議。

關鍵詞：冷鏈;產品標準;團體標準;冷鏈企業

根據中物聯冷鏈委的不完全統計，2018上半年我國冷庫需求超過150萬平米，同比增長14.9%;上半年冷庫可出租面積超過330萬平米，同比增長12.1%;新建冷庫超過240萬噸。由此推斷，我國冷鏈產品的增加導致了冷庫需求的增長。但是，隨著冷鏈行業的發展，冷鏈產品標準制定滯后是不爭的事實;即使制定了標準，社會上認可度又不高，《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正是在此背景下出臺的。

1“三文魚團體標準”事件緣由

《生食三文魚》標準中將“虹鱒魚歸入三文魚”引起軒然大波、爭議不斷。事情還要追溯到2018年8月10日，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牽頭、聯合協會成員單位青海民澤龍羊峽生態水殖有限公司、青海凱特威德生態漁業有限公司、上海荷裕冷凍食品有限公司等13家單位共同起草的正式公布，該標準明確將虹鱒魚歸入三文魚，并推薦生吃。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在同一天成立了三文魚分會，由青海民澤龍羊峽生態水殖有限公司董事長擔任首屆分會會長。隨后的2018年8月22日，新聞曝光參與《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制定的上海荷裕冷凍食品有限公司將虹鱒作為大西洋鮭賣。8月23日，上海市奉賢區市場監督管理局收到消費者投訴;9月3日，新聞記者聯系上海奉賢市場監管局咨詢調查進展，工作人員表示，投訴結沒有定論，建議記者聯系上海食品藥品投訴舉報熱線進行投訴;9月7日，人民日報發表評論《避免團體標準成為團體利益的“工具”》;同日，有律師先后向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辦公室舉報，就《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違反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標準化法》中制定標準應當有利于增強產品的安全性、禁止利用標準排除限制市場競爭的行為、制定團體標準應當遵循開放透明公平原則等規定。9月22日《北京日報》報道稱，由于《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引起爭議，農業農村部漁業局、國家標準委、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等有關各方，預計在9月底前專門對這一標準進行討論與論證。9月26日，有記者詢問 “三文魚”事件的調查結果，則被告知，案情復雜，事件還在調查中，沒有定論; 同日，有記者聯系中消協詢問團體標準事宜，則被告知關于《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的相關問題，可以咨詢上海消保委，原因是“上海消保委最先提出的這個問題”。 10月10日，有律師有采訪時表示，希望政府主管機關能夠依法查處，避免因該團體標準給公眾食品安全帶來隱患。 2018年10月12日，記者聯系上海消保委，并詢問虹鱒事件結果，上海消保委則表示，要將記者反映的問題向有關部門反映，但表示“至于市場上該怎么做，我們不是執法部門，對市場執法不是我們的職能。”然后，事件持續發酵，但標準起草方三緘其口。其間，人民日報、南方日報、澎湃新聞、新華網等多家媒體進行了報道。事情發生了幾個多月了，記者向有關部門打了90多個電話，持續追蹤，得到的回復是“正在追蹤”、 “正在調查”、“正在調查研究”、 “正在研究”，除此之外，并沒有得到正面回應。但是，不管事情發展如何，卻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我國冷鏈產品標準制定的混亂局面。要想推動我國冷鏈行業的發展，科學合理的制定冷鏈產品標準當前急需要解決的問題。

2冷鏈標準制定存在的問題與反思

由于冷鏈標準制定可以給使用標準的企業帶來紅利，會提高企業冷鏈產品的兼容性和產品操作性;而且標準還能推動企業創新和提高企業生產力。因此，眾多冷鏈企業渴望參與標準的制定，以便掌控整個行業的發展。下面以“三文魚團體標準”爭議事件為例，分析我國冷鏈標準制定存在的問題。

2.1標準出臺時間倉促，不合常規，導致標準出臺后紛爭不斷

根據《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編制的說明，仔細梳理該標準的出臺過程，就會發現標準出臺很草率。2018 年7 月1 日，標準起草小組開始編制標準并收集了國內外相關資料;7 月19 日在上海召開討論會對標準進行分析;8 月 1 日組織專家進行了函審的工作，修改完成了 《生食三文魚》標準、編制說明、審定意見等報批材料并上交;8月6日進行公示，8月9日公示結束，只有短短的3天，沒有達到公示15天的要求;8月10日就開大會發布標準;前后不到60天，一項影響深遠的標準就出臺了;而一般要求一項標準的出臺編制時間就要6個月為宜。根據《生食三文魚》標準的時間軸可以發現，公示沒有結束，沒有等待社會的反饋意見就已經著手準備了發布大會，并且有300多位代會參會，10多家媒體參會。不得不使消費者質疑該標準出臺的草率程度，也是引起紛爭不斷的重要原因。

2.2行業協會監管不嚴、自律性不高，導致標準出臺后社會影響惡劣

根據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官網介紹，協會是由企事業單位和個體工商戶自愿組成的全國性非營利性社團組織;其分布在全國各地會員500多家。會員單位要交納會員費;并且把組織企業制定標準成為其收入來源之一。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下設21個專業委員會，其中三文魚分會于2018年8月10日成立，分會長正是《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起草排名第一的企業有青海民澤龍羊峽生態水殖有限公司董事長。根據《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團體標準制定、管理辦法》附則之規定，標準的主要起草單位3萬元;其他起草單位1萬元。《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出臺是協會與會員企業聯合起草的，使標準完全由生產商制定，并沒有專業學會或專家等相關方參與起草，使標準成為企業賺取利益的工具，從而引起消費者極大不滿。行業協會自為會員單位服務無可厚非，但卻不能無視消費者利益，濫用標準制定權力。《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出臺后，社會上對行業協會、企業和政府主管部門質疑不斷，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原本具有監管職責的行業協會，反而助推了“三文魚”事件的升級。

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至少在以下幾個方面沒有起到監管的責任。一是《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出臺單位構成，明顯也違反了自已制定的《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團體標準管理辦法》之第三章內容“標準起草單位至少包括5個企業、2個科研院所”的規定。二是公示時間過短，只有3天時間，這也與至少15天的公示規定亦不相符;而且也是該協會屢次發生。如2018年6月7日，協會鯰魚產業分會提出公示的《凍調味斑點叉尾鮰加工技術規范》、《凍調味斑點叉尾鮰魚片加工技術規范》、《凍調味斑點叉尾鮰魚片》和《凍巴沙魚片》4項標準，其公示截止日期僅僅到6月9日，也只有3天時間。可以說，行業協會沒有起到監管的作用，加上自律性不夠，導致了《生食三文魚》標準出臺后，造成了極大的社會影響。

2.3缺少科研院所的參與，誤導消費者，是引起爭議的重要原因

團體標準制定的目的是為了促進相關行業、團體和企業提升產品質量，提升行業市場發展水平的。但是，《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出臺卻導致了相反的效果。雖然標準也對寄生蟲進行了嚴格規定，對產品標簽作出了明確要求，但是張冠李戴的歸類方式，從源頭就可能導致更多企業以此標準作為依據，為虹鱒等安上“三文魚”標簽更是混淆是非。這樣的結果正是因為沒有科研院所的參與，使《生食三文魚》標準中的定義沒有進行科學性和嚴謹性審查，導致標準出臺將“虹鱒”歸為三文魚的范疇，誤導消費者將淡水魚和深海魚類混為一談;更可能誤導消費者認為“三文魚”就是虹鱒等，產生知識性錯誤，畢竟多數普通消費者并不會區分兩者區別。更危險的是推薦生吃虹鱒，嚴重影響消費者的食品安全，存在嚴重的食品安全隱患。標準推薦生吃，不僅是對大眾的嚴重誤導，而且與2018年1月1日起正式實施的《中國人民共和國標準化法》之第二十二條第一款中的規定相違背，即“制定標準要增強產品的安全性”;但《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指虹鱒為三文魚并推薦生吃，增大了淡水虹鱒體內的寄生蟲易感染人體的危險。另外，《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還涉嫌《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規定的壟斷行為中的“經營者達成壟斷協議”。影響遠不止這些，有些企業已經根據《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進行企業生產行為。以上種種，也是引起紛爭的重要原因。

3對我國冷鏈產品標準制定的建議

有證據表明，標準在支持經濟增長、提高生產力和創新的渠道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企業使用標準不但可以提高產品質量和流程效率，還能優化供應鏈的。可以說，誰制定標準，誰就掌握了行業話語權。因此，建議我國冷鏈標準制定要做到以下幾點。

3.1廣泛征求意見，提升我國冷鏈產品標準制定的透明度

不管是律師舉報，還是記者采訪，涉及到眾多主管部門，如標準起草的當事方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委;主管部門農業農村部漁業漁政管理局、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企業主管部門上海市奉賢區市場監督管理局、上海市消費者權益保護委員會，以及中國消費者協會等多部門和協會。但是，沒有任何部門給出明確的答案，多數由上一級部門推到下級組織。由此可見，標準的關聯方雖然多，但是標準并沒有明確的主管的部門進行負責。這也是標準出臺沒有進行廣泛而深入征求意見的結果導致的。

標準制定是一件極為嚴肅的事情，讓企業參與標準制定也并無不妥，相反早已是國際慣例，而且符合標準制定市場化方向。但是，市場化并不意味可以隨意化，也不意味主管部門徹底不管。再參照《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團體標準制修訂管理辦法》第三章之第七條規定“聯合會團體標準制修訂流程為：預研階段、立項階段、編制階段、征求意見階段、審查發布階段、出版和實施階段”。另外，根據《團體標準制修訂工作流程圖及要求》之二，其制定周期有詳細的要求，如“征求意見階段宜在6個月內完成;審查階段宜在4個月內完成”。由此可見，征求意見在標準制定中的重要性。 因此，廣泛征求意見，按要求公示，按程序制定標準，才能夠提升我國冷鏈產品制標準制定的透明度。

3.2學習發達國家標準制定經驗，融入專業學會和專業人士，提高標準制定的科學性和獨立性

引導科研院所參與積極性冷鏈產品標準的制定，這是因為標準制定是一項復雜的工作，實務工作經驗、作業規范、操作流程固然很重要，但是標準的制定也是一項講究科學性、嚴謹性、邏輯性、嚴肅性的工作。參與標準制定的人員要符合這些要求，而科研院所的科研工作者正是具備這些品質的專業人才。即使在美國也是如此，美國的標準制定的出發點是保護消費者安全和健康。政府在標準制定過程中總體上是弱勢的，制定標準占據主導地位是民間機構的行業協會和專業學會的。美國的標準團體有400多個，多數是行業協會和專業學會的。由此可見，專業學會、行業協會在美國標準制定過程中發揮主導作用非常明顯。當然，各級政府部門也會在各自領域的制定標準，但并不是主要參與者 。因此，標準的草案提出者基本上都是各企業和專業人士，在制修訂標準的過程中，各個企業、專業人士以及消費者代表都會本著自身利益群體去積極參與，相關獨立性比較強，每一方都努力把自己代表的利益反映到標準中去，這樣的過程確保了協商一致，其結果既不會出現嚴重損害某團體利益的問題，同時也推動行業的發展 。在我國，不管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標準化法》，還是《團體標準管理規定（試行）》都沒有明確專業學會和行業專家參與標準制定過程中。因此，冷鏈產品標準制定中，鼓勵或者強制要求專業學會和行業專家參加標準的制定，不但可以提高標準制定的科學性，還能提高標準的信可度，從而更好地推動行業發展。

3.3借鑒國外成熟方法，規范冷鏈企業行為

《生食三文魚》標準起草單位除了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之外，還有13家企業，即青海民澤龍羊峽生態水殖有限公司、青海凱特威德生態漁業有限公司、上海荷裕冷凍食品有限公司、上海費澳德食品有限公司、上海盒成食品有限公司、甘肅文祥生態漁業股份有限公司、大連瑞馳企業集團有限公司、本溪艾格莫林實業有限公司、山東東方海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愛樂水產 （青島）有限公司、北京北歐瑪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十堰格瑞農業科技有限公司、重慶市城口縣任河水產養殖有限公司。這些企業多數都是水產生產企業，也即企業自身出臺標準規范自身行為是不可能的。何況青海民澤龍羊峽生態水殖有限公司董事長更是三文魚分會的會長。

目前，全球市場的養殖三文魚基本都由挪威、智利、加拿大、澳大利亞、蘇格蘭、法羅群島以上六個國家或地區供應。按照《生食三文魚》團體標準的規定，要求每批產品應進行出廠檢驗，但涉及寄生蟲的檢驗項目僅為感官。再看挪威三文魚檢驗為例，其要求每一批次三文魚在出口之前，獸醫官都會對三文魚加工廠進行抽檢，其項目包括三文魚是否有病、細菌是否超標、三文魚是否有寄生蟲，這些檢驗項目都在檢查的范圍之內，檢查合格的才會被允許出口，并且每批次三文魚都會附上一張由當地獸醫官簽字衛生檢驗證書。對比之下，若是按挪威的做法，即使把虹鱒魚歸為三文魚，消費者就不會不相信生產廠商，也不用再擔心寄生蟲的問題。因此，借鑒國外冷鏈企業成熟的檢驗方法，融入我國標準制定中去，才能更好地規范我國冷鏈產品生產企業的行為，才能推動冷鏈行業的發展。

3.4豐富我國冷鏈產品標準的起草單位來源、提高標準的科學性和普適性

根據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冷鏈物流專業委員會和全國物流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冷鏈物流分技術委員會2018年9月正式發布的《中國冷鏈物流標準目錄手冊（2018版）》來看，只有《CB 3040：冷藏庫艙口蓋》、《JB/T9061：組合冷庫》、《JB/T 4783：低溫液體汽車罐車》、《QC/T 449：保溫車、冷藏車技術條件及試驗方法》 《QC/T 23：鮮奶運輸車輛》、《SB/T 10828：豆制品良好流通規范》等6項標準是企業起草的，其余的皆有行業學術單位、科研院所參與或牽頭制定的。《中國冷鏈物流標準目錄手冊（2018版）》收集了截止2018年9月1日前我國已頒布的現行冷鏈物流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和地方標準共計 230余項，可以看出僅由企業起草的標準僅僅占比2.6%。另外，根據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的《團體標準工作組管理辦法》第三條標準工作組委員組成中也規定了“標準工作組由委員組成，委員應為單數并不應少于15人;委員中應至少包括一名標準編寫專家;委員應具有一定的專業知識，并能夠確保參加團體標準的相關工作。”諸如之類的措施，都是為了提高我國冷鏈產品標準制定的科學性和應用的普適性。因此，豐富冷鏈產品標準制定的單位來源也是冷鏈產品標準制定過程中必須要做的工作，才是保證冷鏈產品標準科學性的重要保證。

【參考文獻】

1.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冷鏈物流專業委員會，全國物流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冷鏈物流分技術委員會.中國冷鏈物流標準目錄手冊[Z].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冷鏈物流專業委員會，全國物流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冷鏈物流分技術委員會2018.

2.吳硯峰.農產品冷鏈物流標準化研究[J].物流技術，2015（4）.

3.吳硯峰.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物流標準體系建設研究[J].物流技術，2013（5）.

4.吳硯峰.規范物流標準，提升CAFTA物流水平[J].對外經貿實務，2012（1）.

5.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標準化事業發展“十二五”規劃 [EB/OL].http：//www.110.com/fagui/law_389917.html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7年度廣西中青年教師基礎能力提升項目“‘一帶一路背景下廣西農產品冷鏈物流網絡布局研究”（項目編號：2017KY0968）和“廣西生鮮農產品冷鏈物流技術標準研究-以廣西農產品冷鏈物流龍頭企業為個案”（項目編號：2017KY0969）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吳硯峰（1976-）男，湖北隨州人，廣西職業技術學院管理學院副院長、物流專業帶頭人、教授、高級工程師，研究方向：農產品物流、物流標準化;谷玉紅（1979-），男，湖南宜章人，碩士研究生，廣西職業技術學院物流專業教師，講師、會計師，研究方向：冷鏈物流;尚書山（1983-），男，湖北襄陽人，廣西職業技術學院管理學院物流專業講師、經濟師，研究方向：現代物流運輸與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