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療法在阿爾茨海默病中的應用進展

王路，屈燕花，鄒海歐

北京協和醫學院護理學院，北京市100144

隨著世界人口的老齡化，阿爾茨海默病(Alzheimer "s disease,AD)作為最常見的威脅老年人生活質量的疾病之一[1]，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近年來，AD患者數量的不斷增加已成為一個嚴重的問題：老齡化國家70歲以上人口的AD發病率占其總人口的9%[2]。國外有報告指出，全球癡呆患病人數高達2400萬，其中AD約占70%，到2050年預計會上漲到目前的4倍[3]。AD不僅影響老年人的日常生活，同時也給老年人家庭和社會帶來沉重的負擔。

目前對AD的治療缺乏特異性治療手段[4]，主要是通過藥物治療和非藥物治療緩解患者的病情。藥物的療效在短時間內顯著，但成本相對較高，副作用較多[5]。國內外對AD的非藥物治療方法，包括認知療法、行為療法、音樂療法、身體訓練和光照療法(light therapy)[6]等。其中光照療法作為一種自然、簡單的非藥物治療方式，成本相對較低，不會導致殘留效應和耐受性[7]，是一種很有前景的治療方案[8]。

國外研究[9-10]發現光照療法對AD患者的睡眠和認知等方面具有良好的治療前景，然而目前國內對于光照療法的研究尚少。本文通過對國內外關于光照療法和AD患者的相關研究進行回顧，以期對今后研究有所幫助。

1 光照療法基本概念

光照療法起源于19世紀90年代，被用于治療結核病，隨后丹麥內科醫生尼爾斯·芬森(Niels Finsen)利用藍光和紫光治療狼瘡病[11]，此后關于光照療法的研究越來越多。

光照療法是一種運用不同強度和時長的光線照射，繼而影響視交叉上核，調節褪黑素在人體中的分泌，促進丘腦和皮質的連接，起到調節晝夜節律作用的非藥物治療方式[7]。光照療法作為一種非藥理學的治療方法來研究和應用于各種與健康相關的問題，例如針對各種皮膚狀況的治療，與生理節律相關的問題等[12]。

國內外對于光照療法的強度、時間和時長還沒有統一的標準。但根據國內外研究大致采用以下幾種分類方式。①按強度：Sit等[13]采用光照強度約7000 Lux的強光療法(bright light therapy,BLT)；Fontana Gasio等[14]在研究中運用低強度(＜300 Lux)的光照療法，即暗光療法(dim light therapy,DLT)。②按時間：有的研究將光照療法安排在早晨[15-16]進行，即晨間光照療法；有的則在晚上[17]進行，即晚間光照療法；或者兩者都有[18]，或者全天[9,14]給予光照療法。③按時長：關于光照療法的持續時間，McKeague等[17]和Rutten等[19]設定光照療法的時長為30 min或1 h；Wade等[20]和Gibson等[21]將光照療法的時長安排為2 h；而Riemersma-van der Lek等[9]則進行全天光照療法。

2 光照療法對AD的作用

2.1 光照療法對睡眠的作用

40%～70%的老年人患有睡眠障礙或紊亂，這在AD患者中更為普遍[22]。光照療法是一種可以調節患者生物鐘的治療方法，目前已被廣泛應用于睡眠障礙中[23-24]，也有相關臨床研究探索其對AD睡眠障礙的作用。

有研究[25-26]表明，光照療法可以縮短AD患者的入睡潛伏期，緩解AD患者的入睡困難癥狀。McCurry等[26]采用隨機試驗評估光照療法等能否改善AD患者睡眠情況，AD患者2個月內接受每晚1 h的光照療法，結果顯示，AD患者的平均睡眠潛伏時長相比干預前降低36 min。亦有研究者[14]探索低強度(＜300 Lux)的光照療法對AD患者睡眠質量的影響，結果顯示，AD患者接受光照療法后，平均入睡潛伏期縮短21 min。然而Sloane等[27]研究發現，給予AD患者為期6周的光照療法干預后，試驗組和對照組的平均入睡潛伏期沒有顯著性差異。由此可見，光照療法對縮短AD患者入睡潛伏期的作用尚存在爭議，今后可以多進行此方面的研究以確定其治療效果，服務于臨床實踐。

此外，有研究[28-29]發現，光照療法對改善AD患者嗜睡、增加夜間睡眠總時間也有幫助。黃海華等[28]將127例AD伴睡眠障礙患者隨機分為空白組(不進行光照療法)及30 min光照組、60 min光照組和120 min光照組接受為期1個月、強度為10 000 Lux的光照療法，結果顯示，光照組嗜睡癥狀均得到改善。Ancoli-Ⅰsrael等[29]招募92例AD患者參與為期10 d的試驗，研究者將AD患者隨機分為晨強光組、晨暗紅光組和傍晚強光組，不同的時間段進行不同的光照療法，結果顯示，光照療法干預后，晨強光組和傍晚強光組夜間總睡眠時長增加，而晨暗紅光組夜間睡眠時長沒有明顯變化。

綜上所述，光照療法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改善AD患者的睡眠障礙，然而對光照強度和時間的選擇仍處在探索階段，未來可以進行更多的臨床研究。

2.2 光照療法對認知的作用

光照療法可以應用到AD患者中，調節AD患者的生理節律，提高AD患者的認知功能[12]。Riemersma-van der Lek等[9]進行一項為期5年的隨機試驗，通過對荷蘭12家護理機構的189例AD患者進行光照療法，觀察其對患者的認知功能影響，結果顯示，在光照療法的作用下，AD患者簡易精神狀態檢查(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MMSE)得分提高0.9個百分點，減緩AD患者認知功能的下降。與之結果類似的研究[30]采用安慰劑對照設計，比較BLT和DLT對AD患者認知功能的影響，患者被隨機分配接受BLT(3000 Lux)或DLT(100 Lux)，光照療法于每天傍晚進行2 h，持續10 d，結果表明，接受BLT組患者的MMSE評分提高，傍晚BLT能夠明顯改善AD患者的認知功能。

然而，光照療法對AD患者認知功能的治療效果仍存在爭議。國內研究[28]發現，無論是光照療法干預組還是空白對照組，光照療法后AD患者的MMSE評分沒有明顯改善。Wade等[20]也發現，24周褪黑素聯合光照療法后，AD患者認知功能的改善作用不明顯。

由此可見，國內外可以進行更多高質量的臨床研究去探索光照療法對AD患者認知功能的作用。

2.3 光照療法可以改善情緒表現

70%～80%的AD患者有悲傷、抑郁、焦慮和激越等情緒表現，這不僅影響患者的日常生活，也加重照顧者的身心負擔[31]。多項研究[32-34]證實，適宜的光照療法可以幫助AD患者控制和緩解其抑郁、激越、焦慮和悲傷等負性情緒，改善其生活質量。

Figueiro等[35]對35例癡呆患者進行為期4周的光照療法干預(350～400 Lux)，干預前后AD患者的老年抑郁量表(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得分改善。Riemersma-van der Lek 等[9]的研究顯示，光照療法干預可使AD患者康奈爾癡呆抑郁量表(Cornell Scale for Depression in Dementia,CSDD)評分平均降低1.5分。

光照療法在改善AD患者抑郁癥狀的同時，也可以對AD患者的激越情緒有所幫助。Figueiro等[36]在14個療養院住客房間安裝低強度的光照療法的設備，進行為期4周的干預，可顯著改善患者的激越情緒。Saltmarche等[37]發現有AD患者在進行光照療法前十分焦慮，常抱怨自己的頭重，頭痛不止，普通的烹飪和清潔工作也不愿參加，12周的光照治療后，患者變得不再經常抱怨、擔心，更樂觀更合作，焦慮情緒有所緩解。

上述研究表明，適宜的光照療法可以幫助AD患者控制和緩解抑郁、激越和焦慮等癥狀。

2.4 光照療法可以減少異常行為

躁動行為和攻擊行為等異常行為作為AD患者的常見表現[9,38]，給患者及其照顧者帶來痛苦。

Skjerve等[39]每天上午給予癡呆患者強度為5000～8000 Lux BLT 45 min，治療2周和4周后患者的AD病理行為評分量表得分下降。多項研究[9,38]證實光照療法對改善AD患者的躁動行為有一定的幫助。其中，Haffmans等[38]研究發現，AD患者上午接受強度為10 000 Lux的光照療法干預30 min后，患者變得不那么焦躁不安，躁動行為有明顯改善，更能夠安靜地坐下來或更長時間地從事之前的活動。另有研究[33]測試晨間或午后的BLT對AD患者行為的影響，持續10周光照療法后，出現躁動行為的AD患者人數晨光組減少20%，午后光組減少8%；同樣的，光照療法干預后，晨間光照療法組出現異常運動行為(如踱步、反復開抽屜、拉扯東西等)的AD患者人數減少，然而午后光照療法組發生異常運動行為人數則增加12%。

綜上所述，光照療法對緩解AD患者的異常行為表現有一定治療作用。然而具體在什么時間開展光照療法仍然有待進一步研究，以確定一個適宜進行光照療法干預的時間。

2.5 光照療法提高生活質量

光照療法對AD患者的日常生活也有幫助。Riemersmavan der Lek等[9]發現，在光照療法干預后，AD患者的功能限制減少53%，緩解AD患者功能限制的急劇增加。Nowak等[40]觀察藍綠色光照療法對20例AD患者的作用，結果提示，光照療法后AD患者較之前更加清醒，警覺性、記憶力和語言能力進一步改善；AD患者被認為變得更有方向感，更能識別當前的狀況；同時AD患者的協調能力有所提高，如可以給自己喂食、梳理頭發和洗臉等，AD患者對自己也更加滿意。Saltmarche等[37]在一項研究中發現，12周的光照療法后，AD患者較干預前可以更加獨立地活動，例如走路時更挺直，步伐也更加平穩，可以獨立穿衣服、自行調整行車路線，同時也變得不那么健忘，需要的提醒變少，更加幽默，互動性更強。光照療法亦對增加AD患者的日常活動量有幫助，有研究[41]采用隨機對照法研究晨間光照療法(≥2500 Lux)聯合褪黑素對AD患者休息-活動節律的作用，為期10周的研究結果顯示，AD患者的10 h內最大活動量增加，而接受普通室內照明的對照組沒有發生明顯變化。同時該研究表明光照療法有助于AD患者更多地參與身體和心理社會活動(例如：探訪家人，參與健康治療活動)，而這些均提高AD患者及其照顧者的幸福感和生活質量。

3 思考與展望

通過對國內外文獻回顧，發現光照療法對AD患者的睡眠紊亂、認知功能和負性情緒等有一定的治療效果，光照療法也為AD患者提供一個更安全的治療選擇，盡管光照療法也會有一些副作用，例如頭痛、眼干和眼睛疲勞等[28]，但相比于藥物治療來說光照療法相對較安全，而且光照療法操作也相對簡單。

然而光照療法還存在一定的問題。①光照療法的強度、時間和時長沒有統一的標準；②對光照療法的有效性尚存在爭議：Dahm等[42]和Forbes等[43]綜合在各種強度和持續時間下針對AD患者進行光照療法的臨床研究，分析其對AD患者的作用，結果表明，尚有部分學者對光照療法改善AD患者睡眠和認知等方面的作用存在爭議；③目前國內關于光照療法對AD患者影響的試驗性研究尚少，現有研究主要涉及光照療法對AD患者睡眠障礙的影響，至于認知、情緒、行為和生活質量等方面內容較少[27]。

基于這些問題，光照療法的探究尚處于起步階段[44]。未來需要進一步擴大樣本量去研究光照療法對AD患者的影響，積累豐富的臨床數據以確定合適的治療標準。同時，國內也要開展光照療法相關研究，以證明光照療法在AD患者中的運用價值，以期為未來研究提供進一步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