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建義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提出了“鄉村振興戰略”,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就新時代如何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提出了具體指導性意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需要充分挖掘傳統村落中的鄉土智慧與文化價值元素,創造性和創新性地對之進行“活化”利用,使其在新時代鄉村的全面振興中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地處大別山腹地的豫南地區不僅是國家戰略上重點支持振興發展的革命老區與“集中連片特殊困難地區”,同時還是我國中部地區優秀傳統文化保存完整和傳承較好的富集區。其存續期間的各種傳統村落形態多樣,特色鮮明,內涵豐富,是我國傳統村落文化呈現的典型地區。對于豫南地區傳統村落現存的問題、活化利用和保護路徑以往學者已取得了較為豐碩的成果,在此不做陳述。本文僅對該區的文化類型、特征通過田野調研的方法結合社會學、文化學等學科的理論視角做進一步的探討。
鄉村是中國國家行政單位劃分中最低的地緣組織,而傳統村落不等于一般意義上的鄉村。它是歷史上延續下來為了共同的目的和受相同的傳統觀念、價值規范約束的人們聚集到一起進行生產、生活而形成的聚落共同體。它是“民間文化生態的‘博物館’”[1],承載著更多的歷史遺產、文化信息與鄉愁,傳承著村落原住民創作的一切文明,并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地進行沉淀、優化,進而延續到后代。它是人地關系的重要載體。傳統村落的形成和發展受制于地域、文化、民族和自然環境因素的影響,表現出形態、布局、禮儀規制等在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層面上的差異性,而這些差異化的文化形態共同造就了豐富多彩的農耕文明。
隨著國家現代化進程和城鎮化的發展,傳統村落的生存狀況受到了嚴峻的威脅與挑戰,作為農耕文明史上一項重要文化遺產的傳統村落該何去何從?2012年,國家多部門聯合啟動了“中國傳統村落”項目,創建了“中國傳統村落”網站,對全國四千多個國家級傳統村落進行全面的圖文資料統計和數據庫建設,以數字化的手段記錄下這一優秀的歷史文化資源。同年,在國家住建部等三部門聯合下發的《關于加強傳統村落保護發展工作的指導意見》(2012)中,將傳統村落界定為“擁有物質形態和非物質形態文化遺產,具有較高的歷史、文化、科學、藝術、社會、經濟價值的村落”[2]。這一定義的出爐解決了以往傳統村落在內涵和外延模糊不清的問題。基于以上國家出臺的“傳統村落”定義,筆者認為“傳統村落文化”是指以傳統村落為依存空間的通過各種物質或非物質形態(象征符號、價值觀和社會規范等)所呈現的各種文化類型及文化的復合體,涉及歷史、宗教、藝術、民俗、建筑、文物、文學、經濟、制度、聚落等諸多內容。在現代化的建設浪潮中傳統村落文化的價值日益凸顯,逐漸成為民族文化記憶、文化認同和文化傳承的重要土壤。
傳統村落作為比較小的人居環境單元,村落原住民對其選址的時候更多地考慮自然和地理因素,故其在誕生之初就與周圍的自然景觀具有強烈的依存關系。地域、自然因素差異使傳統村落在文化形態上具有相對的地域獨特性。同時,按照區域范疇對傳統村落進行分區研究是業內學者常采用的研究方法。相同的區域內有著相似的地理地貌特征,通過分區研究更能從中發現共性,揭示傳統村落的成因及內部的運行機制。另一個更重要的因素是相同的區域基本都隸屬于相同的文化圈層。文化圈層是傳統村落的文化之源,將傳統村落文化納入到所屬區域宏觀的文化圈層中予以審視,能夠更好地理解其成因、發展和類型特征。
從空間位置上,豫南隸屬大別山區。大別山區位于我國華中腹地,以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為中心。根據國務院2015年出臺的《大別山革命老區振興發展規劃》中地理范圍劃定,主要涵蓋湖北東北部、河南南部、安徽的西北部。縱觀中國歷史上文化圈層的各種流變,豫南大別山區基本隸屬于以楚文化為主體,中原文化、吳越文化等多文化融合的圈層。梳理大別山地區楚文化的文化序列對于日后分析大別山地區的各項文化、藝術、社會風俗等的形態提供了一個歷史文化性的傳統依據,也為某種文化現象的追蹤溯源提供了參考。
該區多元文化圈層的形成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楚人祖先最早活動在黃河流域的中原一帶,即鄭州、新鄭,豫北的滑縣、濮陽。所以從楚人的族源上來分析,楚文化從最初就帶有中原文化的影響因子,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在春秋初期,作為楚國北大門的信陽地區分布著諸多小國,后來楚國將其逐一服滅,楚文化與該區原有的中原文化、東夷文化等展開了頻繁的交流。到春秋晚期,楚吳戰爭爆發,信陽又成為楚吳戰爭的軍事要地,隨后吳國覆滅,吳國文化也融入到了楚文化之中。經過多元文化的融合和發展,春秋戰國之際的楚文化呈現出了以自身文化為主體,中原文化等多元文化融合的繁盛時期。一言以蔽之,“楚文化、中原文化、吳越文化、淮夷文化,還有后來的紅色文化等組成了豫南信陽地區豫風楚韻的文化基調”[3],在這里既有飄逸浪漫的楚文化、厚重儒雅的中原文化,還有勇猛剛烈的蠻夷文化。
文化類型即某一文化的形態特征,是區分文化形態類別的術語。由于受自然環境和科技環境等的影響,在一定的民族或一定的區域內人類活動所創作的物質文化、精神文化和社會制度文化等在多層面都呈現出相同或相似性,這便形成一種文化類型。對文化類型的劃分不同學科和學者因視角的不同劃分的類型也不盡相同。學者張岱年將其劃分為“觀念文化、文化之物、制度文化”三個層次;社會學將文化的類型分為物質文化和非物質文化、主文化和亞文化、主文化與反文化、評比性文化和非評比性文化[4]四對不同的文化類型。
豫南信陽地區的傳統村落從古至今具有一定的歷史傳承性,是地域性傳統農耕文明的承載場所,也是與現代文明銜接的橋梁。其傳統村落文化作為一種地域性和系統性的文化存在形態,是原住民現實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代代相傳的“活文化”。在漫長的歲月里,豫南信陽地區的傳統村落文化宏觀上延續了地域共性,微觀上各個傳統村落因自然環境的影響獨自發展,形成了各村自己的特殊文化形態。傳統村落中大量的風俗文化、藝術文化、器物文化以及倫理文化等共同構成了豫南傳統文化的體系。對于豫南信陽地區傳統村落文化類型的劃分主要從宏觀上把握有代表性的文化特質,尋找共性。同時,又考慮到豫南信陽地區特殊的自然地理及歷史因素,在已有研究理論的基礎上,筆者將其劃分為物質和科技文化,生態文化,宗教、藝術和禮俗文化,歷史、記憶和紅色文化共計四個大類九個分項。
物質和科技文化主要指“基于土地基礎所構筑的物質文化和基于生產實踐所構筑的科技文化”。物質文化是文化的物質要素,是村民創作的物質產品,以及這些產品的文化形式。內容極其廣泛,包括村落原住民創造的一切衣食住行的工具和活動空間場所。通過對物質文化的考察,可以認識和了解到人類社會生活的基本狀況以及社會結構、制度和文化觀念。在豫南大別山區傳統村落文化中最直觀和最顯而易見的物質文化就是住宅,而最具代表性的地區就是信陽地區(包括三區八縣)。因歷史、文化和移民原因,信陽地區的傳統住宅建筑既具有江南徽派精雕細刻的婉約氣質(如丁李灣村、河老灣村、何家沖等)又具有北方傳統民居堅實的梁架結構(如鄭灣村、董大畈村等)的兩種風格,甚至有兩種風格的混搭(如彭氏祠堂等)。類似這樣的多風格混搭出現在同一區域文化群體中是較為少見的現象。這類建筑風格的影響一直持續到現在的信陽新農村建設,如郝堂村和中山鋪村。在村落居民生產生活的實踐活動中,根據日常的生產生活需要,在創造了物質文化的過程中也誕生了很多的科技文化,每一件物質文化產品的創造無不滲透著人們的智慧,映射出科技文化的影子。信陽地處淮河流域,水利資源豐富,隨處可見大小的河流,又因屬于淺山地地形,在對農作物進行灌溉的過程中勞動人民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修建了水渠、水車等引水設備。農作物以水稻為主,經濟作物以茶葉為主,針對不同的需求,該地區的村民自制了水稻脫粒的木質機械和茶葉的烘干、炒制、理條工具。
生態文化即“基于自然環境所構筑的生態文化”。以前生產力較為低下,人們在自然面前的能動作用較小,更多的是對自然的敬畏和對自然給予豐富物質資源的感恩。人們的生產生活等實踐行為是在順應周邊生態環境的前提下進行的適度勞作,人與環境之間呈現出一種“天人合一”的和諧之美。親水依山是豫南地區傳統村落營建選址的基本原則,如新縣傳統村落基本都分布在山林中,與山林相得益彰。從航拍或衛星圖根本發現不了村落的存在,只有深入其中,通過現在新修建的村村通公路進入才能尋覓其蹤跡。居宅建筑的樣式和周邊環境的院落布局是建立在人們對自然環境尊重和認識的基礎上對自然資源的利用和改造。既是人們認識自然和改造自然的能力和水平的反映,又是村民尊重自然、順應自然與自然和諧共生生態觀的映射。在建設方面村落原住民會選擇較為平坦的塊狀地帶來建立村落宅院,周圍因勢開鑿河溝與村中的池塘、河流相連(如羅山何家沖),滿足了日常生活取水和排澇等的基本需求。短短的池塘和河流岸邊,也有著自然有序的功能分區,雖無人管理,但是村民都默默遵守著上游飲水,下游洗菜(如丁李灣、四樓灣等)的規則,無人逾越。筆者在對信陽平橋中山鋪調研的過程中,發現一顆蜿蜒的粗大樹木緊靠著建筑的屋基生長,已經影響到了窗戶的出檐,但是當地的村民還是制作了一個金屬支架將樹干穿入其中,沒有進行砍伐,這又是該區傳統村落文化中人與環境和諧共生的生態文明的佐證。
宗教、藝術和禮俗文化主要包括“基于民族信仰所構筑的宗教文化、基于審美意義所構筑的藝術文化和基于日常生活所構筑的禮俗文化”三種類型。“傳統村落作為一種文化形態和文化意象,內部交織的是制度、禮俗、農業生產以及鄉土社會里人才不脫離草根、精英力量始終參與鄉土建設等內在機制[5]”。信陽地區的傳統村落相對來說因交通和環境因素,村落間的距離較遠,一個村基本都是一個或兩個姓氏的家族聚集,如新縣的“樓上樓下村”就是彭氏家族的聚集。村民之間有著不出“五服”的血緣關系,久而久之通過血緣建立起來的禮俗和宗教文化像一個有著磁力的規范從各個方面規制著村民的行為方式和生活習慣,告訴成員做事的規矩、規則。在光山、潢川、商城、新縣一帶至今還延續著“送燈”這一最隆重的紀念祖先的儀式,這些表面上看似無關的現象實際上都受一代代流傳下來的傳統禮俗文化的規制。從文化視角上看,在這里有著“愛人敬天”“耕讀傳家”的傳統文化,是這樣的價值觀念使著村落得以良性的維持和運轉。所以,傳統村落文化在一定程度上使一個村落的規范、觀念更為系統化,進一步構建起來的文化體系“集合著、解釋著一個社會的全部價值觀和規范體系”[6]。
在藝術文化方面,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潢川皮影戲和羅山皮影戲在人物造型、人物服飾、色彩設計及說唱方法上有著豫南地區的獨特風格;光山花鼓戲是省級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是豫南民間小調和花會舞蹈逐步孕育而成,在演變中融合了楚劇、黃梅戲唱腔,吸收漢劇、曲劇的藝術特點,現已經成為一種獨特的劇種;商城的“花傘舞”也是信陽地區特殊的一種民間藝術形式;新縣西河村遺存的建筑遺跡上的磚雕藝術也是堪稱經典,保存完整,沒有遭到“文革”時期“除四舊”運動的破壞,在訴說著一個個動人的故事。
歷史、記憶和紅色文化主要包括“基于革命斗爭所構筑的紅色文化、基于家國認同所構筑的歷史文化和基于代際傳遞所構筑的記憶文化”。信陽地區傳統古村落中的歷史、記憶和紅色文化豐富,保存有大量的歷史文化記憶。如四樓灣附近的鳳凰寨至今還留有幾千米長,兩米多高的古寨墻,類似的還有萬人寨、同心寨、石鼓寨等,都在訴說著當年村落的防御歷史。新縣的中共中央鄂豫皖分局舊址、紅四方面軍總部舊址等建筑群、許世友將軍故地等紅色遺址記錄著老一輩革命者的奮斗史詩。中國傳統村落保護第一人馮驥才老先生曾指出,保護傳統村落不是建設公園,完全清除殘垣斷壁會讓村落的歷史肌理和歷史滄桑感消失,那其中的鄉愁文化便不復存在。信陽地區的這些村落因資金和地方政府出臺的《信陽市傳統村落調查工作實施方案》等原因,雖然也有一定程度的破壞,但基本上都原汁原味地保留著以前的記憶,如實記錄著過去的文化印象,沒有進行大規模的開發和建設,對于一些破敗不堪的遺址遺跡也基本保留了原樣。
文化認同是民族性的基礎,信陽地區的村落原住民對自身周邊的物質文化和非物質文化有著很深的情感歸屬,共同延續著中原文化和楚文化等多元文化融合帶來的習俗和價值認同,對于自己家園上先輩們的紅色抗戰文化充滿了敬仰和自豪之情。這些都是大別山區傳統村落文化民族性的很好詮釋。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人是文化的創造主體,自然環境的地域差異同時造就了文化形態的各異。信陽地區的傳統村落在自然空間上的限制也影響了村落的社會空間范圍,原住民的生產生活均富于地方特色,不同村落的成員相互之間的交往范圍有限。在相對封閉的村落中,傳統村落文化的規制在村落穩定發展上起了重要作用,人們的行為規范準則依據的是世代沿襲下來的地域性文化習俗。
按照馬斯洛的人類需求理論,人類最初級的需求是生存和安全,在基本的物質需求滿足和實現之后才會萌發出藝術審美等的精神需求。傳統村落原住民創作傳統村落文化伊始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衣食住行等都是基于最基本的實用性為出發點,久而久之才具備了真正意義上的審美意識。新縣毛鋪村、商城郭店村、鄭灣村等靠近官道沿線,它的住宅基本都采用的硬山頂,墻體類似于北方民居的厚重墻體,房基和道路都是就地取材,采用石條、石塊等當地出產的材料,沒有江南婉約的建筑細部裝飾,主要以實用性為主。而像董大畈村、河老灣村、四樓灣村在建筑上就流露出了很強的審美性,門樓頂部有挑檐式屋檐,門楣上有雙面磚雕,雕刻精美。信陽市平橋區的中山鋪在建筑風格上主要是徽派建筑,以實用性為主,馬頭墻簡潔大方沒有過多的裝飾,但在院墻上卻表現出了細膩的清新風格。很多院墻都是用竹子、富有造型的樹干穿插而成,或者是青瓦搭建而成,既流露出類似江南的婉約氣質又呈現出韻律之美。在院落景觀方面也是別出心裁,以盆景植物和鵝卵石為主進行設計擺放,頗有點日本枯山水的味道。
豫南大別山區屬于溫帶大陸性季風和亞熱帶季風性氣候的過渡帶,氣候適宜且多為淺山區又有著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是理想棲息地。同時,地處楚文化和中原文化的過渡地帶和三省交界地帶,所以該區域的傳統村落文化自古以來就帶有明顯的融合性和包容性特征,“豫風楚韻”是對該地區地域文化很好的詮釋。
中國歷史上的幾次移民對豫南地區影響較大。湖北郢都覆滅后的楚國王宮貴族逃到了臨時國都城陽(今信陽長臺關蘇樓大隊西),今天信陽市內的楚王城基本就是當時楚頃襄王的宮殿所在地。西漢武帝時期一部分移民至今天的信陽固始縣,給信陽地區帶來了吳國文化。元朝末年由于連年的農民戰爭,人口減少,田地荒蕪,當時因“江西填湖廣,湖廣填四川[7]”移民政策的影響,豫南信陽地區接受的多是江西、湖北的移民,如今天新縣的“樓上樓下村”就是彭氏家族從江西遷到此地建立的移民村。受移民“帶入文化”的影響,豫南地區在物質文化和非物質文化方面都出現了多文化融合的現象。在建筑上最直接的反映是在建筑形制上出現了“類徽派”的亞類型民居。
原住民的生產實踐活動所創造的物質形態文化和人文形態文化,經過時間的洗禮和歲月的沉淀,一代代流傳下來并引導著傳統村落文化的實踐。一般來說,除了以宗族為主體建構起來的傳統村落往往都撰寫有族譜或家譜記錄整個家族和村落的歷史外(新縣的“樓上樓下村”是以彭氏家族為主體建設的村落,撰寫有彭氏宗譜,記錄著家族的由來及一些重要的宗族禮俗、祭祀等活動),其他傳統村落很多都沒有專門的機構或人員撰寫村志,關于傳統村落相關的碑文等更是少之又少,村落文化的起源、發展和變遷主要通過原住民言傳身教或利用宗教儀式和民俗活動的“活態”形式一代一代傳承。在村落文化傳承的過程中,因周圍環境、社會文化的影響和時代的與時俱進,傳承人的價值觀念在一定程度上會發生變化,隨之村落文化也會呈現出靈活多變性。這都充分說明了傳統村落文化發展過程中的活態性和傳承性特征。
英國社會學家與思想家齊格蒙特·鮑曼將文化的意義分為三類:“作為概念的文化、作為結構的文化以及作為實踐的文化”[8]。大別山區的傳統村落文化從文化意義上來講屬于實踐的文化,它是原住民在不斷的實踐活動中摸索、積累和沉淀下來的文化遺產。退而言之,文化來源于實踐,本身就涵蓋了“實踐”的因素,實踐性是文化的應有屬性。某些層面上可以說,傳統村落文化中的實踐性成分是一種禮俗文化,它來源于原住民的實踐活動,又隱性地指導著人們的實踐行為,影響著人們價值觀念的構建。
大別山區的傳統村落文化在具備實踐性的同時也具有文化的一般屬性:象征性特征。所謂的文化象征性指的是“文化的意義遠遠超出文化現象所直接表現出的表層范圍”[9]。村落原住民在實踐中構建象征意義的過程中不斷地創造了文化,傳統村落的發展演變也體現出了文化象征性的發展。此外,傳統村落文化象征性為村民價值觀的確立和村落良性秩序的建構奠定了基礎。村民的信仰、信念、思想、道德、價值觀以及各種風俗禮制的形成,都離不開象征意義的建構。如新縣丁李灣村的一戶門樓大門根據五行風水呈現傾斜狀安置,這在當時是官宦之家的象征,通過獨特的傾斜大門與周邊的宅院區分開來,以顯示身份地位的與眾不同。這些都構成了村落文化中象征意義的體系。
受多元文化共同構建的“豫風楚韻”的文化圈層和移民因素的影響,豫南信陽地區的傳統村落文化在文化類型上細分為“基于土地基礎所構筑的物質文化、基于生產實踐所構筑的科技文化、基于自然環境所構筑的生態文化、基于民族信仰所構筑的宗教文化、基于審美意義所構筑的藝術文化、基于日常生活所構筑的禮俗文化、基于革命斗爭所構筑的紅色文化、基于家國認同所構筑的歷史文化和基于代際傳遞所構筑的記憶文化”幾種文化類型。在文化特征上呈現出“地域性和民族性、實用性與審美性、融合性與包容性、活態性與傳承性、實踐性與象征性”的特征。對于豫南地區傳統村落文化的挖掘與傳承應以國家鄉村振興戰略為指導,以更加堅定的文化自信、更加廣闊的歷史視角來審視和推進,使傳統村落的歷史價值、文化價值、藝術價值和情感價值得到充分的體現。
注釋:
[1]馮驥才:《守護中華民族的“根性文化”》,《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學報》,2012年第8期,第6-7頁。
[2]轉引自李技文:《大別山區傳統村落保護的現狀與對策建構研究——以豫南地區信陽市為例》,《原生態民族文化學刊》,2017年第2期,第88-93頁。
[3]郭瑞民等:《豫南民居》,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13頁。
[4]鄭杭生:《社會學概論新修(第四版)》,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68-70頁。
[5]潘魯生:《傳統村落的活化與發展——寫在中國民間文化搶救工程巡禮之際》,《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學報》,2015年,第6期,第61-64頁。
[6]鄭杭生:《社會學概論新修(第四版)》,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79頁。
[7]河南省建筑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豫南民居建筑考察》,鄭州:河南美術出版社,2012年,第24頁。
[8]齊格蒙特·鮑曼:《作為實踐的文化》,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57頁。
[9]鄭杭生:《社會學概論新修(第四版)》,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6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