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語境下對工筆人物畫教學的思考

李冉 劉玉鳳

在新時代，建立高水平大學，培養高素質人才是當今中國高等教育的一項重要目標。而提高教學質量，激發學生學習興趣和創新能力，提升學生文化自信是培養高素質人才的一種重要舉措。在高校美術中國畫專業中，工筆人物畫是一門重要課程，其構圖細致入微，用色豐富多彩，步驟繁雜多變，對教師的教學能力是一種挑戰。因此，在工筆人物畫教學過程中，教師需要不斷改進自己的教學方式和方法，根據學生對工筆人物畫的認知程度，從培養學生對工筆人物畫的學習興趣和激情出發，提高課堂教學效果，引導學生樂于探知，善于學習，這是作為一名合格的高校教師義不容辭的責任。另外，我們應該知道，僅僅把繪畫技能傳授給學生還不足以培養高素質的美術人才，教師還應該培養學生的獨立思考能力、高尚的藝術情操和鑒賞水平、旺盛的藝術創作能力，為提高學生的文化素養和綜合素質貢獻一份力量。下面就我們在工筆人物畫教學實踐中的一些經驗和體會進行探討。

一

工筆人物畫是中國繪畫的一種傳統藝術形式，其發展源遠流長，到今天已經發展得較為完善和豐富。但是我們應該認識到，任何一種事物的發展都有一個從低級到高級，從簡單到復雜的進化過程。工筆人物畫的成熟發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假若讓一個學生第一次學習一種復雜而成熟的繪畫藝術形式，他們往往感到迷茫，抓不到這種藝術形式的學習要點，刻畫不出它的精神內涵。但是如果我們在工筆人物畫的教學過程中，講解一些工筆人物畫的發展過程的知識，就能夠幫助學生，從這種藝術的萌芽到成熟的演變過程中，理解工筆人物畫的主要特點和表達的意境和內涵。現在舉幾個例子：

(1)《人物龍鳳帛畫》和《人物御龍帛畫》代表著工筆人物畫發展初級階段，畫面中的線條簡潔缺少變化，色彩單純，設色以平涂的形式為主，人物造型以側面為主，在人物的衣飾上裝飾著幾何形的紋樣。通過讓學生欣賞這些作品，使他們認識到工筆人物畫在這一時期的繪畫形式和特點。

(2)顧愷之是我國東晉著名畫家，在人物畫的發展史上起著重要的作用。他既是著名的畫家，又是杰出的理論家。他提出了人物畫“傳神”的藝術審美標準，同時，在他的畫面中，人物的刻畫也是“傳神寫照盡在阿堵中”。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線條如春云浮空，流水行地。后人論述他作畫，意存筆先，畫盡意在；他的畫有敷染容貌，以濃色微加點綴，不求暈飾；筆跡周密，緊勁連綿如春蠶吐絲。《洛神賦圖》是顧愷之的代表作之一，畫卷里曹植風姿俊朗，但表情略顯呆滯，他駐足水邊，凝望著不遠處凌駕著水波緩緩而來的洛神。洛神挽著高高的云髻，衣帶隨風飄起，在二人相視的瞬間，自然流露著對曹植的傾心和愛慕之情。在整個畫幅中洛神與曹植多次相見，但在畫面最后二人還是分離，最終洛神駕著六龍云車，在云端中漸去，留下曹植在岸邊守候凝望，最后依依不舍地離去。畫面中展現出來的二人之間欲前還止的深情，深深地打動著觀者。畫家對人物關系的描寫，在畫中都有生動入神的體現。此畫線條細致而富有變化，用色凝重古樸，具有工筆重彩畫的特色。畫面中的人物安排疏密有致，他們在不同的時空中自然地交替、重疊、交換。而在作為背景襯托出現的山川景物描繪上，山水樹石均用線勾勒，展現了一種裝飾美和空間美。

（3）唐代既是我國歷史上最為繁盛的朝代，也是工筆人物畫發展的鼎盛時期，在繪畫史上出現過眾多杰出的人物畫家和優秀作品，《簪花仕女圖》《虢國夫人游春圖》《搗練圖》《送子天王圖》等都是這一時期的優秀作品。《簪花仕女圖》全圖人物線條簡勁圓渾而有力，設色濃艷富貴而不俗。畫家對面部的設色，對衣紋圖案和頭飾的描繪細致入微，都極盡工巧之能事。設色厚重艷麗，層次清晰，絲綢的質感表現得更加突出且層次分明。薄軟輕透的紗羅、光潔細潤的皮膚，質感細致而逼真。畫面以平鋪列繪的構圖方式展現，表現出作者具有高度的藝術技巧和概括能力。這些作品既體現了畫家們高超的表現手法和藝術水平，更體現了工筆人物畫在這一時期的發展高度。

（4）明代曾鯨的人物畫在表現形式上，更注重寫實手法的運用。他擅畫人物肖像，所描繪和刻畫的人物形象運用傳統的粉彩渲染技法，同時，又吸收和汲取西洋畫繪中的對人物臉部結構刻畫的表現方法，運用墨與色層層渲染等技法，形成人物形象具有立體感強的獨特畫法。曾鯨所畫的人物肖像注重寫生，強調觀察與體會對象的特征和精神氣質，抓住人物形象中最打動人之處，進行精心描繪。尤其在對眼睛的刻畫上，畫家投入了極大的精力，刻畫出的人物眼睛栩栩如生，形象逼真，有“如鏡取影，儼然如生”之譽，開創了“波臣派”。而明代后期的陳洪綬，在人物表現手法上追求新奇古怪的造型，與之形成截然不同的藝術效果。

通過以上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出，在教學中補充講解工筆人物畫發展演進的歷史知識及畫家的生平和小故事，對于擴大學生知識面，提高學習興趣，掌握繪畫的技巧并突出這種藝術的精神和意蘊，提高教學效果具有積極的意義。

二

不可否認，工筆人物畫藝術具有文化載體的作用。在人類悠遠的歷史長河中，繪畫是除文字之外，最重要的記錄人類活動信息和顯示人類精神面貌的一種方式和手段。就工筆人物畫來說，由于其造型比較寫實傳神，顏色豐富細膩，在表現人物生活狀態時能提供更多的信息，這種直觀性不是文字所能替代的。毋庸置疑，工筆人物畫具有自身獨特的藝術和美學價值，此外它還具有提供更多的歷史的，社會的，宗教的，以及道德教育的直觀信息，是我們民族重要的文化遺產。在學習工筆人物畫的過程中，教師應該引導學生了解此種繪畫形式多方面的價值，使他們感受學習工筆人物畫的意義，提高學習的興趣。例如：

（1）中國傳統的哲學觀對繪畫有著深遠的影響。傳統的工筆人物畫作品在創作思想和創作理念上極大程度上受到了儒家、道家和禪宗思想中“仁”“義”“禮”“智”“信”“修身”“向善”等優秀哲學思想的影響。如：線條細勁流暢，如行云流水的《竹林七賢圖》，頌揚的是先賢追求獨立自由、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理想追求；《伯牙鼓琴圖》歌頌了俞伯牙與鐘子期之間偉大而真摯的友誼；《神農采藥圖》是對“仁愛”“向民”思想的體現；李唐的《文姬歸漢圖》和任頤的《蘇武牧羊圖》體現的是一種強烈的愛國主義情懷；《折檻圖》所折射的是一種剛正不阿、直言進諫的正義情懷。教師通過引導學生欣賞畫面，分析畫面表達的思想內涵，引導學生體味畫面要傳遞給觀者的信息，從而進一步認識畫面所表達出的對中華民族高尚的道德觀和愛國主義的傳統美德的頌揚。

（2）工筆人物畫在題材的表現上也體現著當時人們的思想信仰。以《送子天王圖》《維摩詰演教圖》和敦煌壁畫為代表的作品中都體現著當時人們的宗教信仰，以及以佛教為代表的宗教思想在我國的盛行。畫面中表現的內容都是以宗教故事為主，但是人物的形象卻是和佛教故事中的人物形象不同，畫家將自己周圍生活的人物形象濃縮在畫面中，人物的發飾和衣服也是如此，這些都與畫家生活時代的人物狀貌相符合。這種藝術再現的能力，體現著畫家高超的藝術表現力。

（3）繪畫在表現對象的同時，還有著記錄的功能。歷史上曾經發生的許多重大的歷史事件，我們可以直觀地在畫面中清晰地看到。《步輦圖》《韓熙載夜宴圖》《文姬歸漢圖》《五馬圖》等作品，都是畫家以藝術再現的形式將當時發生的歷史故事記錄下來。畫面中人物的造型生動傳神，人物的心理活動通過人物神態的刻畫，表現得淋漓盡致。人物的服飾刻畫在線條的表現上各不相同，富有變化，色彩的運用也是畫家根據畫面的需要敷以重彩或以淡墨渲染為之。這些作品既可以豐富學生的專業知識，同時也拓展了他們的歷史知識。

（4）工筆人物畫中在表現和刻畫人物之間關系的同時，也反映著當時人們的生活習俗和當時的社會風貌。以《虢國夫人游春圖》《揮扇仕女圖》等為代表的綺羅工筆人物畫，在唐代仕女畫中甚至中國傳統工筆人物畫中都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它們是傳統工筆人物畫在漫長的發展進程中形成的一種新的表現題材和新景象，同時，也反映著盛唐以后的社會風尚、大眾的審美標準和價值取向等。《虢國夫人游春圖》中對仕女服飾的刻畫，真實客觀地反映了當時的唐朝女性的審美時尚和對時裝文化的大膽創新。迄今為止，從文物學家出土的大批中、晚唐時期的陶俑來看，畫和俑的造型都呈現出同一種審美取向和精神面貌。以《清明上河圖》為代表的風俗畫，也將宋代東京汴梁一帶的生活風貌盡收畫面。

我們要提高學生文化自信、藝術素養和綜合素質，使之具有社會責任感和民族自豪感，青年興則國家興，青年強則國家強。在教學過程中，就應該使學生更多地了解，包括工筆人物畫在內的民族繪畫傳統的價值。應該讓他們清楚地意識到，學習和繼承優秀的文化藝術傳統是學習繪畫藝術的學生的一種責任。而且，在他們將來的繪畫創作中，也應該學習前輩的經驗，使自己的繪畫作品體現更多的社會價值，為國家的文化繁榮貢獻一己之力。

三

一種傳統的繪畫藝術形式，要想保持長盛不衰的藝術魅力，藝術家們必須擁有旺盛的創作激情。藝術創作源自生活，在工筆人物畫創作中，每個畫家的創作靈感都各不相同，這與畫家們的生活體驗和審美趨向密不可分。在新時代背景下，從事工筆人物畫創作的藝術家們，在繼承前人經驗的基礎上，不斷推陳出新，使工筆人物畫創作展現新的生機。現在的大學生們，思想異常活躍，不囿于保守的思維定式。從事工筆人物畫的教師們，應該積極引導學生的創造力，使他們開闊眼界，建立自信心，爭取早一步在工筆人物畫的創作上取得高的成就。因此，在工筆人物畫的教學中，教師們應該讓學生們了解當代工筆人物畫的發展現狀，以及高水平畫家們的作品，更重要的是學習他們為人民創作、為時代立傳的創作精神，培養學生的創作和創新能力。

何家英、李乃蔚、李愛國、羅寒蕾等當代中青年工筆人物畫家們，他們都以女性作為自己繪畫的創作母題，在表現手法上屬于寫實派的畫家。但他們在畫面的表現上，又有各自鮮明的藝術語言和表現風格。何家英老師主要是以表現城市少女或者是青年女學生作為表現對象；李乃蔚多以淳樸、清秀的農村姑娘作為自己的表現對象；羅寒蕾站在女性獨特的視角，描繪都市時尚女性或者母女，將她們作為自己的創作題材。何家英在工筆畫的研習和創作過程中，將東西方繪畫進行比較和研究，并在創作和繪畫中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最佳表現語言。在創作中，何家英吸收了西方古典繪畫中造型嚴謹，講求科學、力求逼真的藝術特點，對人物的形象，如五官、頭發、手等進行細致入微的刻畫。同時，在工筆人物畫設色的表現中，又將其與傳統工筆畫的平面性、裝飾性相結合，具有鮮明的唯美主義特征。在他的很多作品中，如《秋冥》《米脂婆姨》《心語》《舞之憩》等，我們看到了畫家通過手中和心中的畫筆，塑造出了一位位面容清秀、端莊唯美，既具有現代氣息又有中國傳統文化內涵的亭亭玉立、氣質脫俗的女性形象，畫面喚起了藏在人們心中那份對青春的向往和追憶，以及我們對學生時代的留戀。

當代工筆人物畫家劉泉義，他所表現的繪畫題材和內容是以少數民族中的苗女形象為主。他的工筆人物畫也是以寫實手法進行繪畫創作。他刻畫苗女形象散發著樸實、善良、厚重的人性美。畫家通過運用新的色彩表現形式來描繪苗族服飾這一文化符號，使遠古文明的文化信息為大家延續至今。在創作和繪畫中，劉泉義認為作為一名畫家，應該更多關注的是要賦予畫面一種什么樣的精神，畫什么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在于怎樣去畫，用什么樣的方法去畫，并使題材與自己的感受在表達時相吻合。正如他自己所言，“我要不遺余力地順著這口井挖下去，直到泉水涌現”。[1]他要通過苗族女性這一藝術載體，更加深切地表達自己的情感，展示他對當下生活的認識，以及自己在藝術思維和繪畫觀念上的變化。

畫家李乃蔚所創作的工筆人物畫具有非常嚴謹、真實，并且細膩的藝術特點。他所刻畫和描繪的多是原生態環境下生長的樸實、清純、秀美的農村姑娘形象。在他的畫面中更多展現的是濃濃的鄉情和濃厚的鄉土文化氣息，也流露著畫家自身對故鄉的一種思緒。畫家在藝術表現手法上吸收和借鑒了西方寫實主義的繪畫手法。從他的許多作品，如從《山菊》和《銀鎖》中，可以看出，畫家所具有的扎實的藝術造型能力，對畫面中人物和環境的精細刻畫，對人物造型的嚴謹把握，以及對人物形象得生動表現都非常貼切。

亙古至今，親情、友情、愛情都是畫家們在創作中的主題和源泉。李愛國在藝術創作中，就是靠愛情的力量來刺激藝術靈感的產生和迸發來進行藝術創作的。李愛國認為，最能觸動藝術家的靈魂，激發起創作火花的是愛情。[2]在藝術創作中，愛情的表述有現實與非現實兩種形式，而他選擇了后者，在畫面中，畫家描繪和展現的是一種超現實的藝術空間。在李愛國的許多作品中，人物的形象是以寫實的語言進行刻畫，他將西方人體繪畫的觀念引入自己的畫面，用透視學、解剖學的嚴謹刻畫人物形象，畫面呈現的是三維的立體的空間環境，但背景卻配以具有浪漫色彩的動植物。他把筆下人物安置在一個非現實的虛幻的意境之中帶給觀者全新的感受。設色方面，李愛國在中國工筆畫“隨類賦彩”的基礎上進行了創新，他把陽光和月光引到絹帛和宣紙上，畫面似乎浮動著朝陽晚霞的沉落，而人體的膚色在光的映襯下也感倍顯澄清，整幅畫面給人以耳目一新的視覺感受。

無論何時，我們對偉人和英雄人物都有高山仰止的崇敬之情，同樣，英雄和偉人也是畫家們的主要創作對象之一。胡偉的《李大釗、瞿秋白、蕭紅》，劉大為的《晚風》分別是謳歌和追憶革命領袖和英雄人物的作品。兩幅作品都運用了寫實手法，畫家賦予人物新的藝術形象，畫面也呈現了畫家各自不同的創作特色。在前一幅作品中，畫家以團塊造型方法對人物形象進行塑造。人物面部的刻畫也運用了寫實手法，力求表現出不同性格的人物形象之間的差異。畫面的背景刻畫得相對簡單，這是為了突出人物之間的某種內在的關聯。在《晚風》這一作品中，畫家以細膩的筆觸和清新典雅的風格，描繪了畫面中的人物形象與背景。二者相得益彰，自然地展示了偉人鄧小平在生活中的精神風貌。

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提出：“文藝是時代前進的號角，最能代表一個時代的風貌，最能引領一個時代的風氣。”因此，在工筆人物畫教學中，教師應該積極引導學生向優秀的作品學習，向具有充沛的激情、生動的筆觸、優美的色彩、感人的形象的優秀作品學習。向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闡發中國精神、展現中國風貌，以弘揚中華優秀文化的精品力作學習。教師通過引導學生欣賞和分析這些滲透在傳統和當代優秀工筆人物畫作品中的新方法和思路，一方面，可以讓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增加直觀認識，通過不斷耳濡目染，學生就會自覺地學習和模仿藝術大師們的思維方式、探索方法和繪畫能力；一方面，逐步提高學生民族自信心、文化認知力。

總之，在新時代背景下，教師在教學中不但要承擔傳授專業知識的重任，而且有責任結合專業教學，提高學生的文化素養和藝術創造力。在工筆人物畫的教學中，結合教學內容，給學生補充相關的藝術發展史，繪畫思想和方法，繪畫研究現狀和趨勢的知識，能夠不斷激發學生對工筆人物畫的學習興趣和求知探索的欲望，提高學生的審美水平，開拓學生的藝術視野，培養學生在工筆人物畫學習過程中獨立思考的能力和創新的勇氣。這些教學方法在工筆人物畫的教學實踐中，受到了學生的歡迎，得到非常好的評價。學生的鼓勵和認可激勵我們繼續探索提高工筆人物畫教學水平的方法，為高校培養高素質人才貢獻一份力量。

注釋：

[1]劉泉義：《現代工筆畫名家特殊表現》，沈陽：遼寧美術出版社，2002年，第6頁。

[2]李愛國：《李愛國工筆畫集》，北京：榮寶齋出版社，2000年，第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