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企業案件全流程手冊

文 《法人》特約撰稿 卞傳山

案件管理是企業法務的重要管理職能，是企業法律風險管理“事后救濟”環節的具體體現。企業涉訴將耗費企業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牽涉管理者大量的精力，因此，有必要樹立全流程管理理念，強化對案件的管理。

法務對案件全流程管理，是指法務對企業的案件進行事前預防、事中控制以及事后反饋的全周期動態管理，以最小的成本將案件影響控制在企業可承受的范圍內，實現對企業案件的風險控制。

具體說就是，企業法務充分發揮專業優勢，精準管理，通過事前風險教育、普法宣傳、以案說法等來規避案件的產生；通過事中控制，將案件的處理控制在企業可以承受的范圍內，窮盡一切可能進行訴訟（仲裁）支持，以最小的成本達成案件風險控制目標；通過事后反饋回溯，將案件的成因、處理過程、結果評估回溯到公司的日常經營管理過程之中，采取補救措施，減少經濟損失，完善規章制度，實施流程再造，改進經營管理，分析查找存在引發案件的風險點，逐步建立案件風險防范機制。

實行全流程管理的必要性

加強案件全流程管理是企業健康發展的內生需求。實踐中，因企業涉訴引發的賠償導致企業資金鏈斷裂、銀行賬戶被凍結、相關權利資產被查封，導致企業正常經營秩序混亂，甚至危及企業生存的案例時有發生，因此，企業的健康發展需要對案件進行全流程把控，通過強化管理，減少案件發生，保障企業健康發展。

加強案件全流程管理是企業全面法律風險防控閉環控制的重要節點。案件管理的直接效果是減少案件，其深層次影響是通過事后反饋回溯，將案發原因、處理處理過程經驗教訓總結等回溯到企業的運營過程，發現重點環節、重點領域易發案件的規律，并提出針對性的防范，以實現風險防控的閉環管理。

加強案件全流程管理是維護企業聲譽的重要補救措施。企業涉訴尤其是上市公司涉訴后，因有監管部門信息披露的要求，勢必會對企業市場聲譽造成影響，引發企業品牌和企業形象在市場或資本市場的負面影響，甚至會影響投資者信心。完善的案件全流程管理，一方面向社會告知企業對案件管理的重視，另一方面向投資者表明企業對風險控制的決心，把企業因涉訴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維護企業良好的聲譽。

那么，如何進行全流程管理，全流程管理是閉環管理，無論在事前、事中還是事后哪個環節，均要置身于全周期的閉環之中，以下要點尤為重要。

事前預防，預防案件發生

企業案件的發生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企業的相關行為決定的，涉案后的處理程序得依照法律規定，但案件并非完全不可預見或預防，因此企業案件管理的重心應堅持事前預防，盡量減少或避免案件的發生。企業的每一個經營管理行為都會產生法律后果，預防案件的發生須融入企業的經營管理實踐，貫穿企業運行的各環節。

法務應主動融入公司經營管理實際，把預防案件發生的關口前移。法務的工作不僅要提供專業支持，還要廣泛參與企業的經營管理，具體體現在：公司章程的制定、執行和監督，切實增強依法治理能力；全面參與經理層的經營管理活動，充分發揮法律審核把關作用；著力推動依法合規經營，重大決策必須經過法務的合法性審查；在規范市場競爭、防止違法違規中做好法律審核；完善公司規章制度體系，加強對規章制度制定修訂的法律審核，確保各項制度依法合規；依法規范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管理；深化法律風險防范機制，不斷拓寬法律風險防范領域，探索建立全面法律風險防控體系等。

法務應強化訴訟風險防范的管理，引導全員建立防范訴訟風險意識。法務在日常的管理中，應向管理層和員工經常性地灌輸訴訟風險防范意識，向企業人員定期發送企業已結案件的案件報告，提示企業人員訴訟風險產生的可能。根據企業的行業特點和生命周期，提煉出企業案件數據庫并揭示規律，讓員工知曉“禁區”，在風險實際發生之前，捕捉和監視各種細微的跡象變動，以利預防或采取適當對策爭取將風險降低，加強對重點業務領域和重點環節訴訟風險的防范。

法務應注重商業目標與合規的平衡，達到基于合法之上實現商業目標的最大公約數。企業運行的常態是各種權利、義務的平衡，而爭議的產生是由于相關因素的變化打破了這種平衡。法務在處理企業的疑難問題過程中，若基于商業目標的判斷在適用規則過于剛性時，比較較易引發反彈和抵抗而遭遇對合規與法務審查本身的質疑。此時，企業合規與法務應立足于商業與合規的最大公約數實現視角，在守法合法底線的紅線框架內進行必要的利益衡量，嘗試讓剛性規范與柔性規范不斷組合的優化調整方案，形成一系列不同的選項，其中最能為各方面接受認同的解決方案就成為決策結果。

法務應加強案件監測，建立案件預警制度。法務對于容易產生爭議或糾紛的業務流程中的交易重點和關鍵環節進行及時、有效監控，通過客觀分析提出應對建議，降低案件發生的可能性。把握時間節點對容易產生爭議和糾紛的情況及時預警，如當國際國內市場環境發生變化時；法律、法規被修訂、廢止或新法頒布時；政策發生調整時；企業自身發展戰略轉型時；業務相對方經營狀況嚴重惡化，轉移財產、抽逃資金，以逃避債務，喪失商業信譽，或者有喪失或者可能喪失履約能力的其他情形時等。針對各種變化和調整，法務應及時做出訴訟風險預防管理，并向企業高層及相關業務人員發出預警。

事中控制，積極管理訴訟

案件發生后，企業經營層首先想到的就是法務要提供應訴方案，要求法務積極分析案情，廣泛收集證據，分析勝訴可能性的大小以及案件最終裁決會給企業帶來的不利影響等。作為法務，應沉著冷靜應對，積極進行訴訟管理，制定最佳訴訟方案，認真選擇外聘律師并與之密切配合，做好庭審準備，注重庭審中的案件的走向，以及庭審后是否上訴、裁決的執行跟蹤等工作。

首先是制訂訴訟策略和比選訴訟方案。法務要做好證據搜集、材料整理工作，在認真分析案情的基礎上，考量法律和商業的平衡，通過比較訴訟成本、勝訴率、可能的責任及結果，比選訴訟方案，制定訴訟策略。主要工作包括，調查案件當事人基本情況，搜集整理與案件有關的證據材料，查詢相關法律規定，了解對方當事人背景，綜合分析庭外因素，預判案件走勢及勝訴概率，分析企業基于戰略原因可承受的敗訴風險，判斷案件的后果會給企業造成經濟、聲譽和經營秩序的影響。有時還要考慮是否需要通過庭外和解避免形成判例，以便以后類似案件發生時掌握主動。

其次是庭審工作。密切配合外聘律師，在開庭之前，核實證據，確定主要論點，備好應向法院提供的法律文書，為發表代理和質證做好準備，做好行使管轄權異議、回避或鑒定申請、訴訟保全等程序性權利的準備，仔細閱卷，對案情中對企業不利的環節，要多假設、多備應急預案。與外聘律師合理分工，應答時，抓住案件的突破口，從事實和法律兩個角度充分闡述。對于庭審中突發事件且不明真相的，要注重運用技巧，少做定性的發言，以免庭審被動。庭審后果斷決斷是否需要上訴或申訴，窮盡一切救濟手段。

最后是執行跟蹤。生效的裁決是企業通過訴訟實現權利保障的依據，現實中，因逾期申請執行、未按時繳納執行申請費用、被執行人下落不明、無財產可供執行等，導致企業勝訴而無法通過執行維護企業權益的情況時常發生。因此，法務應重視執行風險的防范。要充分行使權利，督促執行機構第一時間啟動執行，主動收集被執行人的財產線索，注意被執行人是否有抽逃出資、轉移資產的行為，必要時申請財產保全。如果己方為被申請人，要審查有無申請再審、撤銷裁決或不予執行裁決的法定情形，并及時提出申請，主動與申請人達成執行和解，降低損失。

事后回溯，不斷總結提升

一般企業在一起案件處理結束后，法務通常只是把案件資料歸檔，最多附上一份案件處理情況報告，然而，從防止案件風險的角度出發，顯然是遠遠不夠的，要按照全流程閉環管理的要求，對已處理的案件進行復盤，分析案件的成因，評析處理過程，總結經驗教訓，查找企業運營管理的薄弱環節，舉一反三，檢測企業運營管理環節的潛在風險，對風險隱患及時排除，從源頭上避免類似案件的發生。

法務應定期整理企業涉案案例，通過“以案說法”的形式對企業全體員工進行警示教育。整理匯編典型案件，以教材的形式，對企業員工廣泛開展案例警示教育，著力增強員工防范各類涉訴風險意識，提升日常訴訟風險防范技巧。同時，抓好法律風險防范工作，按照崗位、權力查找風險源，梳理風險清單并進行有效識別，對風險進行分級管理，定期自查，逐個銷號，注重對風險源及等級進行動態調整，讓員工意識到，有經營管理行為就有法律風險，有崗位權力就有法律風險，讓防范法律風險成為日常行為自覺，從源頭上減少和杜絕案件風險的發生。

法務應及時對案件復盤，通過復盤，回溯發現經營管理中的薄弱環節，進而改進企業的經營管理。企業法務應如實揭示經營管理中潛在的風險，提出改進建議，例如企業標準合同文本尚存的疏漏之處，產品、服務還存在何種質量瑕疵，各類擔保審查是否全面，交易方式風險控制是否到位，交易對象是否誠信等。通過薄弱環節的查找，在案件總結報告中單列“經營管理法務改進建議”，提醒決策層進一步改進經營管理。

法務應強化合規管理工作，完善企業規章制度，提升依法合規經營管理水平。通過案件的回溯反饋，進一步強化合規管理工作。2018年11月，國務院國資委制定下發了《中央企業合規管理指引（試行）》，要求央企建立健全合規管理體系。法務應持續關注法律法規等規則變化，組織開展合規風險識別和預警，參與企業重大事項合規審查和風險應對，組織開展合規檢查與考核，對制度和流程進行合規性評價，督促違規整改和持續改進，幫助企業實施管理流程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