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要有文脈意識

□ 胡云信

無論何種體裁的文章，都有一個貫串始終的脈絡，我們把它叫作“文脈”，古人也稱之為“筋脈”“命脈”。它是作者思路在行文中的體現，它把零散材料連成一個有機的整體，就像人體的血脈貫穿全身。

因此，寫文章要先安排文章的脈絡。文脈在文中呈現的方式，大致分為三種：語脈、意脈和情脈。語脈是體現文章脈絡的詞語或句子。有體現整篇文章的脈絡句，也有體現一個段落的脈絡句；有顯性的脈絡句，也有隱性的脈絡句。顯性脈絡句，往往是一個個具體的句子，把這些句子摘出來，連接在一起，可以看出它們起著貫通全文或者全段的作用。在敘述性的文章中，脈絡句交代時間的變化或暗示線索的貫穿；在議論性的文章中，脈絡句體現認知的過程和思維的邏輯性；在說明性的文章中，脈絡句通常表現說明的要點以及轉換；在古代詩詞中，脈絡體現的是景、境、情的交織演進。隱性脈絡句不能直接摘出來，它隱含在文意的轉換之中，但可以總結歸納出來，這就是意脈。情脈是情感演進變化的軌跡，情感的起伏變化是由事物的發展變化引起的，是有前因后果的，我們也可以稱之為情感邏輯。

我們可以拿任何一篇體裁的文章或詩歌，去進行分析，都可以發現它的語脈、意脈或情脈。限于篇幅，茲不舉例。在平時的閱讀中，我們找出中心句或關鍵句，整理思路，歸納要點，分析開頭、結尾的作用，以及發現人物心理、情感變化的過程等，都是要求我們注意文章的脈絡思路。試想，如果文章缺少這樣的脈絡、思路，我們讀起來必然是一頭霧水，不得要領，概括思路，分析邏輯，也就無從做起。

不少同學寫作文，思路不清，邏輯混亂，眉毛胡子一把抓。開頭不能很快破題入題，在外圍打圈子；文章主體與文章開頭，看不出在語言、文意上的聯系。文章主體缺少層次，文章的核心淹沒在一般甚至無用的語言之中。結尾部分，不是從主體部門水到渠成形成的，當然也不能與文章題目和文章開頭彼此呼應，這樣的文章就顯得雜亂無章，缺少內在的邏輯聯系。前人強調寫文章要“清通”，就是這個道理。

這里，我們不妨以同學們自己的考場作文為例——

對 視

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坐飛機 ，過安檢前，你把行李箱和登機牌交給我，突然沉默了。我問：“這里你就不能進去了？ ”你點點頭。

辦完手續，我回頭看身后的你，揮揮手，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盡管有些遠，我卻分明能感受到你目光中的不舍，或許，還有點失落。在機場大廳的映襯下，你顯得那么小，那么無助，矮矮的，微胖，與我小時候心目中那個頂天立地的形象多么不符。但這真的是你，我親愛的爸爸。

記憶中有許多這樣的時刻。最初有印象的是，我從夢中醒來，極不情愿地睜開眼睛，便看見了你的眼睛，帶著笑，還有些頑皮。想到大眼珠對小眼珠，我就哈哈地笑精神了，快活地爬起床。那時的對視，滿是溫情。

上學后，考試考得好，我便看不起學校的考試，成天瘋玩。你只是默默地看著我，無論是媽媽批評我的時候，還是奶奶袒護我的時候。下一次又考砸了，媽媽要打我，你就把我拉到一邊，讓我看著你的眼睛。你的目光仍然是慈愛的，我卻覺得臉上發燙，說：“我會好好學習。”

我也犯過錯誤。小孩子大多都撒過謊，我也不例外。那時的謊言多么幼稚，沒多久就被揭穿。我垂著腦袋，像蔫了的小草般站在你面前。你嘆著氣，還是讓我看你的眼睛。對視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我覺得自己的一切錯誤都被你看穿。抖呵呵地看你一眼，看見你目光中的責備、恨鐵不成鋼，當然，更多的是期待。這時，我再也忍不住地哇哇大哭，不是委屈，是自責。那樣的錯誤自然沒有犯過第二次。

畢業典禮的時候，我站在臺上，焦急地在人群中尋找你的身影。目光交匯的那一刻，我的眼中是感激，你的眼中是欣慰。

……

這一次，我只是去夏令營，幾天后就回來。但是幾年后，也許還在這個地方，我將遠渡重洋，幾個月見不到你。你目光中的失落告訴我，你一定也想到了這些。

我往前走，你的身影更小了，我們的目光也不再交匯。

我毅然地轉過頭來。前面是一個新的世界，接下來的路，我一個人走。

這是一篇記敘文，記敘小作者獨自一人出遠門參加夏令營活動，父親到機場送行的事。文中的部分段落開頭畫波浪線的句子，就是脈絡句或脈絡詞，行文的思路是按照“眼前——回憶——眼前”來安排的。回憶部分是主體部分，寫了兒時、上學后、畢業時三個階段。文章中畫直線的句子，都是體現題目“對視”的標志句。當然，本文作者的情感缺少變化，情脈顯得不明顯，缺少波瀾起伏，這是不足之處。

我們再以2014年江蘇高考滿分作文《書中自有顏如玉》為例，分析議論文的脈絡。

書中自有顏如玉

今晨坐校車經過商廈時，一幅超大的化妝品廣告牌吸引了我的注意。女明星光潔的臉蛋，真擔得上《洛神賦》中那句“肌若白雪，齒若含貝”。廣告牌上赫然大書“不朽的容顏”，更是讓我唏噓不已。

隨著科技的發展，女人的青春靚麗似可永駐了。各種化妝品日益塞滿了女人的口袋。為了追求不朽的容顏、不朽的青春，她們愿意打針，每天花許多時間保養、拍臉。

但，何為不朽？ 真正的青春是否只停留在皮相之上？

竊以為青春是一種情懷，一種狀態。女人的青春，不是一場流水逐落紅般轉瞬即逝的游戲，應是清照未嫁時提鞋疾走的嬌憨而靦腆的笑容；卓文君當壚賣酒，半截藕臂輕露的勇氣和堅持；昭君出塞面對未知的茫茫大漠的無畏與堅毅。青春，并非膚白貌美時期的代名詞，而是一種美麗情懷的集合體，是每個女人在任何時期都可以擁有的不朽。

杜拉斯八十歲時仍能笑稱：“我還年輕，青春正好，及時行樂！”我私下猜想，年輕導演欣賞她的絕不是皮相，也不是那種放浪形骸的生活態度，而是杜拉斯的內在氣質與精神涵養。正是這種美質，使杜拉斯青春不朽，魅力常存。

古人勸讀時，總會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我想，這句話用于女人身上倒是再合適不過了。見過許多年華正好容貌佳的女子，卻眼神空洞、語言乏味、滿腹稻草。她們通曉最新的時尚潮流，但對文采風騷、傳統文化面色訕訕。畫家陳丹青在《草草集》中，曾因林徽因中學時代的照片而無限感慨。當今域中所謂的“校花”們，如何與林相比？可惜林是早早去了的，否則，老年的她定是青春不朽、風韻常存的吧。

每個女人都是渴望愛與美好的天使。青春，是她們心中永恒不變的神話。她們追求著，從古時的胭脂水粉，到如今品種繁多的“歐萊雅”們，更有甚者竟去整容削骨。她們讀錯了“青春”。

青春不是只開一季的繁花，而是永久的由內而外的美麗。三毛說過：讀一本書，你自己尚無知覺，行行字字卻已在潛移默化間改變了你的容顏。

女人，多讀書，多思考，隨著日影飛去，詩入心田，你必能“青春做伴好還鄉”！

2014年江蘇高考作文的材料是：“有人說，沒有什么是不朽的，只有青春是不朽的；也有人說，年輕人不相信有朝一日會老去。這種想法是天真的，我們自欺欺人地認為會有像自然一樣不朽的信念。”

上面這篇作文為什么能得滿分？ 首先這篇文章構思角度新穎。文章從化妝品廣告引入，提出“真正的青春是否只停留在皮相之上”這個發人深思的問題。作者賦予“書中自有顏如玉”以新的內涵，只有讀書，保持一種美好的情懷和內涵，才能讓生命煥發青春光彩。其次，本文文脈清晰，邏輯性強。文中畫線的句子就是脈絡句，不僅起著支撐全文的作用，還能讓讀者看到本文嚴謹的構思和清晰的思路。

總之，寫文章必須有文脈意識。首先要有文脈標志句或標志語。其次要注重題目、開頭、主體和結尾的彼此呼應，水到渠成。再次，寫作前要列出提綱，搭好文章的骨架，之后才生長出文章的血肉，也就是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