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如何引領顛覆性創新

吳業鵬 焦媛媛

SpaceX公司（美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成立于2002年，創始人是備受爭議的硅谷鋼鐵俠——埃隆·馬斯克。在經歷了最初的三次失敗后，2008年由該公司研制的“獵鷹（Falcon）1號”火箭成功發射。2018年2月6日，由SpaceX公司制造的“獵鷹”重型火箭成功發射，并在完成任務后順利回收，讓全世界航天愛好者倍感震驚，它的造價遠低于同類型火箭，但性能卻高出許多。

在火箭與電動汽車兩個截然不同領域均取得如此巨大成就的人，正是埃隆·馬斯克。馬斯克還是一位頗具爭議的人物，他一方面以其天馬行空的構想聞名于世，另一方面又被人稱為是用火箭和電動汽車到處兜售虛假“希望”的騙子。

SpaceX的成功歸納起來，其核心是顛覆式創新和對優秀產品與服務的深刻洞察：尋找其他人認為不可能的機會；從失敗中學習、永不放棄；創新和低成本競爭戰略；創造市場需求、迭代創新。

一、尋找其他人認為不可能的機會

2002年1月，埃隆·馬斯克來到里約熱內盧過圣誕節。在沙灘上，他愜意地拿起一本有關火箭制造的書。其實，在海灘上看書也沒什么稀奇，但在埃隆·馬斯克看來，翻開的正是自己的夢想。在離開Paypal后，拿到2億美元現金回報的馬斯克參與了一個準備把小型溫室送往火星的項目，并前往俄羅斯試圖購買運載火箭，結果，對方報價讓其無法接受。

研究之后，馬斯克發現，火箭燃料成本只占總成本的2%，而目前絕大多數火箭發射后都被扔掉了。“為什么太空火箭不能重復使用？”他回國后，于2002年成立了美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并自掏腰包1億美元，用于研發供私人使用的可回收運載火箭。接下來，馬斯克招募了一些來自波音和洛克希德·馬丁（洛馬）等公司的優秀工程師，創建了一支世界級的團隊。

在停滯不前或退步的行業中，沒有足夠的競爭來推動創新，像馬斯克這樣的企業家卻通過敏銳的觀察挖掘出了真正的機會。航天工業是最典型的例子，“我們能夠在1969年與‘土星5號一起登上月球，通過航天飛機我們只能到達低地球軌道，如今航天飛機已退役，美國無法在沒有俄羅斯人幫助的情況下讓人類進入軌道。”馬斯克說道。

當人們覺得私人探索太空是件浪費時間和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時，馬斯克看到了這個行業的機會，開啟了SpaceX對傳統航天業的顛覆之旅。

二、從失敗中學習，永不放棄

面對馬斯克的瘋狂之舉，一時間，人們都認為他瘋了，而現實也如同大家所預言的一樣，盡管馬斯克招聘了很多來自NASA（美國宇航局）的科研人員，但是研發難度依然不容小覷。

2006年，SpaceX第一次發射時因燃油箱問題導致火箭在空中直接爆炸。2007年的第二次發射又因燃油箱震動導致火箭發射失敗。2008年8月，第三次發射再次失敗，馬斯克的人生跌落谷底。六年間，馬斯克經歷了長子夭折和婚姻破裂。與此同時，火箭研發也讓他的個人資產所剩無幾，他賣掉了豪車和別墅。

除了SpaceX，連其在2004年投資的特斯拉汽車，也因為延期交貨導致公關危機，面臨著隨時關門的可能性。隨著第三次發射失敗，馬斯克只剩下最后一次發射機會。到2008年年底，在經歷連續三次發射失利之后，馬斯克從PayPal公司賺來的2億美元也消耗殆盡，他已經沒有退路。

面對接二連三的失敗，盡管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馬斯克并沒有退縮。他認真地檢查每一個引起火箭故障的原因（包括發動機傳感器故障、液壓油耗盡和節流閥粘性等），激勵工程師們不斷從失敗中學習。2008年9月28日，只搭載了360磅貨物的“獵鷹1號”火箭點火啟動。在員工的歡呼中，“獵鷹1號”成功發射。

馬斯克成功了，但他卻面臨著一個更大的窘境。SpaceX和特斯拉兩家公司都陷入困境，并且可能只有一家能幸存下來。“屋漏偏逢連夜雨”，正當馬斯克一籌莫展苦苦掙扎時，美國爆發了震驚世界的“次貸危機”，這對于亟需資金的馬斯克無疑是雪上加霜。

此時，NASA伸出了援手，向SpaceX提供了一份高達16億美元的訂單，為正在研發中的“獵鷹9號”解決了資金問題。聽聞這個消息后，馬斯克哭了。此后四年，SpaceX陸續接下30多個商業發射合同。

2018年2月，SpaceX公司的“獵鷹”重型火箭騰空而起，再次創造了歷史。“重型獵鷹”是全球現役運載能力最強的火箭，該火箭的3枚助推器全部能夠實現回收再利用，開啟了超重型火箭廉價發射的新紀元。

三、創新和低成本戰略

SpaceX公司高度重視原始創新，堅持掌握核心技術。

1.推崇顛覆式創新

依靠技術創新，SpaceX掌握了領先的火箭一級回收技術、整流罩回收技術、模塊化組裝技術和可重復使用技術。依托技術創新，研發團隊研制出可重復使用動力著陸系統和低溫儲油裝置等產品。

2010年12月，“獵鷹9號”火箭成功將“龍”飛船發射到地球同步軌道。2015年12月，“獵鷹9號”第一級火箭在卡納維拉爾角空軍基地成功著陸，實現人類太空軌道運載火箭第一級完全可控回收，其技術難度之大猶如“在狂風中將掃帚柄直立于手掌之上”。

2.注重“關鍵路徑”

“關鍵路徑”是指特定時間公司最緊迫問題所組成的路徑。馬斯克將大部分時間和精力投入到SpaceX中。如果工程師的工作在“關鍵路徑”上，就可以得到馬斯克的支持：“你需要多少人和多少錢才能解決它？”無論你要求什么，他都會為你提供。依靠創新戰略，SpaceX幾乎壟斷了全球近一半火箭發射業務。

3.獨辟蹊徑降低成本

一般而言，ULA（聯合發射聯盟）發射一枚大中型運載火箭的費用約為4億美元；即使性價比頗高的中國“長征三號乙”火箭的發射費用也至少需要6000萬美元，中國火箭已經足夠便宜了。但SpaceX公司所研發的火箭的標準發射費用僅為5400萬美元，無與倫比的價格優勢使得SpaceX可以輕松擊敗任何競爭對手。

為了使成本更具顛覆性，SpaceX采用了如下兩種方式：一是內部垂直整合生產。公司制定了全面成本控制計劃，火箭和飛船使用的全部零部件盡可能自己設計和制造。這種垂直整合模式是成本控制的基石，這樣做同時也降低了從外部采購零部件帶來的質量控制風險。為減少火箭生產線，盡可能在一條生產線上完成產品制造。此外，將大部分生產過程集中在霍桑工廠，能夠即時共享信息和材料，從而降低了生產過程各個階段的成本，加快了信息反饋。SpaceX自己制造了大約90%的火箭零部件，而洛馬和波音公司則需與12000家供應商簽訂合同才能制造火箭。

二是攻克火箭回收技術。除了自己承擔制造環節外，SpaceX過硬的可回收火箭技術水平也大大降低了發射成本。SpaceX使用Grasshopper（設計、測試軟件）進行了最成功的發射測試，這是第一個可完全重復使用的火箭，這意味著可大幅度降低太空旅行成本。最初，當馬斯克看到太空旅行的限制和強制的性能標準，他面臨著創新的困境。

NASA幾十年來一直試圖但未能提供低成本的太空飛行——這是航天飛機失敗的關鍵。航天飛機的復雜性及其對20世紀70年代技術的依賴推動了成本上升。它與SpaceX今天所擁有的低成本和標準化思維方式存在根本不同。

四、創造市場需求，迭代創新

雖然SpaceX已經發展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火箭發射公司，但世界航天發射市場和載人航天市場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即使它在2018年拿下全球近一半的訂單，收入也僅有20億美元。

而轉型建造龐大的衛星通信網絡，SpaceX未來發射收入峰值每年可能達到50億美元，而來自“星鏈”互聯網的收入，可能接近每年300億美元。相較于其他競爭者，SpaceX的優勢在于它擁有世界上幾乎成本最低的發射費用和運力最強的運載火箭，這決定了SpaceX的起點就比競爭對手高出一大截。因此，SpaceX提出了雄心勃勃的“星鏈”計劃。

2 0 1 9年5月2 3日，搭載著首批6 0顆“Starlink （星鏈）”衛星的“獵鷹9號”火箭發射成功。這標志著史上最瘋狂的互聯網計劃正式邁出了第一步。“星鏈”是SpaceX的一個雄心勃勃的項目，旨在將數量龐大的小型衛星發射到近地軌道。通過相互間的激光通信，建立覆蓋全球的衛星網絡，特別是它可為那些光纜和地面基站無法到達的偏遠地區用戶，提供低成本高性能的互聯網服務。

之所以說它瘋狂，是因為除了項目從設計、建造到部署的時間至少需要10年，總成本近100億美元外，還有它那巨大的衛星發射數量。

SpaceX的最終目標是在近地軌道部署覆蓋全球的12000顆衛星。這將是迄今為止，人類總共發射過的人造衛星數量的1.5倍，目前在軌運行的人造衛星數量（2063顆）的6倍。

預計“星鏈”系統全面建成后，地球上幾乎任何地點、任何時間將至少有三顆“星鏈”衛星在頭頂運行，真正做到寬帶互聯網遍布世界，全球無死角，它將為目前無條件上網或無法正常上網的全球近42億人口提供低價、高速的上網服務。其網速將遠遠超過地面上現行的4G、未來的5G無線網絡，甚至絕大部分有線網絡，這些都無疑意味著全球互聯網的大變革和電信業的大洗牌。

同時，SpaceX也創造了獨特的迭代式創新模式，極大激發了創新活力。2008年，“獵鷹1號”火箭第4次發射成功。2015年，“獵鷹9號”火箭第一級箭體成功回收，將火箭發射成本降到了“白菜價”。

2018年，“重型獵鷹”成功發射，它是全球現役運載能力最強的火箭，其3枚火箭助推器全部能夠實現回收再利用，將開啟超重型火箭廉價發射的新紀元。基于“獵鷹9號”和“重型獵鷹”取得的成就，SpaceX正在開發下一代完全可重復使用的火箭——“大獵鷹”火箭，它承載著將人類和貨物運送月球、火星以及更遙遠星球的希望。

2019年，伴隨著“星鏈”計劃首批60顆衛星的升空，SpaceX開啟了空間通信的新時代。從獵鷹火箭的可回收技術，到“重型獵鷹”，再到“星鏈”計劃，SpaceX依靠迭代創新，不斷積累技術，正邁向人類的火星探索之旅，“讓人類成為多行星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