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當如孫仲謀①

曹公出濡須②，作油船，夜渡洲上。權以水軍圍取，得三千余人，其沒溺者亦數千人。權數挑戰，公堅守不出。權乃自來，乘輕船，從濡須口入公軍。諸將皆以為是挑戰者，欲擊之。公曰：“此必孫權欲身見吾軍部伍也。”敕③軍中皆精嚴，弓弩不得妄發。權行五六里，回還作鼓吹④。公見舟船器仗軍伍整肅，喟然嘆曰：“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兒子⑤，若豚犬耳。”

權為箋⑥與曹公，說：“春水方生，公宜速去。”別紙言：“足下不死，孤不得安。”曹公語諸將曰：“孫權不欺孤。”乃撤軍還。

【注釋】

①節選自《三國志·吳主傳第二》，中華書局1982年版，文題為編者所加。

②濡須：三國時古城，現安徽省無為縣城北邊。孫權曾建有濡須口，為戰時港口。吳太守朱然曾鎮守此地。

③敕：命令。

④鼓吹：指儀仗樂隊。

⑤劉景升兒子：指劉表之子劉琮。劉表，字景升，漢末時割據荊州。建安十三年（208年），劉表病逝。蔡瑁等人廢長立幼，奉表次子劉琮為主。曹操南征，劉琮舉州投降，荊州遂沒。

⑥箋（jiān）：書信。

【參考譯文】

曹操出兵進攻濡須口，制作輕便的小船，趁夜渡水登上水中沙洲。孫權用水軍包圍曹軍，抓獲三千余人，沉沒淹死的曹軍，也有幾千人。后來孫權數次挑戰，曹操堅守不出。于是孫權親自乘船，從濡須口進入曹軍前沿。曹軍諸將都以為是挑戰者來了，準備攻打這些船只。曹操說：“這一定是孫權想要親自見識我們的軍隊。”于是命令軍中都拿出最好的武器，弓弩不得輕易發射。孫權乘舟行駛五六里返回，返回的路上演奏歡快的樂曲。曹操遠遠地看見舟船、兵器、軍隊整齊有序，大聲長嘆道：“撫養兒子應當像孫權一樣，劉表的兒子簡直豬狗不如！”

孫權寫信給曹操說：“春天江水正在漲潮，您應該迅速離開。”又附一張小紙條說：“您如果不死，我不得安身。”曹操對諸將說：“孫權不會欺騙我。”于是撤退軍隊返回許昌。

鑒賞空間

南宋詞人辛棄疾曾感嘆“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仲謀，即吳主孫權。他十九歲繼承父兄遺業，掌管江東。繼而舉賢任能，在赤壁之戰中打敗曹操，從關羽手中奪回荊州，與曹操、劉備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堪稱一時豪杰。濡須口之戰，生擒曹軍三千余人，沉沒淹死曹軍也有幾千人。這些足實讓曹操驚心。及至孫權窺視大營，曹操喟然而嘆，“生子當如孫仲謀”——孫權具有抗衡中原的英雄之氣。從孫權的書信中，我們隱約可見孫權豪爽幽默的性格，也可見英雄之間惺惺相惜的特殊情感。

讀有所思

1.試概括曹操稱贊孫權的原因。

2.你印象中的孫權是一個怎樣的人？請結合《孫權勸學》和本文，談一談你對孫權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