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蜿蜒

□佟才錄

40年前，我家還住在一個人煙稀少的偏遠山溝里。家里一共有三個孩子，哥哥、我和弟弟，年齡分別是11歲、10歲和9歲。因為村子里的學校沒有高年級，所以孩子們讀完小學三年級后，若想繼續讀書就需到山那邊的鎮子里去上學。

從村子到鎮子，要翻過五座山梁，行程8公里，用時三個小時。山路又窄又陡，路上大小石塊又多。為此，很多孩子念完小學三年級后，家長就不再讓他們繼續讀書了，一輩子就窩在山溝里重復著父輩的生活。雖然父親也和村子里其他父親一樣，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但父親又和他們不一樣，堅決讓我們哥仨繼續讀書。

就這樣，我們哥仨每天走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有一次，弟弟上學路上踩到一塊小石頭，崴了腳，腳脖子腫得不敢著地。又一次，我在放學路上被石頭絆了個大馬趴，磕掉了兩顆大門牙。還有一次，天下著大雨，我們走在山路上，哥哥因為在邊上護著我和弟弟，腳下一滑險些滾到山澗里。于是，我們三個一起向父親提出不想再去鎮上學校讀書了。

“你們為什么都不想去學校讀書了呢？”父親和顏悅色地問我們。“上學的路實在是太難走了，上學簡直就是在‘上刑’！”我們一股腦兒地向父親述說了上學路上遭遇的種種危險和困難。父親聽后沉默片刻，然后抬起頭嚴肅地說：“不讀書怎么行？不讀書的人將來是不會有出息的。孩子們，將來你們無論遇到多么大的困難，都不能放棄讀書！”接著父親又說：“你們放心吧，路難行的問題爸爸替你們解決。”

自那天開始，父親放下了手里的活計，開始上山開山鑿路。然而，以父親一己之力，開山鑿路談何容易？每天早上，父親很早便吃過早飯，然后帶上鐵錘、鋼釬、鐵鍬、鋸子、鎬頭、撬棍等工具，來到山上鋸灌木、鑿石頭、鋪石子。鑿石頭是最累人的，一錘子一錘子地鑿，一天下來，父親的胳膊都鑿腫了，但他歇息一夜后，第二天忍著痛繼續一錘子一錘子地鑿。鑿碎的小石子用于鋪路面再適合不過了，父親又一鍬一鍬地把碎石子鋪在路面上壓平。

一天、兩天，十天、半月，一月、兩月，半年、一年……山路彎彎曲曲地向山那邊的學校延伸著。就這樣，父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經過兩年不懈的勞動，終于把村子與鎮子之間的山路修好了。山路不再那么曲折陡峭了，路面也不再坑坑洼洼了，在上面騎自行車也很平穩。山路修完的那天清晨，我們高高興興地走在父親親自為我們修的山路上，一邊走一邊唱著歌，嘹亮高亢的歌聲在山路上空飛揚飄蕩。父親看著我們興高采烈漸行漸遠的身影，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8公里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灑下了父親的辛勤汗水和殷殷的父愛。我們在敬佩父親的決心與毅力的同時，更為這濃濃的父愛而深深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