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民營企業家思想動態調查

[摘 要]2018年11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民營企業座談會并發表重要講話，強調重申了“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是我們自己人”。民營企業家對此如何反應？基于重慶257家民營企業的樣本調查發現：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講話，給民營企業家思想帶來了兩大轉變，民營企業家創新創業的信心、與黨同力同心的意識明顯增強;掣肘民營企業發展中的難題，須從“著力營造輕負擔、高效率的市場環境”“著力引導民營企業向創新、智能方向轉型發展”、全面構建“黨政主導、社會參與”發展格局等方面著力。

[關鍵詞]新時代;民營企業家;思想動態

[DOI]10.13939/j.cnki.zgsc.2019.32.080

自習近平總書記在民營企業家座談會上發表重要講話后，從中央到地方、從黨委到政府部門密集發聲、快速行動，出臺了一系列促進民營企業發展的優惠政策及措施，民營企業發展“迎來了第二次春天”。[1]習近平總書記講話后，民營企業家在思想動態上有何變化、民營企業發展仍存哪些難題，是推進下一階段更好發展的基礎。在相關部門和人員協助下，筆者選取重慶市257家民營企業，進行樣本調查，發現當前民營企業家在思想上有兩大方面的轉變、民營企業發展仍存在五個方面的深層掣肘亟須破解。

1 民營企業家思想上的兩大轉變

1.1 由于錯誤認識造成的發展疑慮有效消除

與國有企業在壟斷地位、產業鏈條、經濟總量以及影響力和控制力等方面的天然優勢相比，我國改革開放后誕生的民營經濟由于基礎薄弱和先天不足，[2]“國進民退”爭議之聲從未間斷，且已成為意識形態領域紛爭的一大問題。民營企業家在發展上的疑慮隨之此長彼消。在中央提倡“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政策背景下，引入“非國有資本參與國有企業改革”被一些社會輿論曲解為“民營經濟離場論”“新公私合營論”“國進民退潮”等。這些錯誤認識客觀上阻礙了民營企業的健康發展，成為民營企業家心頭揮之不去的疑慮。習近平總書記發表重要講話以來，民營企業家的發展疑慮得以消解。調查顯示，65.7%的民營企業家認為習近平總書記的講話使自己的信心有了極大提升;80.6%的民營企業家表示沒有了發展上的疑慮;超過90%的民營企業家表示對營商環境的改善感到滿意。

1.2 “自己人”的身份認同感凝聚起廣泛共識

當前，我國經濟社會已經由依靠集中體制對資源進行壟斷支配和生產的傳統工業時代，逐步過渡到以網絡化、智能化、數據化為特征的信息技術時代。民營經濟在新的經濟發展格局中功能和地位開始發生變化，非公有制經濟和公有制經濟已經形成了事實上的“有機統一體”。民營企業家和國有企業經營管理者一樣，既是國家經濟建設的重要參與者，也是社會財富的創造者和改革開放成果的分享者。然而，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官本位”“重農抑商”思想以及長期以來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的不對等地位，導致民營企業家在政治、經濟、社會方面面臨著多種“隱性歧視”。[3]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講話給民營經濟發展傳遞了一種非常強烈的信號：給予民營企業與國有企業平等的市場主體地位。調查顯示，60%的民營企業家明確表示積極支持并會加強企業黨建及工會工作;89%的民營企業家對“自己人”的新定位非常認同;有82%的民營企業家表示將按照習近平總書記的要求，“加強自我學習、自我教育、自我提升”。身份認同感提升凝聚了民營企業的發展公司。

2 當前制約民營企業發展的深層掣肘

2.1 稅費和要素成本增加擠占民營企業利潤空間

當前，稅費和要素成本的增加伴隨著企業利潤率的下降，擠占了利潤空間，使民營企業壓力倍增。調查顯示，重慶的民營企業主要行業分布在傳統的制造業、住宿餐飲、批發和零售業等低端型、勞動密集型以及資源型行業（如圖1所示）。這些行業處于產業價值鏈的中端或下游，目前面臨較大生存壓力。社保繳費的壓力是目前民營企業反應最強烈的一個問題。調研發現，2018年重慶每臺摩托車的利潤最高僅有200元，多數摩托車企業處于虧損狀態，游走在市場淘汰邊緣，有規模、無利潤成為行業普遍現象。要素成本上升讓民營企業不堪重負，舉步維艱，這是民營企業反應比較強烈的另一問題。據統計，近兩年鋼材價格上漲超過50%，零配件價格上漲超過20%。這使汽車配件企業不得不面臨上游原材料價格大幅度上漲和下游消費者要求降價的兩難問題，同時讓企業無力進行產業升級而陷入同質化競爭的旋渦。勞動密集型企業受人工成本上升影響，員工流動大、招聘難。民營企業家“活著就好”感受突出，發展動力明顯不足。

2.2 融資體制改革亟須向縱深領域推進

企業面臨資金困難，一般通過銀行信貸、自己發債和股權質押等方式解決。調研發現，相較于融資貴問題，融資難在民營企業中反應更突出。調研企業中有42%民營企業表

示存在融資難的問題。86%的民營企業家認為，抵押物不足、抵押率低以及沒有抵押物是民營企業貸款難的主要原因;63.92%的民營企業家認為貸款難的根源是由于金融機構“雙重標準”造成的。一些民營企業家反映，“國有企業有政府兜底，即便是經營不善銀行依然愿意給他們貸款;民營企業就不行，效益好的時候銀行爭著給貸款;效益不好的時候，不僅縮減貸款額度，甚至抽貸斷貸。”走訪發現，盡管重慶出臺企業知識價值信用貸款等改革試點，但金融機構在現行考核機制的約束下，很難實質性地改革試點。調研發現，雖然有90%的民營企業對這一方式極為期待，但僅有10%的民營企業以該方式成功融到資。

2.3 “放管服”改革力度與民營企業實際需求不匹配

近年來，政府部門的行政審批事項大幅精簡，行政審批流程不斷優化，服務方式和服務態度逐步轉變，行政審批服務對象的滿意度有所提升。但調研發現，政府服務效率與企業實際需求之間仍有差距。主要原因集中在兩方面：一是民營企業在辦理行政審批過程中耗時仍然較長，部門聯動機制尚需完善。如部分民營企業家反映：“政府部門在審批環節上花費的時間仍比較長。”一些企業家指出：“與發達地區對比，西部地區的行政審批效率慢得多，如深圳那邊審批一個事項最多幾個工作日，而我們這邊至少十幾個工作日”。二是不能及時回應民營企業正當訴求，基層行政人員工作作風和服務意識亟待提高。調研發現，37%的民營企業認為當前“玻璃門”“卷簾門”“旋轉門”仍然突出。24%的民營企業反映，一些部門“缺乏擔當”“各自為政”“門好進、事難辦，推諉扯皮”。

2.4 創新水平滯后導致民營企業競爭力不強

一般而言，企業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比例達到5%，會使企業富有競爭力。但調查的民營企業，研發投入超過5%的不到40%，超過10%的不到20%。在中小制造型民營企業中，有90%的民營企業缺乏原創產品，同質競爭現象嚴重。究其原因，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民營企業創新人才缺乏，高素質的創新性人才引進較難;二是經濟泡沫化趨勢和知識產權保護力度不足等降低了企業創新意愿。較高的社保費率和要素成本，加上經濟泡沫化趨勢和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不足，很大程度上阻礙了民營企業創新發展、轉型升級的步伐。某高新技術企業負責人表示：“社會上的一些怪現象，如企業做生意一年的利潤還沒有投資一套房的收益大等對創業影響很大，一些民營企業家受此影響，自我否定、厭惡風險，不敢創新、害怕創新”。一家創新性的科技型企業負責人反映：“我們企業每年研發投入超過20%，但產品經常被模仿、被抄襲，讓人很頭痛。每年到國外參加產品展銷會，都會發現國內同行的產品大同小異。我們有時候都覺得再投入這么多錢搞技術研發都劃不來，國家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亟待加強”。

2.5 消弭部分民營企業家心理隔閡仍然任重道遠

調研發現，部分民營企業家對黨委政府的心理隔閡仍然存在。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冀望取得體制內政治身份，在保障人身安全同時增強資源獲取能力。部分企業家認為通過獲得人大代表或政協委員等政治身份有利于保障人身安全，并借此降低企業在融資借貸、市場準入等方面的門檻;另一方面，通過海外置業、轉移資產或移民保障資產安全。調研中有26%的民營企業家存在海外置業、轉移資產、辦理移民的情況。另外，少數民營企業家仍然對黨和政府存在一定距離感。某企業負責人表示：“一些民營企業與黨委、政府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距離感，雖然期望政府有支持，但又不愿意太靠近”。

3 推動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對策建議

破解當前民營企業發展中的難題，須樹立發展中解決問題的思路，形成黨委領導、政府主導、部門聯動、企業參與、社會支持的民營經濟發展新局面。

3.1 著力營造輕負擔、高效率的市場環境

第一，打出“組合拳”，降低民營企業融資難。其一，開展常態化“政銀企對接活動”，搭建溝通合作機制。探索政府擔保政策試點，將實際融資金額納入銀行業金融機構支持地方經濟發展考核。其二，消除金融機構風險顧慮，加大信貸供給，強化金融機構對民營企業的“自己人”意識，使其對民營企業敢于貸、愿意貸、放心貸。其三，鼓勵金融機構出臺支持優質民營企業發債融資的優惠政策和措施，全面推廣知識價值和商業價值貸款等創新政策。

第二，進一步加大“放管服”改革力度，構建高效親清政商關系。加強黨委、政府統籌指導力度，深化公務人員對習近平總書記講話認識，提高政治和戰略站位。健全行政審批溝通協商機制，加強協同辦理，有效促進數據共享，提升服務效率。加大督導、暗訪力度，對“放管服”改革不到位和“不干事、怕干事”進行問責，倒逼服務意識和擔當意識的提升。鼓勵各地建立“一企一策”的精準化服務常態機制，建立民營企業訴求反映“直通車制度”、企業項目審批“代辦制”和民營企業“黨建指導員”制度，及時了解企業需求、解決困難、反饋問題，破除“玻璃門”“卷簾門”和“旋轉門”。

3.2 著力引導民營企業向創新、智能方向轉型發展

第一，打造一支有理想守信念、懂技術會創新、敢擔當講奉獻的高素質產業人才隊伍。人才隊伍建設是系統工程。有效發揮政府支持和引導作用，鼓勵民營企業發揮主體作用。[4]一方面，加大對民營企業人才培育力度。更大力度發展職業教育，增加技能型人才供給量。通過互聯網、云服務，鼓勵各地在高等學校和科研院所選派一批優秀人才到民營企業掛職鍛煉，打通培訓就業鏈條;另一方面，進一步完善創新創業扶持政策，幫助民營企業家打破“創新懶惰”思維，鼓勵和支持更多民營企業家投身創新創業活動。

第二，扶持大數據智能化、高端智能制造、新能源裝備等行業民營企業發展。一方面，有條件地區建立民營企業向智能化發展的生產網絡平臺、建立民營企業轉型發展生態園，促進企業之間的信息資源共享及生產配置優化;另一方面，建立民營企業創新創業引導基金，對提升產品品質、增強產品科技含量的民營企業給予獎勵。鼓勵金融機構出臺更多涉及民營企業智能化改造方面的金融產品，允許民營企業以智能化裝備作抵押貸款，加大對企業技術改造和智能化升級的中長期貸款支持力度，加快形成政產學研用相一體化結合的創新體系。

3.3 全面構建“黨政主導、社會參與”發展格局

第一，強化非公黨組織政治建設，促進企業家健康成長。堅決消除“空白點”、實現“兩個覆蓋”，做到民營企業發展到哪里，黨的組織就建到哪里，黨的工作就開展到哪里。鼓勵、支持或向企業推薦政治原則強、業務能力精的企業人才擔任黨組織負責人。加強商會的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宣傳教育，使企業家成為聽黨話、跟黨走的先行者和模范者。相關部門系統加強對民營企業黨建工作指導，促進企業家和企業切實將創新發展、依法經營、構建親清政商關系等融入到企業長遠發展戰略中。[5]以黨建帶業務、以業務帶發展，強化問題導向和供需對接，以企業得實惠增強企業家對黨的信任。

第二，加大“企業家精神”弘揚活動。一方面，統戰部、工商聯、團委、工會、宣傳等系統，對民營企業家進行“繼承和發揚老一輩人艱苦奮斗、敢闖敢干、聚焦實業、做精主業精神”“老一代企業人士創業精神”和“老一代企業人士聽黨話、跟黨走”教育活動;另一方面，發揮黨委政府內培訓平臺的優勢和作用，對民營企業開展“習近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內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工匠精神”、守法誠信等專題教育，引導民營企業家愛國敬業、遵紀守法、創業創新、回報社會。

第三，借助智庫平臺優勢，支持、優化企業人士成長環境。一方面，發揮高等院校、黨校（行政學院）、科研院所、黨政部門研究機構等智庫平臺優勢，建立與民營企業代表人士的長效聯系制度，搭建“鵲橋會”，在了解民營企業家思想狀況、實際需求同時，為各級黨委政府建言獻策，消除心理隔閡。鼓勵、支持有實力的智庫平臺定期開展與民營企業產業發展緊密相關的區域高端活動，促進民營企業家相互學習、相互交流、相互合作、共謀發展。[6]另一方面，允許智庫平臺設立一定比例流動崗位，吸引具有創新實踐經驗的民營企業家、技能人才兼職。搭建有利于企業人士參與創新決策、凝聚創新人才、整合創新資源的新機制。

參考文獻：

[1] 張占斌.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是我們自己人[J].人民論壇，2018，616（35）：18-19.

[2] 周鳴陽.創建民營企業家品牌形象的路徑研究[J].商業經濟研究，2016（16）：111-113.

[3] 劉現偉，文豐安.新時代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難點與策略[J].改革，2018，295（9）：7-16.

[4] 李文星.民營企業的傳承困局[J].企業管理，2017（4）：48-50.

[5] 何軒，馬駿.被動還是主動的社會行動者？——中國民營企業參與社會治理的經驗性研究[J].管理世界，2018，34（2）：41-55.

[6] 黃冬婭，張華.民營企業家如何組織起來？——基于廣東工商聯系統商會組織的分析[J].社會學研究，2018，196（4）：32-59.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新型城鎮化進程中地方公共服務供給機制創新研究”（主持人：王正攀，項目編號：15CGL073）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王正攀（1986—），男，中共重慶市委黨校（重慶行政學院）社會和生態文明教研部副研究員、博士，研究方向：社會治理與公共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