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犀
有人認為大型互聯網基礎平臺是基礎設施,要免費,不能設障礙,并且將企業網絡平臺是公共基礎設施看作基礎設施壟斷,希望國家進行干預,要求免費使用。我們認為:“企業網絡平臺是公共基礎設施”的看法是錯誤的,任何將大型互聯網企業曲解或泛泛而談為“泛基礎設施”而要求政府強迫其向競爭對手開放或不利于整個行業發展。
“企業網絡平臺是公共基礎設施”的說法是錯誤的
企業網絡平臺不是公共產品。是否屬于公共產品要看是誰投資?如果是國家政直接投資的,就是公共產品;如果是企業商業化投資,不應該看成是公共產品。公共產品的定性是免費和不排他,給所有人都能使用,都能免費使用;互聯網企業是股東投資的,不是國家投資的無償公共設施,也就不是公共產品,排他性決定了不可能免費使用,價格應該由市場供求決定。
大型網絡平臺企業并非基礎設施。基礎設施通常與公共事業設施視為同義詞,網絡基礎設施更是指具有資源壟斷特性的傳統專有電信設施投資,目的是實現網絡互聯互通,為整個國民經濟運行和人民福祉提供普遍性公共服務。新型互聯網平臺企業及其軟件應用并不具備上述完備功能,至多只是技術創新方便了人們使用移動網絡,所以工信部等部委文件從未將他們納入基礎設施范圍。
“不可復制、不可替代”不構成大型互聯網平臺免費開放的理由。微信被指為“水電一樣的基礎設施”,繼而“應對一切產品開放”的前提應該被判斷為“是否是必需設施”。抖音不依靠微信就發展到5億用戶,說明微信不是抖音成功不可或缺的一個條件,不具有必須性;支付寶等各種產品都可以替代微信的社交、支付等功能,說明微信也不具備不可復制性。實際上,“頭騰糾紛”可以歸結為外鏈和登錄問題。外鏈方面,除了微信之外,抖音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分享其外鏈。登錄方面,除了微信之外,用戶還可以通過手機號、郵箱等許多方式登錄。綜合這兩個角度,微信對抖音不構成必須設施,更不是基礎設施。
中國的互聯網不一定是壟斷的。BAT都是大型互聯網公司都是有競爭的,不是寡頭壟斷,相互間各種業務之間競爭很激烈。同時,互聯網是個全世界競爭的行業,一國之內需要保持一定的集中度和規模,否則在國際上競爭力不足,不利于本國競爭力。如果拆分互聯網公司,那么互聯網公司競爭力會下降。中國和美國是因為人口眾多,規模大,才是發展互聯網公司的優勢。歐洲人口規模不大,很難發展出大型互聯網公司。
如何看待企業網絡平臺的發展
互聯網企業之間的事情,是市場競爭,磋商解決。中國現在互聯網經濟的繁榮,很大程度歸功于充分競爭。門戶網站間的競爭帶來了免費、多樣的新聞資訊;社交平臺間的競爭帶來了更隨時、隨地、隨性的網絡交流;電商平臺間的競爭帶來了更優質、便捷、豐富的商品和服務。互聯網的特性,在一定程度上有公共產品的特性,比如微信可以免費使用,不排他性。但網絡平臺不像政府投資的公共產品必然會開放,私人投資屬性決定了有權利不開放,也不免費,如FT新聞網站是否開放就是由企業來決定,而不是政府來定,國內財新網也要收費才能閱讀。
互聯網企業有免費搭便車的條件,但接口是商業行為。數據是互聯網公司的核心資產,互聯網平臺開放應該由商業模式決定,在不構成必需設施的前提下應該具有自我決定是否開放的權力。部分網絡企業為“引流”和“漲粉”,接入其他互聯網平臺本身也是商業行為。對于競爭對手,互聯網企業可以選擇不開放,也可以談好條件通過收租金等手段再開放,需要協商處理。可設定一些固定“游戲規則”讓平臺與第三方應用之間“和平共處”:允許平臺對非同類的應用進行轉發;允許個人用戶分享,但限制接入企業集中地惡性導流;對于分享、轉發可以收取一定的通道費,避免搭便車現象泛濫。“頭騰大戰”中,微信不授權其競品的新用戶登錄接口理應合理。
企業之間肯定存在利益上的博弈,不可能全部免費開放。大數據時代,盡管各大互聯平臺所屬細分領域不同,但它們都擁有共同的一項資產:用戶數據,尤其是用戶關系鏈。互聯網企業的競爭關系不單單存在于同類企業之間,不同類企業對用戶資源的爭奪也非常激烈。大型互聯網平臺本身就是競爭的一種結果,是經歷了大量投資、創新而形成,要不要開放是由公司決定。如果為了完全公平,讓競爭對手接入后達到分流擁有用戶的目的,對前者就會產生另一種不公平。競品搭便車不是好辦法,給競爭對手免費開放只會給整個市場生態帶來很大負外部性。
國家監管不能違背保障客戶權利的監管規定。互聯網思維的兩大核心支點,一個在于以用戶為中心,一個在于持續創新驅動。不當利用爬蟲技術“盜取”二度好友信息、用戶關系鏈的,通過不斷更新域名的“誘導分享拉新”方式提高訪問量,不但違法商業道德,更是違法,會極大地侵害個人行為信息進而傷害到個人隱私。要求互聯網平臺強制分享數據給競爭對手,既有個人信息泄漏的風險,也有剝奪合法財產之嫌,不符合競爭本義所要求的公平、透明。我們不應該以“弱者道德綁架強者”的方式,輕易對市場份額大的互聯網公司輕易貼上壟斷者、市場支配地位的標簽。更應該支持他們采取必要的常態化“防御型進攻”手段,主動在技術上設置屏蔽系統,設定必要規則機制拒絕部分“不良”平臺接入,尤其是進行核實處理的成本遠高于普通誘導分享行為的情形,保護好用戶數據和企業信息。
對策與建議
正確理解企業網絡平臺。我們經過調研認為:關于大型互聯網平臺是公共基礎設施的提法是不對的,不符合事實,除非是國家投資建立的免費。對于非公共投資的股權和股東,企業是有財產邊界的額,不是誰都可以免費使用。只有讓企業自身決定是否開放,如何開放,保持商業性才能使中國的互聯網有競爭,有效率。平臺是業態中的環節,不是要素實體,花錢才能使用應該更是常態化運行方式,就像王府井大街一樣可以免費行走,但購物必須付費。
大型互聯網平臺之間不是壟斷,而且是競爭激烈。隨著中國移動互聯網的快速發展,“二八”定理愈發明顯:包括若干家巨無霸平臺企業在內的20%企業占據絕大多數市場份額,80%的大量中小平臺分布在“長尾經濟”后部方陣,由此一方面帶來市場格局貌似逐漸穩定,搜索、社交、支付、電商、短視頻、內容資訊等各大細分領域,大型平臺企業并不鮮見;另一方面新晉獨角獸企業不斷崛起,瞄準下沉市場,創新獲客方式,沖擊著舊有市場格局。長尾分布后方矩陣企業依靠“渠道”、“流量”等關鍵點與頭部矩陣企業展開競爭無可厚非,但前后方矩陣之間的關心更多是競爭而非壟斷,尤其是在大數據時代的用戶關系鏈數據競爭更為激烈。
信息化為中華民族帶來了千載難逢的機遇,中國互聯網要考慮到與國際競爭,特別是和美國互聯網競爭,適度讓大型互聯網企業保持一定程度的規模集中而非隨意拆分,對提高國際競爭力應該有利。
建立健全互聯網平臺的監管立法。中國互聯網平臺發展取得了巨大成就毋庸置疑,但同時要認識到,當前我國互聯網信息安全形勢并不容樂觀,是否應該開放的爭論尚未根本解決。“頭騰大戰”的簡單企業間行為引發社會廣泛討論,一定程度說明建立健全我國現有互聯網平臺的監管立法十分必要。建議國家網信辦會同全國人大法制委員會、國家反壟斷局、中科院信息化中心、中央黨校等單位組成聯合調研組,就有關“加強立法促進互聯網平臺開放”等重大課題展開深入分析,重點研究企業網絡“哪些方面可以開放,哪些方面不開放”的邊界條件,最終出臺相關法律或者條例以解決困擾長久以來平臺數據開放的根本方案,促進中國互聯網的健康有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