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研究方法

劉自身

(畢節市委黨校，貴州 畢節 551700)

一、導言

人的本質屬性是社會性，如果說在人的依賴性社會中由于生產力的低下，人們面臨的問題還主要是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的話，那么，在物的依賴性社會的現代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問題就成為了近代哲學家的主要問題。

但是，近代資本主義哲學家，并沒有很好地解決這一問題。他們相繼建立了自然法理論，天賦人權理論，社會契約論，自由平等理論等。但是這些對社會的研究都致力于將資本主義描繪成一種最合理的并且是永恒的社會形態，而沒有歷史地看問題。黑格爾也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包含各種社會現象在內的理論體系，但是他的體系中的社會不過是“絕對精神”的外化，并且是一個按照僵死的程序進行自我演化的理念的表現。

馬克思在早期屬于青年黑格爾派，但是他在現實工作中接觸到和先前的理論世界完全不同的問題，這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并且開始思考自己所研究的方向的轉變。他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說：“1842-1843年間，我作為《萊茵報》的編輯，第一次遇到要對所謂物質利益發表意見的難事。”①這對于法律專業的馬克思來講卻是一件令人苦惱的事，于是他“寫了第一部著作是對黑格爾法哲學的批判性的分析。”當時馬克思從唯心主義到唯物主義的轉變，再由形而上學到辯證法的轉變，每一步都是為了讓自己作為一個哲學家的研究工作能在現實社會中產生更大的價值。將實踐納入哲學體系，使對人的研究有了新的內涵，人不是抽象的，而是現實的歷史的。在現實中，人們所面臨的問題的解決才是哲學思考的真正的意義的體現。

二、總體的方法——從一般到特殊

科學發展的一般規律是由概括到深入分化，從而不斷產生新的分支，整個科學體系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得到發展，政治經濟學的發展也是如此。政治經濟學②作為一門科學出現，并不斷擴大自己的理論體系，在人類的理論世界產生越來越大的影響是建立在一定的生產力基礎上的。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馬克思在確定了政治經濟學的起點就是在社會中生存并與他人有著一定社會關系的現實的個人的生產之后，就開始對生產范疇進行一般和特殊的分析。

首先，馬克思提出“生產一般”這一概念，但是真正的抽象一般要建立在“合理的抽象”上，否則他對我們的研究是不利的。但是這個合理的抽象過程是復雜的，因為“生產一般”不是對某個歷史時代的生產的抽象，而是對一切歷史時代的生產進行抽象，而生產的某些特征不是屬于全部時代而屬于某幾個時代，找出這樣的共同點，也是抽象的一種。這種多層次立體式的抽象本身就涵蓋了豐富的內涵。

其次，生產的特殊性。在進行后一種抽象時就會發現不同時代之間生產的區別，而正是這些區別才能顯示出生產在不同的時代產生了什么樣的發展。“如果說最發達的語言和最不發達的語言共同具有一些規律和規定，那么，構成語言發展的恰恰是有別于這個一般和共同點的差別。”③馬克思特別強調這種差別的重要性，是因為“那些證明現存社會關系永存與和諧的現代經濟學家的全部智慧，就在于忘記這種差別。”④

最后，馬克思指出生產的特殊性還體現在各個特殊的生產部門。但是政治經濟學不是工藝學，對于“生產的一般規定在一定社會階段上對特殊生產形式的關系”也暫且不在政治經濟學內討論。

從一般到特殊的方法是科學的一般進路，馬克思用科學研究的一般規律指出，他對政治經濟學的研究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建立在前人的基礎之上的，是批判地繼承了前人的相關學說，并重新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加以更加科學的探討形成的。

三、具體的方法

理論工作是從概念開始的，問題是我們怎樣把這些概念分析出來并組織起來。《<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論》第三部分一開始，就總結出理論體系建構的兩條路徑：一、“從實在和具體開始，從現實的前提開始”⑤，即按照歷史上各個范疇出現的次序，將這些概念排列起來，使之構成一個按照時間發展形成的理論體系。顯然，這樣做是膚淺的。二、在做過第一步的分析之后，我們會發現，最后可以從中找到一些有決定性意義的一般的關系，當這些個別的具體的范疇確定下來，政治經濟學的體系就開始出現了。

(一)抽象和確定簡單范疇與比較具體的范疇的方法(兩種范疇的區別及方法)

我們要區別上文提到的兩條路徑，“在前一條道路上，完整的表象蒸發為抽象的規定；在第二條道路上，抽象的規定在思維行程中導致具體的再現。”⑥這就形成了現實中的具體——抽象——思維中的具體的思維形成對客觀的認識過程，第一次抽象得出的是簡單的范疇，第二次抽象得出的是較具體的范疇。

較具體的范疇是對客觀事物的綜合性的較為全面的反映，在這里，具體既是現實的起點，又應該是思維的起點。只有當能夠比較全面地把握一個事物成為可能時，我們才能比較正確地認識它。例如，地租是比資本出現更早的范疇，但是，資本在政治經濟學中是更具體的范疇，在資本主義社會中，不理解地租就可以理解資本，但是如果不理解資本，是不可能真正理解地租的。

但是應該注意，通常情況下，簡單范疇是先于較具體的范疇形成的。客觀世界的發展是需要一個過程的，人的認識與思維能力需要一個發展過程，在這個過程當中，一些簡單范疇先形成，但是這些簡單范疇只可以“表現一個比較不發達的整體的處于支配地位的關系或者一個比較發展的整體的從屬關系”，而這些關系在“整體向著以一個比較具體的范疇表現出來的方面發展”⑦。并且值得注意的是，歷史上一些具有比較高級的經濟形勢的社會中，較簡單的范疇并不一定出現。而簡單范疇“絕沒有歷盡一切經濟關系”。只是在特殊的情況下才成為較一般的經濟現象。

在從簡單范疇到具體范疇的發展過程中，人們的認識遵循的客觀規律是歷史的與邏輯的相統一。

(二)從后思索——“人體解剖是猴體解剖的一把鑰匙”

從時間上看，任何事物的發展都需要一個過程，政治經濟學是在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上，從社會中抽象出來進行理論研究的一門科學，它的存在也許和社會的產生具有同樣長的歷史，但是那只是它的萌芽時期，只有到了資本主義社會，這門科學才在實際生活中真正地長成它的完整形態。

對政治經濟學的科學的認識在時間上是在后的，是一種反思，是一種從后思索。然而，當馬克思說“人體解剖是猴體解剖的一把鑰匙”⑧時，也許有人感到很不可思議。當然，如果我們是以研究猴子為最終目的，這句話確實需要推敲。但是，由于接受了達爾文的進化論，人類由猴子進化而來的。所以，在馬克思看來，研究猴子恰恰是以研究人為目的的，而只有研究本體，才能得出最貼近于真理的認識。當我們將完整形式的本體研究產生了一定結果，那么這一事物還在發展中的不完整形態我們也將會有一個清晰直白的認識。

(三)“普照的光”的方法

在要被研究的事物出現了完整形態，并且我們進行了對客觀的各個現象的抽象之后。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怎樣把我們認識到的東西呈現出來。按照歷史上各個范疇存在的先后順序來安排敘述的順序是膚淺的，我們應該按照各個范疇在這門科學發展的完整形態中所占的重要性來安排其先后順序，因為我們所要做的是從理論上揭示本門科學的現實存在狀態，但這也只能是從一個角度上去揭示。

在一個理論體系中，各個范疇不是偶然性地被聯系在一起的，而是相互之間有著必然性聯系。而且總會有一個范疇處于中心位置作為整個理論大廈的“拱頂石”，離開這一范疇這一體系就不成體系，也正因為有了這一范疇，整個體系才成為一個堅固的建筑。這個范疇對其他每個范疇都有著輻射作用，只有在理解了這個概念才能理解這一體系中的其他概念。馬克思說“這是一種普照的光，它掩蓋了一切其他色彩，改變著它們的特點。這是一種特殊的以太，它決定著它里面線路出來的一切存在的比重。”⑨

這一點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導言》的第二部分中分析生產與分配、交換、消費的一般關系是表現得很清楚，以前的政治經濟學家，把四者割裂來看，使它們只有現實上的聯系而忽視了他們的理論上的聯系，所以不能夠正確地揭示四者之間的關系。馬克思發現了生產的奠基，并將其作為這一理論體系的中心，其他三者在相互之間聯系的同時，更重要的是都與生產相聯系，生產對其有著強烈的輻射作用，理解生產成為理解其他三個概念的前提，所以四者才能形成一個完整的有機的理論體系。

四、結論

對于社會科學的研究首先是一個抽象的過程，這不同于自然科學的研究工作，只是在近代才提出的問題，馬克思在正式開始政治經濟學的研究之前，先探究了這門科學的研究方法，這是馬克思之所以在政治經濟學研究中取得重大成果的重要原因。

這對我們的啟發主要有兩點。第一，在政治經濟學的研究領域中，馬克思的觀點的先進性。迄今為止，還沒有出現比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更先進的理論體系，我們只有按照馬克思的思維方法去思考，才能深刻地理解政治經濟學。第二，我們在得到關于一門科學的充分的材料之后，要首先探究這門科學的研究方法，然后以這方法為依據，才有可能去建構出一個各部分相互聯系的有機的理論整體。

[ 注 釋 ]

①《馬克思恩格斯選集》.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

②法國重商主義者蒙克萊田在他的著作《獻給國王和王后的政治經濟學》一書中最早提出了這一概念，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真正建立起了政治經濟學的最初體系.

③《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選讀》.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71.

④《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選讀》.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71.

⑤《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選讀》.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84.

⑥《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選讀》.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85.

⑦《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選讀》.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86.

⑧《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選讀》.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89.

⑨《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選讀》.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