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美EPC 項目工代管理風險與對策分析

馬兆慶，范洪葉

（中國電建集團山東電力建設有限公司，山東 濟南 250102）

1 工代種類及動員需求分析

沙特阿美EPC 項目常見工代有以下6 類。

（1）設計工代。負責設計咨詢、設計變更、圖紙轉換、復核各類計算書和定值，配合施工部門出具紅線圖等。

（2）開箱工代。負責指導、見證、協調開箱工作，清點設備材料并出具開箱驗收報告，主要見于精密儀表、控制、電氣類設備以及附屬部件較多的大型成套設備。

（3）保養維護工代。負責指導大型主機、精密儀表、泵類等設備的長期保養維護工作。

（4）維修消缺工代。負責拆裝、檢修故障設備，比較常見的設備缺陷有電機軸承銹蝕且振幅超標、閥門內襯膠皮老化、泵體機械密封和油封滲漏等。

（5）安裝工代。負責見證、指導、驗收各系統設備的安裝工作，如管道對口、熱處理、焊接；大型燃汽輪機的就位、找正、灌漿；電機試轉、局部放電試驗等。

（6）調試工代。負責各系統設備的預調試、單體調試、聯合調試等調試工作，如燃機盤車、安全閥熱態整定等。

工代動員既有承包商的“內在需求”，也有供應商的“利益驅動”以及業主的“外在推動”。根據阿美體系要求，項目物資采購必須遵循SAES 設計規范、SAEP 設計程序、SAMSS物資材料規范等800 多項企業標準，且多數設備只能通過RVL（Regulated Vendor List）合格供應商進行定向采購，設計審查周期長、生產工藝復雜、檢驗流程嚴格，承包商需要動員工代到場進行指導，用以推進施工進程并加快業主驗收。對供應商而言，派遣工代到場進行見證和驗收，可以有效督促施工人員遵循安裝指導手冊要求進行施工，更好地實現設備的性能保障。在原料采購、加工制造及物流儲運等行業利潤率下滑的背景下，工代服務已經變成供應商營利的重要手段。從業主視角分析，由于機械完工之前的工代費用全部由EPC 承包商承擔，業主也希望動員盡可能多的工代來提升項目建設質量，加之阿美內部各主要管理部門也相互制衡，主導設計和采購的PMT 團隊，主抓質檢的VID 和PID 部門，負責調試運營的POD 部門，經常會站在各自立場提出不同的見解和要求，也離不開工代的澄清和配合。

2 工代管理的風險及難點

2.1 在動員時限上，受第三方因素制約，供應商和承包商的訴求往往不能完全契合

優質工代資源需要在全球進行配置，加之工代甄選、辦理邀請函和使館簽證需要一定周期，供應商通常要求至少提前1 ～2 個月確定工種需求、到場時間和離場時間，以便統籌調配。對于阿美EPC 項目承包商而言，受到人員、機械、設備材料到場情況，業主見證和驗收的可獲得性和通過率，以及現場天氣、工況和施工進度的不確定性等諸多因素影響，難以提前鎖定工代服務區間。比較普遍的問題是工代已經出簽或預訂機票，但現場沒有做好準備，要求延遲到場，此時工代無法服務于其他項目，產生“待時”（Stand by）費用；或是工代已經按期到場，但現場無法開工，產生“窩工”（Idle Time）費用；再者是現場實際進度比預期滯后，而工代又已被其他項目預訂必須按原計劃離場，導致現場進度受阻，承包商與供應商矛盾激化。由于動員時限引發的不確定性和不信任性，反過頭來又加劇了雙方在工代動員、遣散、換簽等方面的協調難度，成為工代成本增加的一個重要誘因。

2.2 在工種安排上，由于系統復雜性和信息不對稱性，工代常常無法滿足現場需求

鑒于阿美EPC 項目的復雜性，很少有工代能夠跨專業進行技術指導，除了常規意義上機務、電氣、儀控等專業劃分外，涉及到具體設備材料和具體安裝、調試環節，又有更細致地專業分工和技術要求。即便是從同一供應商采購的設備，也有可能需要動員多個不同的工代到場指導。某些系統集成的撬裝設備，往往也需要不同的原始設備制造商OEM（Original Equipment Manufacturer）和原始部件制造商OCM（Original Component Manufacturer）提供工代支持。以福斯（Flowserve）生產的給水泵為例，泵體在荷蘭工廠制造，潤滑油站在印度工廠制造，給水泵安裝時，分別動員了泵體的機務和電氣工代、潤滑油站的機務和電氣工代四名技術人員到場指導。由于EPC 承包商較難在合同條款中對工代的業務能力做出細致周全的描述；而工代的專業背景、經驗和業務能力，也無法僅從簡歷中獲悉，所以多數時候只能依靠雙方在動員前的交流評估以及工代到場后的互相磨合。

2.3 在日常工作中，受大環境和小環境雙重影響，工代的實際效率往往達不到期望值

所謂“大環境”，主要是指項目所在國的社會法律環境和自然生活條件。歐美供應商非常注重人權保護，對工代的住宿、交通、現場辦公環境、勞保用品等有強制規定；在作息時間、工作強度、飲食文化等方面與當地人有較大的差異。歐美工代習慣于早上班、早下班，有效工時從一出酒店就開始起算，不接受超過1.5h 的午休時間，而國內工代愿意接受2 ～3h 的午休時間，有效工時可以從到達施工現場后開始起算。再比如公共假期，根據歐美習俗，復活節、圣靈降臨節、圣誕節等都屬于公共假期，每逢重大節日休班，如需工作要加收150%～200%的加班費。此類大環境的影響很難改變，只能通過合同條款去約束并在實際工作中爭取理解和支持。所謂“小環境”，主要是指工代在現場的辦公和施工環境，阿美供應商對硬件要求非常細致，以西門子為例，要求為每名工代配備“辦公桌（2 個帶鎖抽屜）、旋轉椅、座機、文件柜、LAN 端口”，為所有工代提供打印機、傳真機、復印機、掃描儀和全部耗材，檔案柜和衣柜，且提供最小帶寬為16M 的靜態公用IP 地址。承包商有時無法滿足辦公設施特別是網速的要求，造成圖紙等設計資料下載困難，加之雙方在語言、專業背景和溝通能力上的差異，往往導致工代的真實工作效率低下，達不到預期要求。

3 工代管理方法和對策分析

3.1 合理選擇工代服務合同簽約主體，實現進項稅抵扣

沙特阿美EPC 項目一般是固定總價承包模式，由境外OOK（Out of Kingdom）和境內IK（In Kingdom）兩個獨立的合同組成，同時以“橋協議”（Bridging Guarantee Letter）對OOK 和IK 的合同義務進行約束。OOK 的合同義務主要是設計、采購和項目管理等，合同主體為沙特境外注冊的法人實體；IK 合同義務主要是施工管理與實施、單機試車和完工交付，現場設計支持和當地采購等，合同主體必須是沙特境內注冊公司。自2018 年開始，沙特政府開始對境內公司征收5%的VAT 增值稅，承包商如果選用IK 主體與供應商簽訂工代服務合同，有可能實現增值稅抵扣。具體說來，有以下3 種情形：第一類是供應商在沙特有子公司或合資公司，如通用（GE）公司在沙特注冊成立“COGELEX”專門從事工代服務工作，承包商應選用IK 主體與供應商沙特子公司或合資公司簽約，使用沙幣結算，以實現VAT 進項抵扣。第二類是供應商在沙特境內雖無子公司，但有常設機構，所有工代費用發票需體現VAT 稅號并在沙特當地報稅，承包商應選用IK 主體與供應商常設機構簽約（經母公司授權），或與其境外母公司簽約，但仍可依法取得VAT 發票并實現進項抵扣。以西門子公司為例，其在沙特境內并無子公司，所有工代派遣均由德國總部統一調配，但其在沙特有常設機構，承包商仍然可以取得沙幣計價的VAT 發票并實現進項抵扣。第三類是供應商在沙特境內既無子公司也無常設機構，承包商既可以選用IK 主體，也可以選用OOK 主體與其境外母公司簽約，采用美元或歐元計價并使用形式發票結算，不涉及VAT 抵扣問題。

3.2 提高工代服務合同嚴謹性，避免潛在分歧或爭議

在工代問題上，EPC 承包商與西門子、通用、霍尼韋爾等阿美供應商永遠處在不平等地位，后者憑借技術壟斷優勢以及長年為阿美項目提供定制產品積累的市場優勢，形成一套完整的工代派遣機制和管理體系，突出表現在：合同條款嚴格、配套標準要求高、工代日常費用高、爭議處理迅速。結合阿美項目和RVL 供應商的特點，承包商在工代合同談判階段應把握以下技巧：一是要求供應商提供不同工種的崗位職責和工作范圍，分析供應商的采購渠道和分包商名單，了解供應商從本廠、OEM 及OCM 可能動員的工代人數，對工代種類和數量有個總體預算，承包商可以接受供應商從OEM 和OCM 直接動員工代，但不能因此而增加總人數和總服務時間。二是研究安裝調試檢驗清單中見證點的數量，并與現場整體施工與調試計劃進行比對，對所需工代的動員順序和服務期限有一個清晰的預判；三是重視關鍵條款的描述和定義，主要包括工作時間的起算、不完整工作時間的收費標準、節假日和公休日的界定、加班費的計收、提前或延后動員的責任與義務、對“待時”和“怠工”的約定等。四是要特別重視“專用工具”的界定，特別是電氣、儀控類設備所需工具種類繁雜，為避免日后爭議，有必要在合同談判階段做一個專用工具清單，明確各自承擔的工具種類和數量。五是合同談判過程中盡量協調采購、施工、調試、質量部門共同參與談判進程，對條款進行聯合會審，既有利于降低合同風險，也有利于后續履約和執行。

3.3 加強項目前期食宿交通環境調研，作好配套服務工作

考慮到沙特阿美EPC 項目所處地理環境特點，如由供應商自主安排食宿和車輛既不經濟也不便利。一般會由承包商統一安排工代生活和辦公設施，利用集中采購和規模化效益減少整體食宿成本。但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承包商不宜大包大攬，以下因素需要考慮：首先是工代對住宿條件是否有特殊要求，歐美供應商對住宿的安全、清潔及居住面積，有著苛刻的要求，不同意住在承包商自建營區內，酒店必須經過第三方安全評估且有嚴格的安保措施；而這些符合其要求的酒店往往離現場較遠，往返時間長且存在安全隱患，此種情況下承包商不宜負責食宿安排，可將住宿和交通費打包給供應商。其次要綜合考慮承包商自身的人員配置，特別是采購和綜合部門的管理人員數量，工代管理并不是簡單的接送管理，從最初動員到辦理邀請函、簽證、入門證、車輛出入證到接送機、酒店食宿、現場往返車輛安排；從現場管理、考勤工時單記錄到爭議處理、人員換簽/休假/替換安排，直至最后的遣散、考評、費用結算，每個環節都要投入人力和精力。實踐證明，加大對工代日常管理人員的投入，會有效提高工代服務效率，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3.4 提升需求計劃準確性和現場工作效率，妥善處理工代關系

沙特阿美EPC 項目特別強調“計劃性”和“控制性”，工代需求計劃是各方進行相關準備工作的主要依據，應當體現真實性、前瞻性和可操作性。用工部門在提出動員申請前要對所動員的工種、人數、工作內容、到場和離場時間進行嚴格審核，提前與供應商就擬定的現場服務內容進行討論和策劃，并對照供應商提供的“檢查清單”逐一核對。確保現場的設備材料滿足安裝和調試的節點要求，保證配套的通用和專用工具已經就位或由直接工代攜帶到場，確保工代所需的輔助技術工人能夠及時到位并在人員數量和素質上滿足相關要求。工代到場后，一方面綜合部和采購部應做好相關食宿、交通等各種配套安排，縮短在途時間，以便工代到場后能夠立即開展工作；另外，用工部門應加強對工代的現場管理，安排飽滿日常工作，避免公休日和節假日加班。如有需要業主見證的環節，應提前協調業主到場，以免因為等待業主延長工代服務時間。當工代現場工作結束后，用工部門還應做好該工代的考核評價工作，健全工代篩選與考評機制。各專業技術人員除具備所需的專業技術能力、外語能力和溝通協調能力之外，還要樹立先進的工代管理意識，妥善處理各種關系，讓工代服從和服務于現場工作需要，并能通過與工代的接觸和學習提升自己的管理能力和技術水平。

3.5 適當考慮通過OEM 或OCM 廠家直接動員，節約綜合用工成本

在沙特阿美EPC 項目中，業主允許承包商直接與RVL 清單中的OEM 或OCM 廠商下訂單，也允許承包商通過具有阿美供方編號的貿易、代理商向OEM 或OCM 廠商進行采購。對于后者而言，承包商可以越過中間商而直接從原廠協調工代資源，可以有效縮減動員時間并節約用工成本。當然，直接聯系OCM 或OEM 動員前，也要權衡利弊：首先是OEM 或OCM 的工代能力能否完全滿足現場安裝調試工作的需要，有些阿美項目的建設周期比較長，從下訂單到最后調試階段超過3 ～5 年，所需工代必須了解該定制產品的原始工藝要求。再者要考慮OEM 或OCM 工代以及現場技術人員是否具有相應的技術儲備，特別是相關的設計、施工、調試資料是否齊備，所調試部件的各項技術要求是否清晰，對于產品的整體性能及與其他設備的接口情況是否明確。最后要考慮后續的性能保障，如果供應商以此為由拒絕提供成套設備或系統的性能保障，承包商要有足夠的風險把控能力，能夠協調供應商有條件地提供性能保障或自行向業主提供性能保障。對于非核心設備部件，可以考慮通過此途徑節約工代成本；而對于一些核心部件或是集成度比較高的成套設備，不建議越過供應商直接找OEM 或OCM 廠家。

3.6 努力優化安裝調試檢驗計劃，減少工代到場見證點

沙特阿美EPC 項目施工驗收的主要標準為SATIP 檢驗計劃、SAIC 檢驗清單以及經業主報批的各類施工檢驗計劃FQP（Field Quality Plan）。對于上述檢驗計劃中列明的“H點”即停工待檢點，均需要安排工代到場進行見證和驗收。因此，承包商應盡可能在檢驗計劃報批前充分協調各相關方優化FQP 計劃，減少工代的見證點；對于連續作業的見證點，如管道對口、熱處理和焊接等，應盡力協調業主和工代采用點檢、抽檢形式，減少業主與工代持續在場時間；與此同時，承包商還應努力優化施工順序，實現多個見證點同步作業，保持工代現場工作的延續性。除此之外，承包商短期動員安裝或調試工代應僅限于以下幾種情況：一是設備和圖紙數量龐雜，單獨依靠承包商無法在短期內完成盤點；二是安裝和調試工藝復雜，如完全由承包商主導容易發生故障；三是不同廠家的設備存在安裝和調試接口；四是受制于知識產權保護限制，正式移交前調試密碼不能外泄，必須由工代親自操作，如西門子CO2 保護系統和燃機T3000 系統調試工作。最后一種情況承包商應積極與供應商協商，可以考慮通過密碼轉讓授權或進行遠程操控來代替現場服務，最大限度縮減工代人數。

3.7 善于利用EPC 主合同條款，積極向業主尋求費用補償

根據沙特阿美EPC 主合同條款，承包商在MCC 機械完工之后、調試期間應安排工代配合業主調試，如果工代在場服務時間超出合同規定工時，業主將按照承包商與供應商簽訂的服務費率據實補償。對于大型燃機電站項目而言，業主通常規定“烴系統”內設備，承包商應負責到“預調試-機械完工（各類問題清單已關閉）”階段；“非烴系統”內設備，承包商應負責到“調試-啟動（各類保護都已測試）”階段。預調試階段主要工作包括水壓試驗、鍋爐酸洗、回路測試、電機試轉、管道復裝等物理性調試工作，目標是保證設備內部清潔、信號通暢；調試階段主要工作包括功能性測試、帶介質試轉、邏輯測試等。對于業主而言，承包商完成“預調試”工作并不意味著實現“機械完工”，此時還有一些“問題清單”（Punch list）并未關閉；對于承包商而言，單個系統一旦完成“預調試”工作，會馬上進入調試階段，以保證工代現場工作的延續性和系統調試的完整性，不可能等到全部“問題清單”都關閉、達到“機械完工”條件以后再重新動員工代進行調試。因此，承包商應在各系統設備進入預調試階段前與業主就“工時補償”的具體標準和執行形式達成一致，一旦設備進入調試階段，應及時通知業主到場見證并簽發工時單，積極向業主尋求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