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創新創業平臺的相關法律問題探析

牛宏偉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戰略支撐”。同時，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強調，“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推動重大科技創新取得新進展，促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上水平”。而創新創業，關鍵在于人才，當然離不開高校對人才的培養。大學生創新創業，作為提高社會創造力、推動社會科技發展、促進社會資源整合、解決就業問題的新生力量，在當今社會無疑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然而，大學生創新創業的活動形式多樣，內容復雜，在這些復雜的活動中，存在著眾多的法律問題值得關注，例如高校的創新創業平臺與創業企業之間的法律關系、知識產權的歸屬、創新團隊的退出機制等。對于這些問題，目前幾乎沒有人關注，僅有的幾篇論文也只是在探討宏觀法律政策的缺位、高校法律教育的缺乏以及創業企業形成后出現的法律等問題，而對微觀層面的、運行中的創新創業平臺欠缺充分的討論。而事實上，在大學生創新創業實踐過程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學生“創客團隊”與高校“雙創”平臺、社會資助企業與高校“雙創”平臺、創業導師與高校“雙創”平臺之間的法律糾紛，這些主體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亟待厘清。

一、高校創新創業活動中存在的主要法律問題

（一）高校創新創業平臺的法律屬性界定模糊

法律主體作為傳統法律分析體系的首要著眼點，彰顯了明確法律主體的重要意義，①[德]卡爾·拉倫茨：《法學方法論》，陳愛娥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348頁。而準確界定高校“雙創”平臺的主體地位、法律屬性亦是如此。暫且拋開明確高校“雙創”平臺法律屬性的理論意義不談，顯然其具有更大的實踐意義。例如，在大學生創新創業活動的實踐中，高校“雙創”平臺需要進行一系列的法律行為（合同訂立、合同履行、行使審批創客團隊入駐的權力等），倘若不能明確高校“雙創”平臺在上述法律行為中扮演的角色，無疑不利于解決大學生創新創業實踐中出現的與高校“雙創”平臺有關的法律糾紛。

而實踐中，對高校“雙創”平臺的定性可謂眾說紛紜、各持己見。筆者認為，研究整個高校“雙創”平臺運作過程中可能出現的一系列法律問題，明確研究對象的法律屬性必然是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

（二）高校創新創業平臺與創客團隊間的法律關系不清

創客團隊，又稱（被）孵化企業，后者特指被批準入駐高校“雙創”平臺后的創客團隊，并且申報、成立公司以后的初創企業組織形態（這是與大學生創新創業平臺孵化基地相對應的一種叫法，它準確地形容了創客團隊在接受高校“雙創”平臺幫助后，以更高的成功率、存活率進入市場并蛻變為公司的動態過程）。盡管存在兩個稱謂，但其實兩者不過是一個事物的兩個階段罷了。

通常情況下，每一所高校的“雙創”平臺會有10-20家左右的創客團隊入駐，比如：入駐北京大學深圳研究生院“筑底空間”的BT學院網絡課程、入駐北京師范大學珠海校區的愛闖AIC青年社區等。而創客團隊作為高校“雙創”平臺重要的組成部分、服務對象，厘清其與平臺間的法律關系變得尤為重要。一方面，厘清創客團隊與高校“雙創”平臺間的法律關系有助于解決二者之間可能發生的法律糾紛；另一方面，厘清二者的關系有利于明確雙方主體的權利義務，并起到一定的指引作用，比如：創客團隊可以知道對高校“雙創”平臺批準入駐或者資金分配的結果不滿意應采取何種救濟措施，此外，它們也可以了解自己在入駐空間的權利范圍和入駐期限等。

鑒于此，討論高校“雙創”平臺與創客團隊的法律關系，以求清晰地界定雙方的權利義務，更好地指引雙方的法律行為，減少不必要的法律糾紛。

（三）高校創新創業平臺與不同類型創業導師間的法律關系有待區別

創業導師無疑在整個大學生創新創業過程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他們可以向創客團隊提供專業的技能培訓、商場職場經驗的分享，甚至充當大學生創業過程中的引路人。但是，應當注意的是創業導師具有不同的身份——既有在校內任職的教授，又有從校外聘請的導師。而不同類型的導師適用的法律關系自然也是大相徑庭。明確這些不同類型的創業導師與高校“雙創”平臺間的法律關系，可以更好地保障高校“雙創”平臺的權利，進而確保創新創業課程的正常授課，為大學生的創新創業實踐夯實基礎。

（四）高校創新創業平臺與不同類型助力企業間的法律關系有待明晰

實現社會資源與高校人才資源的充分整合是高校“雙創”平臺的重要目標之一，這就需要社會企業廣泛參與到高校的大學生創新創業活動中來。從國家的政策上看，2006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在《關于進一步加強高技能人才工作的意見》中提出，建立高技能人才校企合作培養制度，并要求成立高技能人才校企合作培養協調指導機構，對高校、企業、政府三方在校企合作制度中的責任承擔進行了明確的界定；2010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再次將校企合作制度推到重要的位置，指出制訂校企合作辦學法規和促進校企合法制度化的重要性；2012年，教育部在關于印發《國家教育事業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再次提到建立健全政府主導、行業指導、企業參與的辦學體制機制，創新政府、行業及社會各方分擔職業教育基礎能力建設機制，推進校企合作制度化。①楊德敏：《大學生就業促進法律機制研究》，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3年，第204-205頁。盡管校企合作制度被提到語境多為高等職業教育范疇，但從立法的趨勢以及實際需求來看，加強高校創新創業平臺與社會企業的合作依然同等重要。

從實踐上看，這些企業大多表現為：提供投融資的專業投資機構、簽訂技術戰略開發協議的相關企業、普通商業合作企業、提供無償捐助的社會企業。不同類型的社會助力企業與高校“雙創”平臺的法律關系不同，而了解這些差異以便更好地對社會助力企業進行歸類定性無疑對明確各主體間的權利義務、解決相應的法律糾紛具有實際意義。

下文筆者將對上述不同類型的社會助力企業逐一分析，探究高校“雙創”平臺與各助力企業間的法律關系。應當特別說明的是，本部分并非所有的探討都圍繞著高校“雙創”平臺與助力企業之間展開，有些地方是圍繞著創客團隊與助力企業來進行的。當然，這也從反面說明了在這些情況下（如：不滿足合同的“相對性”），高校“雙創”平臺與助力企業間不存在直接的法律聯系，不宜做一并探討。

二、解決問題的方法與路徑

（一）準確界定高校創新創業平臺的法律屬性

根據《民法總則》的規定，民法中的法律主體分為：自然人、法人、非法人組織。所謂“自然人”，是指以物理意義上的個人為基礎構造出來的，具有民事權利能力，依法享有民事權利，承擔民事義務的民事主體。①江平：《民法學（第三版）》，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56頁。所謂“法人”，是指具有民事權利能力和民事行為能力，依法獨立享有民事權利和承擔民事義務的組織； 而“非法人組織”，則指不具有法人資格，但是能夠依法以自己的名義從事民事活動的組織，包括：個人獨資企業、合伙企業、不具有法人資格的專業服務機構等。

顯然，高校“雙創”平臺并非物理意義上的自然人，亦非諸如個人獨資企業、合伙企業、律所等的非法人組織。那么，高校“雙創”平臺是不是法人呢？答案是否定的，或者說是并不準確的。通常來說，高校作為一般意義上的法人（依據學理通說，高校當屬于傳統分類中的社團法人，亦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分類中的事業單位法人），具有民事權利能力和民事行為能力，可依法獨立享有民事權利和承擔民事義務。而高校的創新創業平臺僅為高校的一個行政組成部分，應當界定為法人的分支機構，分支機構通過其負責人的法律行為，代表整個高校法人，對高校法人產生直接的權利義務。

沿著這個邏輯，我們重點討論以下兩個法律關系：一是高校“雙創”平臺與高校的權利義務關系；二是高校“雙創”平臺負責人與高校的權利義務關系。

關于第一個問題，首先，高校“雙創”平臺作為法人的分支機構，僅是法人的組成部分，而不是獨立的法人；其次，高校“雙創”平臺作為法人的分支機構，亦不宜被理解為法人的機關。通常，社團活動所必要的機關，是指通過機關社團形成統一的“意思”，進行法律活動、參與法律交往，因此，所提機關通常包括意思機關、執行機關、代表機關和監督機關等五類。②[德] 卡爾·拉倫茨：《德國民法通論（上）》， 王曉曄等譯， 北京：法律出版社， 2003年，第209頁。這主要是因為：分支機構僅能在法人的授權范圍內，形成自己的意思，這種代表行為是受限的、部分的。再次，盡管高校“雙創”平臺并非獨立的法人或法人機關，但并不排除在涉及分支機構的訴訟中，其被列為共同被告。最后，高校“雙創”平臺作為法人的分支機構，在高校法人的授權范圍內，可以代表法人執行部分職能，行使部分民事權利。

關于第二個問題，首先，原則上高校“雙創”平臺的負責人與高校之間準用委托代理的關系。在這個關系中，分為兩個部分：基礎關系和授權行為。基礎關系即“雙創”平臺的負責人與高校法人之間的委托合同關系，實踐中多表現為勞動雇傭合同關系；授權行為指高校法人（被代理人）授予“雙創”平臺負責人（代理人）一定范圍的代理權限，在此范圍內被代理人對代理人的代理行為承擔直接的法律后果，表現為被代理人直接享有主合同中的權利、承擔主合同中的義務。其次，在被授予的權限范圍內（如硬件建設、招納創客團隊、與創業導師簽訂勞務合同、與助力企業簽訂合作協議等），“雙創”平臺的負責人可全權行使自己的決策權、執行權，對外代表高校合法進行法律行為。再次，對高校“雙創”平臺負責人的失職行為，高校可依據基礎關系（勞動雇傭合同）對其進行相應的處罰。最后，對于高校“雙創”平臺負責人的越權代理，應當適用《民法總則》對代理的一般規定。

（二）明確高校創新創業平臺與創客團隊間的法律關系

1.入駐協議的行政合同屬性與行政審批

實踐中，高校“雙創”平臺與創客團隊的權利義務主要通過雙方簽訂的入駐協議規定。該協議的性質大致分為兩類：第一種觀點認為這種入駐協議只是普通的民事合同；第二種觀點認為該入駐協議屬于行政合同的范疇。

筆者贊成第二種觀點。主要理由在于，首先，應當肯定的是高校具有成為行政主體的資格。這一點也是主張入駐協議為民事合同者重點反駁的對象。他們認為行政主體僅指行政機關——依法享有國家行政職權、能夠代表國家獨立進行行政管理、可以獨立參加行政訴訟的公權力機關。①應松年：《行政法學新論》， 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 1998年，第90頁。無疑，這種觀點的支持者將行政主體完全等同于固有職權的享有機關，而這種簡單的對等顯然是不太合理的。通常來看，行政職權可以分為固有職權和授權職權兩大類。前者是指諸如國家機關、地方機關等行政職權的原始享有者，后者則指依原始行政職權主體的授權而承擔公共服務的其他主體，諸如大學、醫院等。

其次，在高校具有成為行政主體資格的前提下，我們依然需要考量高校“雙創”平臺對創客團隊的批準入駐行為是否屬于行使行政職權。我們知道，高校“雙創”平臺經費來源很大一部分來自國家下撥的科研經費或項目經費，對于這類經費的分配自然含有行使行政職權的色彩，故決定哪些創客團隊可以享受到經費支持的批準行為當然屬于行使行政職權的范疇。

最后，有必要考慮將批準入駐時雙方簽訂的合同定性為行政協議帶來的法律效果。第一，這意味著高校“雙創”平臺在批準創客團隊入駐時，應當秉持公開競標的原則，而喪失了民事合同中的契約自由原則。②鄭玉波：《民法債編總論（第二版）》， 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 2015年，第207頁。換句話說，在申請的創客團隊多于入駐名額時，高校“雙創”平臺負有擇優錄取的義務，而不可僅僅根據自己的主觀好惡進行抉擇。當然，落選的創客團隊認為這種批準行為不公正時也可以向高校申請行政復議。第二，高校“雙創”平臺享有附隨行政合同而來的行政優益權，具體表現為對入駐協議履行的監督權、指揮權、單方變更權和解除權。當然，高校“雙創”平臺只有在合同訂立后出現了由于公共利益的需要或法律政策的重大調整，必須變更或解除時方能行使單方變更、解除權；并且由此造成創客團隊合法權益受到侵害的，高校要予以適當補償。③羅豪才：《行政法學》，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1998 年，第230頁。第三，將高校“雙創”平臺對創客團隊的批準入駐行為定性為行政合同帶來的必然后果是適用法律的不同，若在此過程中產生相關的法律糾紛時應當適用《行政法》《行政訴訟法》等法律。

2. 創新創業基金分配過程中的法律糾紛

創業基金對創客團隊無疑是極為重要的，實踐中由于創客團隊對創業基金的分配存有異議從而導致法律糾紛的案例屢見不鮮。

高校完全具有成為行政主體的可能，其判斷的要點在于判斷高校實施的行為是否為行使行政職權。而對創新創業基金的分配（考慮到大部分基金來源于國家相關經費），無疑是高校“雙創”平臺在行使自己的行政職權。因此，在基金分配過程中產生的法律糾紛原則上應當適用行政法的規定，即有異議的創客團隊可以對此向高校提出申訴、復議，甚至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

如果是這樣，隨之而來的一個問題便是，針對接受社會無償捐贈的基金，高校對其分配行為是否屬于行使行政職權的范疇呢？筆者認為答案是肯定的。首先，高校“雙創”平臺在接受社會捐贈以后通常會將其存入與國家基金相同的賬戶，這就發生了物權法意義上的金錢混合，④劉家安：《物權法論（第二版）》，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101-102頁。這意味著高校“雙創”平臺在分配某一筆特定基金時，無法做到嚴格意義上的物權區分，即這筆錢不知道究竟是來自于社會捐贈還是國家的相關基金經費，因此不宜將基金的分配行為區隔開來，當統一認定為高校平臺在行使行政職權。其次，即便是存入了兩個不同的賬戶而沒有發生金錢混合，除非贈與人在捐贈時明確表示了受贈與對象，否則當理解為對整個創新創業基金的捐贈，高校“雙創”平臺對其分配依然屬于行使行政職權的范疇。因此，在這個意義上，高校“雙創”平臺不得以接受社會捐贈為由而根據自己的主觀好惡將某些創客團隊排除在外，而應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進行基金分配。

3.創新創業課程的雙重屬性

創新創業課程教育，指包含創業理論、創業能力、創業技巧、創業規范、創業風險、創業心理輔導、創業政策與法律法規以及相應的市場理論。①劉化波、王云龍：《普通高校大學生創業平臺建設》，《合作經濟與科技》 2011年第7期。本部分所說的創新創業課程的雙重屬性，主要是從創客團隊的兩個主體身份出發進行考量的。

第一，創新創業課程對于創客團隊來說具有權利的屬性。創新創業課程對于創客團隊來說，無疑具有重要的指導、提升作用，尤其在企業的初創階段具有十分重大的意義。因此，接受創新創業課程教育是創客團隊的一項權利，若此項權利遭到非法剝奪創客團隊可依據入駐協議申請法律救濟。

第二，創新創業課程對于創客團隊來說具有義務的屬性。從創客團隊的人員構成來考察，絕大多數的創客團隊成員均為高校在校學生。而通常創新創業課程是作為高校選修課程的形式來設置的，因此從學校與學生的關系來看，按時上課、修滿學分也可以認為是高校學生的一種義務。這主要根據《普通高等學校學生管理規定》第7條：“學生在校期間依法履行下列義務：……（二）遵守學校章程和規章制度；（三）恪守學術道德、完成規定學業……”而通常學校的章程都會明確規定在校學生的課程出席制度。因此，從這兩項來看，按時出席創新創業課程也是學生的義務。

（三）區分高校創新創業平臺與不同身份的創業導師間的法律關系

大體來看，創業導師由兩類人構成：負責創業課程教學的校內任職教授與負責傳授創業經驗的外聘企業家。校內導師自然與高校之間是雇傭勞動合同的關系，而高校“雙創”平臺作為高校法人的分支機構依然應當遵循著這種勞動合同關系，雙方之間的權利義務也應當由勞動合同的相關條款來規制調整。而負責傳授創業經驗的校外企業家則又可分為兩類：前者為提供有償的經驗傳授，后者為提供無償的經驗傳授（校友企業家等）。提供有償授課的校外企業家與高校創新創業平臺的關系應按照雙方之間的勞務合同進行，對勞務合同沒有約定的部分當然適用《合同法》的漏洞補充一般規則。而對于提供無償授課的校外企業家，則可以將其授課行為理解為對高校的一種無償贈與，只不過這種贈與合同的標的為服務行為罷了。

總之，高校“雙創”平臺與創業導師之間的法律關系應當解讀為普通的民事合同關系，而非行政合同關系（因為高校創新創業平臺聘用創業導師時并非行使行政職權）。若兩者發生法律糾紛時，應嚴格按照《民法總則》《合同法》的一般規定來處理。

（四）明確高校創新創業平臺與不同類型助力企業間的法律關系

1. 提供投融資的專業投資機構

關于第一類專業投資機構，是指當孵化企業資金匱乏時，為其提供融資支持的相關專業機構。首先，應當關注的仍然是合同的“相對性”問題，也就是說在這個融資合同（即貸款合同）中，合同的主體為孵化企業與專業投資機構，孵化企業享有在約定期限內使用資金的權利，自然也要負擔到期還本付息的義務。其次，這是否意味著高校“雙創”平臺及其負責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了呢？答案是否定的。通常在實踐中，由于孵化企業的資本規模較小、資金流通能力較差，可能需要一定的擔保才能夠成功獲得融資。而在部分高校中，高校“雙創”平臺的責任人會充當該貸款合同的擔保人角色。這主要緣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九條的規定：“學校、幼兒園、醫院等以公益為目的的事業單位、社會團體不得為保證人”，另外，高校法人亦不得將公共財產為私人利益設立抵押、質押等擔保物權。因此，在實踐中通常是高校創新創業平臺的責任人或知名校友為孵化企業進行擔保。應當注意的是，平臺負責人的擔保行為并不在高校法人授予的代理權范圍內，換句話說這種擔保行為僅為平臺負責人的個人行為，當債務人（孵化企業）履行期限屆滿而無法清償時，平臺負責人當以個人財產履行擔保責任而不得以高校創新創業平臺的公共財產進行清償。這一點在融資行為中應當被重點關注。

2. 與孵化企業簽訂技術戰略開發協議的社會企業

眾所周知，一項科技成果的取得需要經過基礎研究、應用研究、開發研究等復雜過程，需要大量的物質投入和艱辛勞動。①張平：《知識產權法》，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15年，第107-109頁。在此情景下，某些企業向在校大學生提供相應技術平臺、硬件設備、科研環境、階段性成果等，既促進了科技研發，又可享受投資帶來的專利權優勢。而關于這類與孵化企業簽訂技術戰略合作協議的社會資助企業，我們關注的重點應當放在知識產權的歸屬上。

首先，我們應當嚴格區分發明創造與技術秘密成果。發明創造是指創造人擬申請相應的專利權來對其智力成果進行保障；而技術秘密成果則指研發人打算將該成果私密使用以獲得一定的市場獨占地位，而不打算將其申請專利并公開。

然后，我們進一步進行分類討論。其一，當這種研發旨在產生技術秘密成果時，孵化企業與社會資助企業針對專利權的歸屬有約定時應按約定處理；沒有約定或約定不明時，據《合同法》第341條與《技術合同解釋》第20條的規定：（1）孵化企業與社會資助企業均享有該技術秘密成果的使用權、轉讓權，即當事人均有不經對方同意而“自己使用”或者以“普通許可”方式許可他人使用技術秘密，并獨占由此獲得利益的權利；（2）當事人一方將技術秘密成果的轉讓權“讓與”他人，或以“獨占、排他使用許可”的方式許可他人使用該技術秘密，未經對方當事人事先同意或事后追認的，當認定該讓與合同或排他許可合同效力待定。對此可依據《買賣合同解釋》第3條：“當事人一方以出賣人在締約時對標的物沒有所有權或者處分權為由主張合同無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其二，當這種研發旨在產生發明創造時，又因委托開發與合作開發的區分而不同。第一，當孵化企業與社會資助企業的關系為委托開發時，雙方對專利權的歸屬有約定時應按約定處理；沒有約定或約定不明時，據《合同法》第339條規定：（1）專利申請權屬于“研究開發人”（即孵化企業）；（2）當孵化企業轉讓專利申請權時，委托人（即社會資助企業）享有優先受讓權；（3）孵化企業最終取得專利權的，社會資助企業可以免費實施該項專利。第二，當孵化企業與社會資助企業的關系為合作開發時，雙方對專利權的歸屬有約定時應按約定處理；沒有約定或約定不明時，據《合同法》第340條規定：（1）專利申請權由合作開發人共同享有；（2）合作開發當事人一方不同意申請專利的，另一方不得申請專利；（3）一方轉讓其專利申請權的，他方享有優先受讓權；（4）取得專利權后，放棄自己共有的專利申請權的一方可以免費實施該項專利。

3. 普通商業合作企業與提供無償捐助的社會企業

這兩類企業在實踐中通常表現為：在時下這波“雙創”熱潮中，希望通過自身的專業服務參與到創業公司的發展中并取得先機而提供法律以及財稅服務的相關事務所。

而這些事務所無非向孵化企業提供有償或無償的服務。前者雙方應遵循“契約嚴守”原則，全面履行自己的合同義務；后者應理解為事務所對孵化企業的無償贈與，贈與的標的是相應的服務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