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關于“八個本領”的重要論述研究

李永清

增強領導干部執政本領是執政黨面臨的永恒課題。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要求領導干部增強學習本領、政治領導本領、改革創新本領、科學發展本領、依法執政本領、群眾工作本領、狠抓落實本領、駕馭風險本領等八個本領。“八個本領”思想并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末。中國共產黨始終重視領導干部執政本領的鍛造，特別是每當重大歷史轉折時期，面臨新任務、新挑戰時，黨的領導核心都會對領導干部這個“關鍵少數”提出新的本領要求，為長期執政培養和儲備強大的主體力量。中國共產黨執政本領經歷了三次巨大的自我迭代，這就是習近平“八個本領”重要論述的發展邏輯。通過追溯這一邏輯，有助于切實增強領導干部提高“八個本領”的思想自覺和行動自覺。

一、第一次自我迭代：為“八個本領”重要論述打基礎

中國共產黨在全國范圍執政之前，曾經在江西、延安建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陜甘寧邊區政府，有局部執政的實踐。從延安時期開始，毛澤東高度關注在局部地域的執政本領問題，提出了許多精辟見解。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后，有獨立工作本領的干部缺乏，成為困擾我們黨的嚴重問題。1939年，毛澤東在延安在職干部教育動員會上指出：“我們隊伍里邊有一種恐慌，不是經濟恐慌，也不是政治恐慌，而是本領恐慌。”這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人首次提出“本領”這一概念。什么是本領恐慌？他形象地比喻說，“好像一個鋪子，本來東西不多，一賣就完，空空如也，再開下去就不成了，再開就一定要進貨。”①毛澤東：《毛澤東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77-178頁。局部執政環境下的中心任務是圍繞革命戰爭的勝利開展的，①付建成、梁星亮：《中國共產黨延安時期局部執政的幾點思考》，新中國60年研究文集(1)， 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9年。主要要求干部像“李云龍”那樣，增強敢打仗、能打仗、善打仗的軍事本領。

新中國的領導干部需要什么樣的執政本領？以毛澤東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作了初步回答，形成的一系列重要觀點，奠定了“八個本領”重要論述的基礎。

領導干部增強執政本領成了刻不容緩的大事。一是適應工作重心轉移所必需。隨著中國共產黨成為執政黨，黨的工作重點由農村轉為城市，由武裝斗爭轉為經濟建設，要求領導干部用極大的努力學會管理城市和建設城市，掌握開展大規模經濟建設的本領。毛澤東說：“嚴重的經濟建設任務擺在我們面前。我們熟習的東西有些快要閑起來了，我們不熟習的東西正在強迫我們去做。” “如果我們在生產工作上無知，不能很快地學會生產工作，不能使生產事業盡可能迅速地恢復和發展，獲得確實的成績，首先使工人生活有所改善，并使一般人民生活有所改善，那我們就不能維持政權，我們就會站不住腳，我們就會要失敗。”②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36頁。二是改變干部本領現狀所必需。有一半以上干部的文化程度在初中以下，不少干部“不怕槍，不怕炮，就怕寫報告”。1949年1月11日中央組織部負責人在向毛澤東報告有關干部工作時，分析目前干部工作存在的問題是數量不足，各級黨政、財政、文化、教育等機關，均缺額很多，而在大規模的支援戰爭、接管城市、新地區建設、青年運動等工作中，又需要大量干部；質量不夠，缺乏管理工業城市和搞職工運動的知識和經驗，此項任務已緊急地提到了黨的面前，必須主動完成它。③高世琦：《中國共產黨干部教育世紀歷程》，北京：黨建讀物出版社，2013年，第13頁。三是回擊國內外對共產黨執政本領質疑和否定之聲所必需。毛澤東說“資產階級懷疑我們的建設能力”，“帝國主義者算定我們辦不好經濟，他們站在一旁看，等待我們的失敗”。④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36、1480—1481頁。有些人斷言“共產黨在軍事上得了滿分，在政治上是八十分，在經濟上恐怕要得零分”；“打得了天下，但是治理不了這個國家”。因此，不斷增強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的本領，⑤張明軍：《毛澤東關于中國共產黨的執政能力建設思想及其當代啟示》，2013年第5期。成為黨的中心命題。

領導干部要成為精通政治工作和經濟工作的專家。要從哪些方面著手呢 ?一是把學習本領當作治國理政的一項基礎性戰略性任務。毛澤東指出：“奪取全國勝利，這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嚴重的經濟建設任務擺在面前，需要學會自己不懂的東西，學會管理城市，學會管理生產的方法，學會商業工作、銀行工作和其他工作，提高做好經濟工作的本領。”⑥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28頁。他號召全黨重新學習：“我們必須學會自己不懂的東西。我們必須向一切內行的人們( 不管什么人) 學經濟工作。拜他們做老師， 恭恭敬敬地學， 老老實實地學。不懂就是不懂， 不要裝懂。不要擺官僚架子。鉆進去，幾個月， 一年兩年， 三年五年， 總可以學會的。”⑦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80頁。為此，黨中央重新編審了一套12本的干部必讀書目，毛澤東說：“如果在今后三年之內，有三萬人讀完這十二本書，有三千人讀通這十二本書，那就很好。”⑧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261頁。拿慣了槍桿子的“泥腿子”們掀起了學習熱潮，開辟了執政的新天地。鄧小平后來高度評價說：“全國勝利前夕，毛澤東同志號召全黨重新學習。那一次我們學得不壞，進城以后，很快恢復了經濟。”⑨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53頁。

二是增強經濟建設本領。毛澤東說，現在的時代是一個新的時期，“就是我們現在所從事的、所思考的、所鉆研的，是鉆社會主義工業化……并且開始要鉆原子能這樣的歷史的新時期”。 全黨必須“適合這種新的情況鉆進去，成為內行這是我們的任務”，①毛澤東：《毛澤東文集》第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395頁。特別要培育建立獨立、完整的社會主義工業體系的本領。

三是強增政治本領。1958年，毛澤東強調政治工作的重要性：“思想工作和政治工作，是完成經濟工作和技術工作的保證，它們是為經濟基礎服務的。思想和政治又是統帥，是靈魂。”政治本領包括積極培育黨發揮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功能，領導人民當家做主的能力；努力增進在黨的領導下開展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的能力；提高黨領導少數民族區域自治的能力和水平；不斷強化新環境下履行民主集中制的能力。

四是增強建設和繁榮社會主義文化事業本領。包括積極開發對社會舊文化的改造能力；增強引導社會主義文化為工農兵和社會主義建設服務的能力；提高貫徹雙百方針繁榮社會主義文化事業的能力。

二、第二次自我迭代：為“八個本領”重要論述立框架

以鄧小平為核心的第二代領導集體深刻吸取十年“文革”的教訓，推動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圍繞建設一個什么樣的執政黨、怎樣建設執政黨的問題，繼續對執政本領進行理論探索。

鄧小平把執政本領同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任務密切聯系起來，提醒全黨要解放思想，掌握新的本領。他說：“這些年來，應當承認學得不好。主要的精力放到政治運動上去了，建設的本領沒有學好，建設沒有上去，政治也發生了嚴重的曲折。現在要搞現代化建設，就更加不懂了。”②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53頁。實現現代化是一場深刻的偉大革命，全黨必須再重新進行學習，除學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之外，還要學經濟學、學科學技術、學管理，“幾百個中央委員，幾千個中央和地方的高級干部，要帶頭鉆研現代化經濟建設”。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提高黨領導改革開放的能力；改革政治體制，提高黨依法執政的能力；堅持黨的領導和改善黨的領導相結合，提高黨拒腐防變的能力。③李震雷：《執政能力建設：中國共產黨三代中央領導集體的艱辛探索》，《學校黨建與思想教育》2013年第12期。

在黨的十六大之前，由于歷史條件的局限，黨的領導集體尚未明確提出“執政能力”和“執政本領”的概念，也沒有豎起執政本領的“四梁八柱”。這個歷史使命由以江澤民和胡錦濤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接力完成。

江澤民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前瞻性、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執政本領思想。一是明確提出“執政意識”“執政能力”和“執政本領”的概念。1989年，江澤民在中宣部等單位舉辦的黨建理論研究班上指出：“我們必須強化執政意識，提高執政本領。”1999年，他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金融研討班上提出提高“執政能力是極重要的”。十四屆四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加強黨的建設的幾個問題的決定》，強調領導干部的執政能力問題，指出黨的高級干部努力要成為善于治黨治國的政治家。十五大報告提出加強執政黨建設的兩大歷史性課題的思想，要求“不斷提高領導水平和執政水平，不斷增強拒腐防變的能力”。

二是明確提出“黨的執政能力建設”概念。黨的十六大提出加強黨執政能力建設的概念，將“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提高黨的領導水平和執政水平”作為加強和改進黨的建設問題的六項要求之一，把“執政能力”的內涵概括為五個方面：科學判斷形勢的能力、駕馭市場經濟的能力、應對復雜局面的能力、依法行政的能力、總攬全局的能力。④江澤民：《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開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新局面——在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

胡錦濤繼續將執政本領理論推向前進。十六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的決定》，在黨的文件中首次提出“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的概念，具體論述執政能力的定義和執政能力建設的指導思想、總體目標、主要任務、基本內容、具體措施等，形成了執政能力的理論架構。指出，“黨的執政能力，就是黨提出和運用正確的理論、路線、方針、政策和策略，領導制定和實施憲法和法律，采取科學的領導制度和領導方式，動員和組織人民依法管理國家和社會事務、經濟和文化事業，有效治黨治國治軍，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本領”。①《中共中央關于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的決定》，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提出全黨要不斷提高五個方面的能力：駕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能力、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能力、建設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能力、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能力、應對國際局勢和處理國際事務的能力。2005 年2 月，他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能力專題研討班上指出，各級黨委、政府和領導干部要不斷提高“六種本領”，即激發社會創造活力的本領、管理社會事務的本領、協調利益關系的本領、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本領、開展群眾工作的本領、維護社會穩定的本領。執政本領的科學內涵由此漸次明晰。

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執政本領的有關論述初步醞釀是在浙江工作時期。2004年10月召開的浙江省委十一屆七次全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黨的執政能力建設有其自身的內涵和要求，但最終還是要體現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的發展上，體現在黨的各項建設上。這次全會審議通過切實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的意見，就鞏固黨執政的八個基礎、增強黨執政的八種本領作出重大部署：致力于鞏固黨執政的思想基礎，加強理論武裝和黨對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不斷增強用發展著的馬克思主義指導新實踐的本領；致力于鞏固黨執政的經濟基礎，全面推進經濟強省建設，不斷增強駕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本領；致力于鞏固黨執政的政治基礎，全面推進法治社會建設，不斷增強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領；致力于鞏固黨執政的文化基礎，全面推進文化大省建設，不斷增強建設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本領；致力于鞏固黨執政的社會基礎，全面推進平安浙江建設，不斷增強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本領；致力于鞏固黨執政的體制基礎，健全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和領導方式，不斷增強地方黨委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本領；致力于鞏固黨執政的組織基礎，加強干部隊伍建設和基層組織建設，不斷增強自身素質和團結帶領廣大群眾干事業的本領；致力于鞏固黨執政的群眾基礎，密切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不斷增強拒腐防變和抵御風險的本領。②習近平：《鞏固執政基礎 增強執政本領》，《黨建研究》2005年第2期。

黨的十七大對黨建工作進行全面部署，提出了“一條主線、五個重點、一個目標、六項任務”。一條主線，即把黨的執政能力建設和先進性建設作為黨的建設的主線。要求 “必須把提高領導水平和執政能力作為各級領導班子建設核心內容抓緊抓好。要按照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的要求……提高領導干部執政本領”。

三、第三次自我迭代：形成完整系統的“八個本領”重要論述

黨的十八大進一步明確，要“牢牢把握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先進性和純潔性建設這條主線”，增強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十八大后到十九大召開前，針對國際形勢風云變幻，國內改革發展穩定任務艱巨繁重，黨面臨“四個考驗”和“四個危險”，習近平總書記緊緊扣住執政這個“中樞”來加強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通過創新執政本領思路、構建增強執政本領體系，把執政本領建設從理論到實踐全面推向了新高度，形成完整、系統的“八個本領”重要論述。

習近平總書記兩次重提本領恐慌，喚醒領導干部對本領問題的高度重視。2013年3月，在中央黨校建校80周年和2013年春季學期開學典禮上強調指出，本領恐慌在黨內相當一個范圍、相當一個時期都是存在的。“無論是新問題還是老問題，無論是長期存在的老問題，還是改變了表現形式的老問題，認識好、解決好的唯一途徑就是增強我們自己的本領。” 2015年他為第四批全國干部學習培訓教材作序時強調，全黨同志特別是各級領導干部要有本領不夠的危機感，以時不我待的精神，一刻不停增強本領。只有全黨本領不斷增強了，“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才能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才能夢想成真。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當今時代，知識更新不斷加快，各種新知識、新情況、新事物層出不窮。世界在前進，社會在進步，生活在變化，我們跟上歷史步伐的唯一途徑是提高學習本領，“我們依靠學習走到今天，也必然要依靠學習走向未來”。因此，他不斷“勸學”“促學”，抓“關鍵少數”，在全黨大興學習之風。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提高領導干部政治能力問題，作出一系列重要論述、提出十分明確的要求。什么是政治能力？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政治能力就是把握方向、把握大勢、把握全局的能力，就是保持政治定力、駕馭政治局面、防范政治風險的能力。2017年2月13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十八屆六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提出了“注重提高政治能力”的重大命題：“黨的高級干部要注重提高政治能力，牢固樹立政治理想，正確把握政治方向，堅定站穩政治立場，嚴格遵守政治紀律，加強政治歷練，積累政治經驗，自覺把講政治貫穿于黨性鍛煉全過程，使自己的政治能力與擔任的領導職責相匹配。”政治領導本領的認知基本形成。習近平總書記圍繞全面深化改革發表了一系列重要論述，以全面系統的認識辨析找出改革關鍵、確定基本遵循。十八屆三中全會討論并通過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文件，文件突出強調全面深化改革的主題，改革創新本領內容已經明確。十八屆五中全會之前，習近平總書記在不同場合深入闡釋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五大發展理念，十八屆五中全會進行了系統論述，科學發展本領的體系已經形成。關于依法執政本領，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提高領導干部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開展工作、解決問題、推動發展的能力。2015年3月8日，習近平總書記參加十二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廣西代表團的審議并作重要講話：各級黨政機關和每一位領導干部、每一位工作人員都要增強法治觀念、法律意識，堅持有法必依，善于運用法治方式開展工作，讓人民群眾在日常生產生活中都能感受到公平正義。關于增強群眾工作本領，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群眾路線是我們黨的生命線和根本工作路線。不論過去、現在和將來，我們都要堅持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應當積極研究探索群眾工作的特點和規律，不斷提高做好群眾工作的本領。關于增強狠抓落實本領，習近平總書記反復強調：“一分部署，九分落實。”空談誤國，實干興邦。“對黨中央做出的決策、部署的工作、定下的事情，要雷厲風行、緊抓快辦，要案無積卷、事不過夜，要扭住不放、一抓到底。”關于增強駕馭風險本領，2016年1月18日，習近平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上的講話指出必須積極主動、未雨綢繆，見微知著、防微杜漸，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動仗，做好應對任何形式的矛盾風險挑戰的準備。

由上可見，“八個本領”重要論述同中國共產黨三代中央領導集體對執政本領的探索是一脈相承和與時俱進的，是具有歷史承繼意識的理論創新。所有這些，在不同時期、從不同角度作出的提煉和概括，反映了一定時期的價值取向，都有其深刻的內涵和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