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王榮英,賀振銀,王煒杰,王雅依,張敏
不明原因發熱(FUO)由于病因繁多,臨床表現多種多樣,一直以來均是臨床診療中的棘手問題。FUO患者因無法得到及時確診,導致病情遷延,在承受身體和精神雙重痛苦的同時,更背負著巨大的經濟負擔。該病一旦明確病因,治療便會有的放矢,最大程度減輕患者病痛,減少醫療資源耗費。及時掌握FUO的常見病因分布,合理運用現有醫學診查手段快速明確病因,是臨床工作者的必備技能。為探討近年來FUO病因分布,提高臨床早期診斷水平,本研究對河北醫科大學第二醫院8年來收治的FUO患者的臨床資料進行回顧性分析,并針對其病因及診療過程加以討論。
1.1 研究對象 2009—2016年河北醫科大學第二醫院以發熱為主癥收治住院6 615例患者(年滿15周歲),從中選取符合FUO診斷標準者共4 243例,占發熱總數的64.14%。其中男2 071例,女2 172例;年齡15~96歲,平均年齡(46.6±19.2)歲。
1.2 納入標準 依據FUO經典定義,即1961年PETERSDORF等[1]提出的:反復發熱,體溫≥38.3 ℃,病程≥3周,經過1周較全面的住院診查后,仍不能明確診斷者。
1.3 研究方法 查閱患者病歷資料,記錄患者基本信息(性別、年齡)、就診科室、診斷方法、病因分類、預后情況,對部分患者出院后仍進行長期電話隨訪。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1.0統計學軟件進行描述性分析,計數資料以頻數和百分位數表示。

表1 4 243例FUO患者病因分類(例)Table 1 Classification of the etiologies of 4 243 cases of FUO
2.1 就診科室 4 243例FUO患者主要就診于呼吸內科(1 431例,33.73%)、全科醫療科(1 184例,27.90%)、免疫風濕科(501例,11.81%)、感染性疾病科(403例,9.50%),余患者因具有較為典型的臨床表現而就診于消化內科、神經內科、血液內科、腫瘤內科等。
2.2 診斷方法 4 243例FUO患者中3 823例經住院診查最終明確診斷,確診率達90.10%。確診的最終診斷方法及占確診總數比例分別是:(1)影像學:1 573例,占41.15%;(2)血清學和/或細菌學:1 466例,占38.35%;(3)治療反應和/或臨床過程:346例,占9.05%;(4)體液或骨髓:311例,占8.13%;(5)組織活檢或手術探查:127例,占3.32%。
2.3 病因分類 4 243例FUO患者感染性疾病3 207例(75.58%),包括:細菌性感染2 106例(65.67%),其中肺部感染最多,共1 320例(62.68%);病毒性感染167例(5.21%),其中EB病毒感染最多,共68例(40.72%);其他病原體所致感染934例(29.12%)。免疫性疾病320例,占全部病例的7.54%,其中成年人斯蒂爾病106例,占免疫性疾病的33.13%。腫瘤性疾病116例,占2.74%,血液系統腫瘤48例(41.38%),其中淋巴瘤居于首位,共21例(43.75%),B細胞淋巴瘤最為多見;實體性腫瘤68例(58.62%),其中肝臟、肺部及腸道是腫瘤的高發部位,分別占實體腫瘤的30.88%、26.47%、20.59%。其他疾病180例,占4.24%,其中壞死性淋巴結炎61例(33.89%),甲狀腺炎41例(22.78%),藥物熱21例(11.67%),缺鐵性貧血20例(11.11%),其他還有藥物性肝損傷、肺纖維化、再生障礙性貧血等。病因不明者420例,占9.90%(見表1)。
2.4 預后 4 243例FUO患者中15例于住院期間死亡,病死率為0.35%;得以確診的病例均能得到相應治療;病因仍未明確者其中有3例于住院期間死亡,最終診斷為多器官功能衰竭,余病例在短期住院治療后自動出院,自動出院者中有18例轉往上級醫院繼續診治,后經電話隨訪,2例患者確診為成年人斯蒂爾病,1例確診為淋巴瘤,其余患者仍病因不明,但可長期帶病生存,有超過半數的患者發熱癥狀有自愈傾向。
本研究4 243例FUO患者中,呼吸內科、全科醫療科、免疫風濕科、感染性疾病科為主要收住科室。本院全科醫療科自2013年10月成立以來,主要收治未分化疾病和多系統疾病患者,FUO成為科室治療的一大重點,通過在全科醫療科整體觀、綜合觀的臨床思維基礎上,對FUO進行系統、全面的檢查,確屬專科疾病的發熱再進一步轉入專科治療,3年時間全科醫療科收治FUO患者總數達1 184例,占本研究8年統計數據的27.90%,在全部收治科室中排名第2位。
本研究顯示,血清學和/或細菌學(1 466例,38.35%)與影像學(1 573例,41.15%)是確診FUO的兩大重要手段,治療反應和/或臨床過程(346例,9.05%)對于明確病因也有非常重要的作用。隨著臨床醫學檢驗技術的飛速發展,除卻常用指標外,更多有優勢的檢驗指標被不斷發掘,如血清降鈣素原(PCT)[2]、內毒素、血清鐵蛋白(SF)[3-4]、乳酸脫氫酶(LDH)等,各種指標的合理聯合應用對FUO的診斷大有裨益。近年來,影像學技術不斷進步,呈異軍突起之勢,并在各級醫院中得以普及,加之影像相關醫技人員專業水平的提升,均使得通過影像學確診的疾病比例大幅度提高。四大穿刺技術(腰椎穿刺術、胸腔穿刺術、腹腔穿刺術、骨髓穿刺術)作為臨床醫生的必備技能,必要時聯合影像學定位,可以更準確地獲取病理標本,相比組織活檢或手術探查而言,患者損傷小、恢復快,因此更容易被患者及家屬接受,臨床利用率也有所提高。在全面系統的病史采集和深入細致的體格檢查基礎上,合理整合實驗室檢查,動態觀察相關指標變化,針對以上兩個步驟中的異常發現,安排相應影像學檢查,并慎重選用侵入性檢查,是尋找FUO病因唯一的也是最可靠的途徑[5]。
FUO的病因超過200種[6],為便于臨床診療,常將FUO的病因分為5大類,分別是:感染性疾病、免疫性疾病、腫瘤性疾病、其他原因和病因未明,本次統計中前3類病因分別占FUO病例的75.58%、7.54%、2.74%,占總明確診斷病例的95.29%(3 643/3 823),與文獻報道相似[7]。感染性疾病是導致FUO的最主要因素,其中細菌性感染居于首位,占65.67%,與大部分文獻報道相似[5-7]。本文統計中,肺部感染在細菌性感染中高居榜首,占62.68%,這與國內外報道的結核占首位稍有不同[8-9],分析原因可能與本院所處地域有關,石家莊及周邊地市有一定經濟基礎,但全年空氣干燥、污染較重、人群吸煙率較高,這均增加了肺部感染的風險;同時,本院對疑似或確診結核患者,盡快轉診至河北省胸科醫院、石家莊市第五醫院等具備收治傳染病患者條件的醫院,這也是本院結核病患者所占比例較少的原因。如今,城市交通愈加便利,各地區人員往來頻繁,很多以往本地不常見的疾病也逐漸得到臨床醫生的關注,本文中記錄的3例瘧疾病例,1例為非洲留學生,2例為新近從非洲回國的務工人員。此外對于布魯桿菌、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IV)、漢坦病毒、腦囊蟲等的查找依據,均離不開詳實的問診,但部分患者不能回憶明確感染經歷,因此,對于長期不明原因發熱的患者,在與患者及家屬充分溝通的前提下,全面、反復多次的實驗室檢查及可疑疾病相關篩查顯得尤為重要。
本文865例膿毒癥患者中,91例(10.52%)通過血培養及體液培養找到可疑病原體,8例(0.92%)死亡,余病例雖未找到明確病原體,但臨床表現均符合膿毒癥診斷標準。膿毒癥的發病機制十分復雜,至今尚不明確,涉及全身炎性反應、免疫功能障礙、凝血系統損傷等多種病理生理過程[10]。膿毒癥病情兇險,據國外報道顯示,膿毒癥已成為重癥監護病房中非心臟疾病死亡的主要原因[8]。引起膿毒癥的常見病原體包括細菌、病毒、真菌及寄生蟲等,可表現為任何部位的感染[11]。臨床常用的膿毒癥檢測方法為血培養,目前認為較準確的血培養采集方式為在寒戰或發熱前1 h,從不同皮膚穿刺點抽取2套血液標本同時送檢,每套血液標本包括需氧培養及厭氧培養各1瓶,抽取2套血培養的間隔時間應<5 min。但多篇報道均顯示,無論如何改良血培養抽取方式,其陽性率始終維持在10%,且用其診斷膿毒癥耗時較長,平均為48~72 h[10-12],因此膿毒癥的平均治療周期長,治療費用高,治療方法缺少針對性。
免疫性疾病引起FUO的病因以成年人斯蒂爾病和系統性紅斑狼瘡為主。本文確診的106例成年人斯蒂爾病患者均滿足YAMAGUCHI等[13]或FAUTREL等[14]的診斷標準,除發熱外,本文成年人斯蒂爾病患者臨床表現包括關節痛和/或肌痛(多表現為大關節炎)、咽痛(咽部輕度充血,咽拭子檢測陰性)、皮疹(特征為紅色斑疹,與發熱伴行,熱退疹消,無明顯瘙癢)、淋巴結腫大、肝和/或脾大,這些患者血清免疫學指標均為陰性,抗生素治療無效,單用糖皮質激素或聯合免疫抑制劑治療對大多數患者有效。成年人斯蒂爾病的病因尚不清楚,其診斷應建立在排除感染、腫瘤和其他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基礎上,本病預后良好,但仍需長期治療并追蹤觀察,以便提早發現病情轉歸,及時給予治療。
腫瘤性疾病中,以淋巴瘤占多數,如高度懷疑本病,建議多次行淋巴結活檢,本文中有2例患者經過3次以上不同部位淋巴結活檢后終得以確診。得益于影像學的迅猛發展,發現隱匿部位的腫瘤已變得不再遙不可及。本文引起FUO的其他疾病中,61例壞死性淋巴結炎均經淋巴結活檢予以證實,臨床表現為高熱伴發淋巴結腫痛,糖皮質激素和/或非甾體抗炎藥治療有效。藥物熱21例,均在使用抗生素治療一段時間后,最高體溫無明顯下降,但一般狀況良好,病情明顯趨于平穩的情況下,采取停用所有治療藥物,同時配合物理降溫,觀察2~3 d,出現體溫下降或恢復正常。導致該21例患者出現藥物熱的致熱藥物中青霉素類比例最高(8例,38.09%)、其次是頭孢菌素類(6例,28.57%)、喹諾酮類(3例,14.29%)、β-內酰胺類/β-內酰胺酶抑制劑類(2例,9.52%),其余抗菌藥物比例較低,與文獻報道相似[15]。由此可見,在當今抗生素廣泛應用的情況下,藥物熱在臨床的發生并非罕見,因此在長期使用抗生素過程中,尤其在高級抗生素應用后仍有發熱控制不理想時,應警惕抗菌藥物相關性藥物熱,此時應在全面評估患者病情的前提下慎重停藥,同時進行微生物培養及藥敏試驗,嚴密觀察不超過3 d,或將抗菌藥物更換為分子結構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抗菌藥物觀察治療。
FUO之所以被稱為臨床難題之一,是因為盡管完善各個診查步驟后,仍有約10.00%的患者無法明確診斷,與文獻報道相似[8]。因此,在發掘新技術,探索新方法,提高診療水平上,還需世界各國學者繼續前進的步伐。
作者貢獻:王榮英進行文章的構思與設計,研究的實施與可行性分析,論文的修訂,對文章整體負責,監督管理;王煒杰、王雅依、張敏進行數據收集;李彤進行數據整理,統計學處理;李彤、王榮英、賀振銀進行結果的分析與解釋;李彤、王榮英撰寫論文;賀振銀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