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堅毅
“起床了,堅毅,外邊下雪了。”媽媽像鬧鐘,每天準時響起。這是2017年第一場雪。聽到“下雪”,我渾身一激靈,思緒回到了我入初中的第一個雪天,還有雪天里我的大衣叔叔。叔叔,你在哪里?今可安好!……
那是那一年唯一的一場雪,因為唯一,所以下的痛快徹底,天把一年欠下的雪都補上了。大雪覆蓋了一切,白茫茫的刺眼,街道宛如是銀子鑄成的,那么亮,那么燦爛,北風嗚嗚的叫著,路邊掛滿積雪的樹艱難的搖擺。我的心情卻出奇的亢奮,今天和同學們一定會有很多雪的傳奇故事上演。
我匆匆的吃了幾口早飯,套上件棉衣,急急的向樓下沖去,留下身后媽媽急切的喊聲“羽絨服,手套,口罩。冷。回來——”
走出樓道,一股寒氣直透我的棉衣,真的冷呀!騎上愛車倔強地走進冰天雪地里。
路上早行的車輛把積雪壓成了深深地冰轍,呼呼的風把我的耳朵吹得鉆心的疼,手也疼,腳也涼了。路上行人很少,遠處的學校只看到白茫茫一片。輪換騰出一只手來暖暖可憐的耳朵。
人呀,倒霉了咽口唾沫能塞牙。
耳朵和手腳刻骨銘心的正痛著。突然車子卻碾進一個很深的冰轍,沒有任何懸念的倒了,連同我一塊劃了一道流暢的弧線,我的一條腿壓在了車子下面,兩個輪子在不停地轉著,輪緣還凍著一圈冰花,像是齜著牙看我笑話。我卻不能把自己從車下面拖出來。屁股鉆心的疼,手和腳麻酥酥的。再次努力還是徒勞。
北風好像吹得更強勁了,我感到徹頭徹尾得冷。一輛貨車轟隆隆向我開來,有泰山壓頂的感覺。車從我身旁經過,車輪碾壓冰雪的嚓嚓聲像死神的到來,心中閃過普天蓋地的絕望。My god!車沒有停下,走了。而此時眼淚卻在我的眼眶開始打轉。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一分鐘,也許就是幾秒鐘,但是我感覺太漫長了,期待有人扶我一把。出門時的亢奮心情徹底成“坑糞”心情了。
這時,一陣摩托車的聲音由遠而近,近了,再近了。我瘋了似的向空中揮手。摩托聲很響很親切很期待,車上是一位穿著破軍大衣的人,大衣很舊很臟,車在我身旁戛然而“沒”止,劃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弧線,軍大衣一個趔趄,沒卻倒。“叔叔——”“小伙子,摔了?別怕,我扶你。”真是天籟之音呀。軍大衣扶起車子扶起了我。軍大衣的眉毛,頭發上結滿霜雪,很瘦,像從遠方來。
“喲,小伙子,腿蹭破了,我領你到衛生室。車子撩一邊。”風好像變小了,天冷的依然徹骨。
“披上暖一暖。”軍大衣以沒有余地的口吻對我說,這是我迄今為止穿的最臟的衣服,卻散發著冬日里那縷最暖的陽光味道。
左邊路旁就有一衛生室剛剛開門。醫生對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扎。“別哭呀,路上騎車小心,上學去吧。”軍大衣說話短而促,聽著真舒服。
軍大衣留下一個背影,走了。風依然刮著,皚皚的白雪里幾只麻雀在跳躍著覓食。雪松軟的像家里蒸的饅頭。軍大衣留給我一份遺憾,一份感動,一份期待。
以后的日子里,上學放學的路上,總在尋覓那件雪天的軍大衣,我不知道軍大衣來自哪里,又去向何處,只記得頭發、眉毛上的霜雪很厚,人很瘦。
以后的日子里,軍大衣成了我期盼的夢。總想遇到誰摔倒了,讓我去毫不猶豫的把他扶起,扶起那份濃濃的溫暖和深深地感動。
以后的日子里,軍大衣成了我的生活。在學校里,有同學生病了,我會背他到衛生所,給他倒水喝藥;我會幫老師往辦公室扛純凈水桶,我也會順手拿起板擦擦一擦黑板,拿起掃帚掃一下衛生;我會在公車上主動給老人讓座,也會給年老乞丐的缽里放幾張紙幣。
此時,看著追求——讓夢想花開的征文主題,我忽然清晰了自己的夢想,它很小也很普通——在有人需要的時候,能給一點幫助,留一點陽光,挺好的。
謹以此文懷想我的大衣叔叔,愿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