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國式漢字涂鴉”文化考察

（河南大學 450000）

中國最早在《玉川子集》中出現“涂鴉”一詞，唐朝詩人盧仝的《添丁詩》中有：“忽來案上翻墨汁，涂抹詩書如老鴉?！?從此，“涂鴉”一詞便流傳開來。中國古典文學《鏡花緣》中寫道：“尚欲勉強涂鴉，以求指教。”2涂鴉剛開始近似于書寫涂畫的行為，文字字體出現的形式比較多，后來圖畫呈現的形式也越來越多。古代墻壁上就有各種涂鴉樣式的圖文，由此看來，涂鴉可能在古代就一直存在。從“涂鴉”一詞出現至今，“中國式漢字涂鴉”大概分兩種存在形式，一種是古代題壁詩；另一種是近現代墻壁文字宣傳標語。

一、唐宋題壁詩的盛行

唐代文人有在墻垣石壁上題詩的習慣。他們所到之處，或因環境優雅，或因飲酒起興，隨手題壁便是一首好詩，因此在題壁詩中留下了許多千古名句。題壁行為的場所，多數也都在公共場合，通常是文人墨客寫于館舍、樓臺等地方的墻壁上。最有名的有唐代崔灝寫的《黃鶴樓》，被喻為“孤篇壓全唐”3；宋代詩人蘇軾一生也寫了無數題壁詩，在他的《次韻王鞏南遷初歸二首》中有：“平聲痛飲處，遺墨鴉棲壁。”4宋代詩人陸游在《初歸雜詠》中寫道：“酒樓僧壁留詩遍，八十來年自在身。”5翻《全唐詩》或《全宋詩》，此類作品有很多。“眼看人盡醉，何忍獨為醒?！?就是唐初詩人王績的題壁名句。在孟浩然《秋登張明府海亭》中有：“染翰聊題壁，傾壺一顏解?！?在他看來，題詩是一件頗為瀟灑自在的事情。白居易的《題流溝寺古松》中有：“欲知松老看塵壁，死卻題詩幾許人。”8由此可見，唐代題壁詩規模宏大，影響甚遠。文人訪讀舊時留題，往往會產生一種世事滄桑的歷史感，使文人矚目興懷，慨然題壁。題壁詩的豐富性、多樣化、意蘊深厚的特色，使唐代以來的漢字涂鴉文化豐富又有內涵。

二、近現代漢字宣傳標語的興盛與發展

“中國式漢字涂鴉”的另外一種表現是近現代大街小巷里各種文化宣傳標語。從農村到城市，大都采用新鮮的筆法和美術字體在墻壁上繪制宣傳標語。例如二十一世紀以前的宣傳口號有：“團結一致，同心同德，實現四化”“以法治國，科教興國”等；新世紀后“三個代表”成為了主旋律，反映的大多是較為和諧的內容。它顯示出一種隨意性、獨創性、唯一性、大眾化的特點。直到如今，宣傳標語在中國依然是一種盛行的涂鴉文化。例如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國的大街小巷都是漢字噴繪的“抗震救災，眾志成城。”總而言之，無論哪個年代，這種宣傳式標語都以口號式的涂鴉寫在墻壁上，念在口中，它也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們的生活，表現這不同時期人們生活的重心。

如今中國式涂鴉對于漢字的運用也開始與本士的地域文化背景相聯系。張大力是中國最早開始進行涂鴉藝術創作的人之一，他創作了一系列以漢字形象為基礎的涂鴉作品。例如他的作品《輸咗飲曬》，用西方涂鴉技藝創作出一幅精妙絕倫的漢字涂鴉。還有李球球、謝煌等眾多涂鴉藝術者們，他們有的將漢字涂鴉融入商業文化中，有的將中國的傳統書法文化、詩詞文化、水墨畫等融入漢字涂鴉創作中。例如為了迎接2008年奧運會，798藝術區創作了充滿中國韻味的涂鴉，這幅涂鴉就融入進了中國傳統的云紋、書法字體以及中國水墨畫等元素，體現出了濃郁的中國風。漢字涂鴉豐富和發展了西方傳統涂鴉9的表現形式，形成了彰顯中國特色的漢字涂鴉。

漢字涂鴉發展至今日早已經進入到商業文化當中。在商業界，最普遍的漢字涂鴉就是平面廣告對商品的宣傳。創作者將處理過的漢字進行圖形化，呈現出優美的造型。在動畫影視界中，涂鴉漢字一般比較呆萌可愛。例如《熊出沒》的系列宣傳海報，“熊出沒”幾個字被恰當的安排在熊掌上，字體比較俏皮。還有飲料中“脈動”的廣告，運用漢字涂鴉技巧，通過靚麗色彩的搭配、充滿新鮮活力的氣魄，在國內市場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中國的漢字涂鴉已經發展成為獨具特色的文化形態。它展現著現代人對生活的態度，對自由的表達，也展現著藝術界對藝術發展的無限包容與支持。當今的商業界也為一批青年涂鴉藝術家們敞開大門，漢字涂鴉也在年輕藝術家的筆下開枝散葉。從古代的題壁文化逐漸演變為現代的漢字涂鴉，這種“中國式漢字涂鴉”隨著時代潮流的發展逐漸進入到各個門類當中，不但形成獨特創新的漢字涂鴉，而且展現了中國漢字文化的博大精深。

注釋：

1.盧仝形容其子，幼兒不懂事，亂涂詩書，墨色如鴉。

2.比喻書法拙劣或胡亂寫作。

3.也有人稱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被稱為“孤篇壓全唐”。

4.[清]王文誥輯注：《蘇軾詩集》卷二十二，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1172頁。

5.錢中聯，馬亞忠主編，錢中聯校注：《劍南詩稿校注6》卷五十三，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第148頁。

6.[清]彭定求等：《全唐詩1》卷三十七，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224頁。

7.[清]彭定求等：《全唐詩2》卷一百六十，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760頁。

8.[清]彭定求等：《全唐詩4》卷四百三十六，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2213頁。

9.在字體類型中表現為野性派字母涂鴉藝術、泡泡字涂鴉藝術、抽象派涂鴉藝術、磚塊字體涂鴉藝術、硬核涂鴉藝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