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曉云
(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北京100091)
特朗普執政的美國政府充滿了霸權主義,堅持美國利益至上,世界的利益并不重要,這無疑將美國推到了世界的對立面。當然,歐盟也不能代表世界,但其畢竟代表了歐洲28 個國家的利益。歐盟和其抵抗,基于美國對世界的野心。特朗普希望在職期間能夠使得美國得到戰爭利益、經濟利益、政治利益。這使得美國的“世界警察”身份更加明顯,這主要源于特朗普“標新立異”的政治觀點、經濟思想、安全防范意識以及國際責任承擔表現。特朗普的政治觀點非常極端,他否認二戰之后形成的大西洋共同體在維持西方共同價值觀以及二戰后國際秩序中的作用。他的經濟思想也比較獨特,其反對自由貿易,反對多邊交易,而這一主張與歐盟多邊主義理念背道而馳。在安全防務領域,特朗普大放厥詞,聲稱北約過時論,希望歐盟能夠在北約框架來共同為美國的戰略利益服務,其中不乏一些霸權行為,這必然會使歐盟承受不該承受的輿論譴責。在國際責任承擔上,特朗普消極參與全球治理,也不愿為世界發展做出貢獻和提供公共產品,不斷地躲避世界責任,如2017年,特朗普宣布美國退出巴黎氣候協定,將不再為世界變暖注入資源,其結果必然增加了歐盟在此方面的投資,著實坑了一把歐盟。種種跡象表明,特朗普從商人的理論出發,只想獲利不想付出,只想讓歐盟成為美國手中維護霸權的工具,而其最終目的是讓美國得到足夠的世界話語權,而其他國家都必須成為忠誠的聽眾,包括歐盟在內,都要按美國的指令去行事。特朗普上臺后聲稱一切都是為了美國公民,這實際上只是為自己爭取民意獲得支持的手段,希望美國人民站在他的身后,為他吶喊助威。
但是,歐盟是一個由27 個國家組成的聯合組織,代表了歐洲大多數國家的利益和民眾的意愿。歐盟的一體化進程經驗使得歐盟將多邊主義作為合作的理念,而這與特朗普尊崇的單邊主義格格不入。冷戰后,歐洲一體化快速發展,經濟實力和國際影響力在國際社會不斷上升,成為國際社會重要的一極,欲在一定領域與美國爭奪主導權,尤其是歐元的誕生和運行對美元及美國金融霸權形成挑戰,美國認為這是對美國霸權地位的威脅。以往美國主導的北約與歐盟合作,只是將多邊主義作為美國獲得利益的工具,而今歐盟的理念和發展威脅到自己的霸權地位和獲得主宰世界的權利,必然會怒目而視拔刀相向[1]。雖然二者在以往以及現在存在著各種經濟、政治合作,但這種合作并不能抹殺二者之間的競爭關系。兩大國際行為主體之間的這種結構性對抗,對歐美關系和世界格局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反過來世界局勢的發展也將進一步加深他們的矛盾。
權力沖突主要表現在歐美在爭奪世界主導權和話語權方面,更具體來說則是要爭奪世界資源支配權。資源范疇比較廣闊,包括自然資源,比如煤炭、石油、鋼鐵等;人力資源比如高級知識分子、計算機人才、科學家以及各領域的“執牛耳”的人物。對于美國來說,稱霸世界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獲得更多資源,使得美國擁有更強大的發展動力。比如美伊戰爭,就是美國針對石油資源而進行的一種侵略,其最終目的就是為了鞏固其世界霸主之地位。
美國政府二戰后經過精打細算苦心鉆營,終于成就了世界霸主地位。至今已經習慣了自己作為霸主的身份,對其他地區和國家頤指氣使,在對外經濟合作中往往以國內法來充當國際法,通過提高關稅來打壓或者制裁合作方,使得合作方遭受重大損失。不僅拒絕歐盟的伙伴地位,而且發出“歐盟的建立是為了利用美國,美歐之間的貿易是愚蠢的”論調。2019年伊始,特朗普針對歐盟再次提高關稅,并在白宮中公開調侃:“我就喜歡關稅,它可以讓我增加一千多億的收入!”由此可見,特朗普和歐盟的矛盾不可調和。
歐洲一體化成立至今,從6 個國家發展到28 個國家,之所以能夠一路坎坷而行,就是該組織能夠在共同體內實現自然資源、人才資源、科技資源等共享機制,實現多贏。這個經濟一體化程度之高,共同安全與防務建設不斷加強的組織,對于美國來說無疑是一個潛在的巨大的競爭對手。如果能夠掌握歐盟或者分離歐盟,變等同于能夠繼續掌握了歐洲,美國將會擁有更多的戰略資源,可以走出經濟危機的陰影,保持“世界第一”的寶座。
理念是自然人和社會組織甚至于國家都具有的,其主要基于人類擁有自己的思維[2]。每個國家都有每個國家的價值理念、發展理念和世界觀念,權力沖突也好資源沖突也罷,其實都是源于發展理念沖突。歐盟的理念是通過建立無內部邊界的空間,加強聯盟內各國彼此經濟、社會、政治、軍事的協調發展和建立最終實行統一貨幣的經濟貨幣聯盟和政治聯盟,形成歐洲命運共同體,在國際舞臺上推廣聯盟的善治理念,并尋求在國際社會和全球治理中發揮重要力量,恢復昔日歐洲的榮耀。歐盟一體化的過程就是談判妥協合作的過程,可以看到歐盟注重的是歐洲整體團隊的合作與發展,始終將歐洲集體利益放在首位,且歐盟當前的多邊合作理念也是符合國際社會需求的。而這與美國的“美國優先”理念是截然不同的,不管是經濟利益還是國際話語權、資源占有都要遵從美國優先原則。美國從立國開始就宣稱是上帝的選民,雖然立國初美國堅持孤立主義思想,但是這也是美國為了避免卷入歐洲及世界戰亂紛爭中,影響“美國優先”發展的一種策略。二戰后美國超強的綜合實力地位,使之主導建立聯合國及相關國際組織如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關貿總協定(世貿組織前身)等機構,使得其逐漸地擁有了唯我獨尊的思想,這種思想不斷地滲透到這個國家的政治、經濟、軍事、外交等領域,使得“美國優先”更是有了十足的底氣。當前的歐美沖突是全方位的,從經濟、安全到價值觀,不是以往一個特定的領域。美國對歐洲一體化的態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而且隨著我國等新興經濟體的快速發展,在全球治理中的影響和作用越來越明顯,國際權力結構發生變化,使得美國尊崇的“美國優先”理念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挑戰,國際形勢的變化也將引起歐美關系的波動[3]。在美國實力相對衰落的基礎上,美國還需要繼續維護霸權,平衡亞太和歐洲戰略,難免造成美國戰略資源緊張。這種情況之下,對于歐盟來說無疑是反擊的最佳時機。這也就不難解釋,特朗普為什么要退出“巴黎協定”“伊核協議”等,將全球治理中對美國短時間沒有利益的責任甩給歐盟,以此來加大歐盟負擔,抵消其對美國的影響。國和國之間的對弈,其實和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斗爭是一樣的,源于理念不同而形成經濟競爭、政治競爭甚至于軍事競爭,正是在不斷的緊張競爭中擴大和加強了彼此的仇怨,雖然在歐美整體保持著合作,但是結構性沖突的擴大,必然導致跨大西洋兩岸關系走向松散化,甚至在某些具體領域亮劍。
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國際局勢瞬息萬變,國際格局深度調整中,在此消彼長的大環境中,歐盟和美國都在尋求自己的利益和提高國際影響力。只是歐美結構性沖突的本質是二者的理念不同,以至于歐美在爭奪國際話語權以及世界資源過程中分歧不斷。美國或許會因為特朗普的“美國優先”而提前進入頹勢。不過,大西洋聯盟的基礎依然存在,歐盟安全依附于美國的現實依然沒有改變,短時間內歐美關系不會發生大的動蕩,但是歐美在具體領域的分歧和矛盾將會增加和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