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倩[牡丹江師范學院, 黑龍江 牡丹江 157011]
人文主義思想起源于古希臘時代,眾所周知,古希臘倡導人人自由且平等;而14世紀意大利的文藝復興運動將人文主義思想傳遍整個歐洲大地,先哲們倡導以人文本,關注人的價值和尊嚴;17世紀啟蒙運動開始注重理性,因而人文主義思想中注入理性的成分。人文主義思想的核心是自由,寬容和理性是人文主義思想的延伸,喬治·奧威爾在《緬甸歲月》中所倡導的反對殖民主義、反對種族主義的觀點都體現了人文主義思想,同時也體現了奧威爾對緬甸人民的深切同情與關懷。
喬治·奧威爾人文主義思想的形成與其家庭及其豐富的經歷有著密切的聯系。奧威爾在英屬印度殖民地出生,屬于中產階級中的下層,也就是沒錢沒勢的中產階級。他們既是印度的殖民者,又是大英帝國的被統治者,就像是服務于國家的機器。后來由于教育問題,奧威爾跟隨母親回到了英國,然而童年的印度經歷,使奧威爾開始同情印度人,同情殖民地人民。他在《我為什么寫作》中曾說:“我不能夠,也不愿意完全放棄我在童年時代所形成的世界觀。”這說明奧威爾從小就擁有人文主義思想。回到英國后,奧威爾很少能見到父親,而且他不常與母親親近,因而形成了一種孤僻、內斂的性格,這種性格對奧威爾產生了重要的影響。由于經濟的限制,奧威爾只能就讀于普通的私立學校,而私立學校的經歷使他的人文主義思想萌芽。校長夫婦經常對奧威爾進行責罰或者打罵,用不平等的眼光看待學生,恃強凌弱,運用鞭子教育法,這使奧威爾對自由與平等極其渴望。1917年,奧威爾通過努力考上了伊頓公學,終于擺脫了圣西普里安學校和威爾克斯夫婦,但英國公學注重學生的家庭背景和經濟條件,由于奧威爾是通過獎學金進入伊頓公學的,所以他深受英國上流社會貴族子弟的嘲笑與歧視。伊頓公學的經歷使奧威爾更加渴望自由與平等,他深切同情、關懷社會下層人民。可見,早年的求學經歷為奧威爾人文主義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畢業后,奧威爾放棄進入牛津大學、劍橋大學的機會,反而選擇去緬甸做一名警察。在緬甸,奧威爾目睹了英國殖民者的殘暴,他們將緬甸人稱為“黑鬼”,從而顯露出身為白種人的“高貴、優雅”。這使得奧威爾更加清楚地認識到人性的殘暴以及種族主義的可怕,因而奧威爾極其向往平等與自由。離開緬甸后,奧威爾開始了流浪的生活,他深入下層社會,既觀察底層人民的生活環境,又親身體會下層勞動人民的艱辛。四年的底層生活經歷使奧威爾更加深刻體會到社會的不公平與虛偽,因而回到英國后開始進行文學創作,由此表達對自由、平等的向往與追求,對殖民地和社會下層人民的同情。奧威爾極其厭惡英國殖民者的殘暴統治、社會中的不公平以及中產階級的虛偽,他的人文主義思想也是由此產生的。
《緬甸歲月》的主人公弗洛里是一個充滿矛盾性的人物,他是一個既勇敢又懦弱的人。弗洛里作為英國殖民者,并沒有歧視緬甸人民,他不僅與當地人維拉斯瓦米醫生成為朋友,還和緬甸人民交往,以此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而其他英國殖民者則認為只有歐洲是最好的,他們鄙視緬甸的一切,將緬甸人視為下等人、“黑鬼”,認為緬甸人天生就應該被統治、被壓迫。顯然,弗洛里與其他“高高在上”的殖民者是十分不同的,英國殖民者的言行體現了殖民主義和種族主義思想,而弗洛里卻對緬甸人民有著深切的憐憫之情。在緬甸的歐洲俱樂部,只有英國人有權利進出,每當弗洛里聽到那些官員稱緬甸人為“黑鬼”時,他心里是極其厭惡的,因而弗洛里經常和維拉斯瓦米批評、譴責這些英國官員的惡言惡行。弗洛里說:“十五年了,除了你,我好像沒跟別人講過心里話。”這體現出大英帝國主義對人精神與思想上的壓迫和控制。弗洛里與俱樂部里英國官員的不同正體現了人文主義思想,他與醫生交朋友、公開批評俱樂部的官員也體現了自由與平等的思想,這同時也是弗洛里的“勇敢”之處。
然而弗洛里的一些行為也體現了他的“懦弱”之處。從出生起,弗洛里的左臉上就帶有一塊藍色的丑陋胎記,這塊胎記使弗洛里從小受到很多嘲笑與歧視。來到緬甸之后,他還經常受到英國官員的嘲笑。因而當他與別人交談時,他經常側著身子,以防別人看見他的胎記,這體現出弗洛里的自卑。弗洛里與維拉斯瓦米交好,然而當英國官員在俱樂部大罵維拉斯瓦米時,弗洛里卻從不敢為醫生做任何爭辯,只能默默地聽著,有時還得說出違心的話,弗洛里甚至還在反對維拉斯瓦米進入俱樂部的告示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這些種種表現都體現了弗洛里的懦弱與膽小。弗洛里的“懦弱”正反襯了人文主義思想的必要,體現了殖民地人民對自由、平等的向往與追求,同時也體現了奧威爾對自由、平等的渴望。
維拉斯瓦米是一個印度醫生,他主要為殖民地人民和英國官員服務。雖然維拉斯瓦米的醫術精湛,但是英國人依舊輕蔑地看待他,然而維斯拉瓦米對此從無怨言,依然認真地為人民服務。與殖民地其他人相比,維斯拉瓦米既善良又真誠,對印度的老瑪圖和乞丐的親切態度體現了維斯拉瓦米的善良。老瑪圖的“樣子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更像一只螞蚱,身上裹著幾件破布”,但每次他需要幫助時,維拉斯瓦米都會毫不猶豫地幫助他,而且還會幫助他的印度伙伴;維拉斯瓦米熱情地為殖民地人民看病,有些貧窮的緬甸人無法支付醫藥費時,他會免費為他們治病。這些行為都體現了維斯拉瓦米醫生是一個善良的人,而這種善良體現出平等與自由,他不會以財富、社會地位去看待病人,這種一視同仁正體現了奧威爾的人文主義思想。
維拉斯瓦米對大英帝國有一種盲目的崇拜,與英國人相比,他“無比誠懇地相信,作為一個印度人,他屬于低劣而墮落的種族”,這體現了維拉斯瓦米的愚昧。雖然維拉斯瓦米受到無數的冷嘲熱諷,但是他內心深處始終認為這是應該的,因為白人比他們高貴、優越。對于英國的殖民主義,連弗洛里都持反對態度,維拉斯瓦米卻認為英國人是來幫助他們的,可以改善緬甸人民的生活。維拉斯瓦米的言行體現了他的愚昧,而他的種族意識正體現了當時緬甸社會的不平等。
愛德華時代的英國社會充滿了黑暗,金錢至上、無視人權,而喬治·奧威爾的人文主義思想無疑是物欲橫流的社會中的一股清流,治愈了人們受傷的心靈。愛德華時代,英國的工業化極其發達,機器生產取代了人的勞動價值,創造了大量的財富,然而物質上的滿足卻造成了人們精神上的空虛、匱乏,人們一味地追求物質利益,陷入嚴重的精神危機之中。喬治·奧威爾深刻地意識到社會的貧富差距給人們帶來的危害:上流社會的貴族人士對底層人民嗤之以鼻;而創造財富的工人階級沒有得到任何報酬,他們付出了辛苦卻依然過著悲慘的生活;殖民地人民更是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沒有人權,沒有自由,被視為“劣勢人種”,即使是殖民地的英國人也極其渴望回到倫敦。這些突出的社會矛盾使奧威爾極其關注社會與人之間的關系,同情社會底層人民與殖民地人民,同時又渴望人人自由且平等。
喬治·奧威爾的人文主義思想拯救了處于精神困境中的人們,同時這種人文主義思想也體現出他對大英帝國的殖民主義、種族主義、工業化的批判與反對。人文主義思想倡導以人為本,追求自由與平等,這使得人們重新認識了自己,建立起自己的精神家園,因而喬治·奧威爾的人文主義思想對后世來說意義重大。
《緬甸歲月》的創作不僅為殖民地人民送去了希望與勇敢,更重要的是它體現了喬治·奧威爾的人文主義思想,表達了奧威爾對自由、平等的追求,同時也為全人類的解放做出重要貢獻,這也正是奧威爾創作的真正目的。
(注:本文指導教師為牡丹江師范學院文學院副教授焦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