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商學院 325035)
1966年7月當代挪威藝術家拉斯?埃林(Lars Elling)出生于挪威的第三大城市特隆赫姆。他在挪威歷史悠久的卑爾根國立藝術院讀書期間不僅刻苦鉆研歐洲傳統繪畫,而且努力汲取了當代繪畫的養分。2009年在紐約的尼古拉斯?魯濱遜美術館舉辦了名為“小說”的個展。2010年埃林在引領整個挪威當代藝術的布朗茲楚畫廊上展出了名為“戲劇”的新作并迅速吸引了各界的關注。2016在上海視覺藝術學院舉辦了名為“游戲在具象與抽象間的現實夢幻”的學術講座,并受聘擔任上海視覺藝術學院客座教授。講座上埃林分享了自己繪畫創作的經歷,并就學習經驗與社會生活、當代繪畫之間的關系做了精彩的分享。通過這次難得機會使得國內越來越多的人能對其作品有一個更為深入直觀的了解。埃林善于在作品中講故事,通過作品中層層的意象喚起人們對童年的回憶。仔細審視之下,埃林的畫面又不經意間讓人有種令人難解的惆悵。家庭是埃林作品中反復出現的主題,他將家庭里熟悉的記憶化作令人驚訝的夢境。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特有光線彌漫下,他的畫面色彩多以低飽和度的冷色調為主,并在表現技法上常常使用筆觸來制造出擦痕。習慣利用底色的疊加來產生微妙的色彩變化,還常利用筆痕來人為的制造“留白”的區域。在繪畫表現形式上探索了具象和抽象藝術之間的模糊地帶,并由此創造出一種真實的夢幻。埃林在作品題目選擇上也總是別具一格。或許因為埃林本身又是一位劇作家的原因,他的作品題目經常會引述小說或詩歌。1998年至今埃林的作品已被眾多機構收藏,其中不乏歐洲委員會、挪威藝術委員會、國家美術館、挪威國家圖書館等海內外知名機構。現在他生活工作在奧斯陸和開普敦。
埃林的作品采用了攝影的風格,但是他善于將人物的形象進行分解和孤立,并且將這些分解和孤立的形象打亂,重新與其它的人物和周圍環境進行融合。例如在《犯罪場景調查》(2012)中,畫家描繪了藍衣女孩用力抓住黃色連衣裙女孩并將她用力拉向自己的瞬間場景。黃色連衣裙女孩手臂和身體被用筆觸制造的擦痕刻意模糊,女孩的臉正好被一只凌空風飛翔的小鳥遮擋住,桌子凌亂的推倒在一旁,畫面的左上角一位調查犯罪現場的工作人員正在小心翼翼地用相機拍攝現場,而不遠處則是手拿大風車奮力奔跑的女孩。整個畫面充斥著不同的時間維度,通過題目“犯罪場景調查”,畫作喚起人們對家庭相冊里逐漸消失記憶的回憶。這幅作品使用了很多舊照片,并且將里面的人物進行孤立、分解再組合,傳遞了通過對周圍環境的片斷性體驗,由此獲得比完全清楚地再現當時的情景更具有視覺詩意的感受。這種有別于傳統的繪畫處理手法,為埃林在藝術創作上帶來了更多樣豐富的靈感和樂趣,也因此其畫面總是仿佛籠罩著夢一般的面紗。在他的作品《公主》(1999)中,埃林參照西班牙畫家維拉斯貴支作品的照片進行繪畫,但是弱化了造型和色彩關系。這種沒有清晰的細節刻畫,而是用筆觸刮擦出恍恍惚惚的影像的手法,將人物與背景相互交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畫中的人物好像正被詭異的神色背景吞噬,呈現出畫面片段的不完整性,然而作品又體現出一種非常真實的存在感。邀請人們通過自己的想象,彌補與反饋畫面的缺失。畫面中的人或周圍環境以部分清晰和模糊朦朧的區域相互交替出現,使他的作品得以成為一個微妙的夢境。
影像(即攝影作品)因為其方便性、記錄性和真實性,在現代藝術領域中也得到了非常廣泛的使用。從立體主義、達達主義、再到波普藝術和超寫實主義等,影像都被融匯于藝術創作中。在時代的浪潮下埃林也敏銳地捕捉到這種趨勢,他在其作品中也大量運用攝影照片和影像資料。但是和里希特模糊的視覺繪畫相比,埃林則更多地偏重于抽象表現主義。與里希特純粹的照片寫實不同,埃林對影像的使用更加靈活多變,從而使他的作品擁有更豐富的故事性。通常這些故事會被拆分成一個個凌亂的片段。再通過影像作為參考將人和物按照不同的順序擺放在一起并由此創造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繪畫世界,并在具象和抽象的模糊地帶營造了真實的夢幻。
作品《室內》(2005)展現了幽暗的房門外側立著一位小女孩。女孩形象只保留模糊的輪廓部分,人物造型依稀可見,但整個臉部就像埃林其它的作品一樣用筆痕刻意模糊,亮色的身軀與暗黑色的房間形成鮮明的反差。帶著馬臉頭套的人物隱藏在黑色的屋內,只有通過房門外的光線才能依稀分辨出他的輪廓。畫中的人物不管是房門外的女孩,還是屋內帶著馬臉頭套的人物無不被周圍環境所吞噬,這所有感覺到不合理的一切就是法國哲學家吉爾?德勒茲在《弗朗西斯?培根》這本書中反復提到的“感覺的邏輯”。在給埃林畫冊《Lucid Dream》寫前言的大衛?夏皮羅也是贊同這一觀點的。書中德勒茲在對英國畫家培根的解讀中,認為繪畫的意象所表達的是不可見的力量以及更為深層次的時間性,這種力量穿越身體的差異層次形成感覺,畫家的目的不在于把看到的東西畫出來,而是把感覺到的東西畫出來。1即通過不確定的時間性來傳遞一種時間的瞬間性狀態。這是解讀培根和拉斯?埃林的繪畫中看似不合理的關鍵。恰恰基于這種“感覺的邏輯”,使得埃林總能在創作過程中牢牢占據主動地位。雖然他也像其它藝術家一樣大量運用攝影照片和影像資料,但是這種由內而外主動探尋生命本身的精神使得他的作品更具有豐富的故事性。也正是這種探尋精神賦予他的藝術作品充滿了游戲在具象與抽象之間,夢幻而模糊的神秘美感。
和拉斯?埃林將《Lucid Dream》(譯為“清醒夢”)命名為自己的作品畫集一樣,他的畫作中所體現的另一種特性就是夢境與現實的疊加。在《Visning》(2013)中,我們看到一間空曠的屋內,被兩扇白色的房門分隔為三間一模一樣的房間。除了白色的墻面和深棕色的地板以外,房間內并有沒其它的裝飾物。第一間屋內一位黑衣女子正背身側著頭望向房門的盡頭。在敞開房門的盡頭端坐著一家子人,他們整齊地或站或坐地靠攏在一起就像在拍攝一幅家庭合影。陽光透過右邊的窗戶斜照在人群的身上,他們的臉和部分輪廓都被有意虛化,人物的色彩像舊日已經褪色的照片。這一切無不暗示他們來自夢境,從而將其與現實相割裂。畫面正中間的屋內兩只狗正悠然地俯臥在地面上,后面蹲坐的白狗若無其事的望向屋外,看著落日的余暉。而另一只大黑狗俯臥在前,正扭頭凝視著這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這兩只狗超脫于畫面,正如埃林大多數的作品一樣,狗扮演著觀眾的角色。通過將夢境和現實相疊加產生出現實的夢幻,使埃林的繪畫充滿了超現實主義藝術風格的特質,這些內在聯想的結合被埃林戲虐地稱為荒謬的碎片拼貼。這一特質在《Undivided Estates》(2015)中更加明顯。這幅畫作描繪了一位芭蕾舞者正在廚房內翩然起舞的場景。芭蕾舞者臉上帶著黑色面罩,右腳抬起雙手向左后方擺動展現出美麗的舞姿。整個廚房唯一觀眾坐在右邊的桌子旁,她的臉一樣被隱去。順著舞者往畫作上方看去,我們會驚奇地發現廚房的天花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天空中跟著舞者一起踏出舞步的鳥兒。這種相似的和奇妙的事物在畫面中共存,正是其運用了碎片拼貼的創作方式。這使得他的作品表現了結構和外形之間無意識的超現實的意味,從而營造出不同尋常的視覺效果,也是在邀請觀眾在腦海里補完不同的夢幻想象。
拉斯?埃林曾說:“繪畫是一片自由的樂土,繪畫是我的游戲——按照我的規則,我獨自可以讓它開始,可以讓它自我表現,可以控制,可以再去控制住它,說到底一切都在我能力的掌控之中”。2正因為北歐藝術所特有過度緊張和忙忙碌碌的感覺,這使得他與世界上其他地區的藝術家有著最大的區別。那就是執著于在旁人看來完全不可能堅持的東西。這位來自挪威的當代藝術家將文藝復興時期舊式的濕壁畫技巧跟新時代繪畫影像相結合,探索在具象與抽象藝術之間的模糊領域中。通過將夢境和現實相疊加的新方法,埃林創造出了一種生活在夢幻中的周邊生活故事。正是這種游戲在具象與抽象之間的現實的夢幻,吸引了世界藝術家的目光,也使得挪威的繪畫藝術成為世界藝術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
注釋:
1.陸琦.《當代具象繪畫》.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3,第204頁.
2.陸琦.《當代具象繪畫》.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3,第20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