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之武退秦師》的語言藝術探析

羅相和

聽說讀寫是語文的基本功，也是生活的必用品，因此人們必須重視語言的積累、練習和運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學科核心素養強調語言建構和運用，我們必須落實在語文教學之中：通過主動的積累、梳理和整合，逐步掌握祖國語言文字特點及其運用規律，形成個性言語經驗。

統編教材高一下冊《燭之武退秦師》，這篇傳統課文是積累和訓練語言的好材料。這篇比較淺顯的文言文教材，理解容易，運用起來很有意義。

一般老師講述本文，容易忽視語言的積累和整合，本文從這個角度進行剖析。

一、文中人物的四說

《燭之武退秦師》有四個人物：晉侯、鄭伯、佚之狐和燭之武，描寫了四個人的語言，文章用精練而傳神的語言，很好地表現出人物的個性和風采。

1.同事推薦，言簡意賅

佚之狐與燭之武同朝為官，因為同事的長久了解，他用斬釘截鐵的語言，極力推舉燭之武。“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一句話，兩層含義：國家危急，需要重臣，有燭之武出面，可以化解滅國危機。

2.本人推辭，留有余味

面對國君的邀請，作為一個長期不得重用的臣子，燭之武真是諸多苦味一起涌上心頭：一心報國的愿望，懷才不遇的苦悶，沉沉老矣的悲嘆。他脫口而出，只能這么抒懷——“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

3.領導推重，委婉坦率

作為一國之君，鄭伯臨急才醒悟，只能先道歉，再托付，語言干凈純粹，沒有一個字多余。“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國是大家，沒有大家，人人都不利。認錯與重國，兩層含義，和盤托出。

4.敵手推脫，理由充分

秦王退走，子犯生氣，希望晉侯攻擊秦軍，晉侯冷靜明智，只能講仁說武，巧言退兵，臨急不亂。“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與，不知；以亂易整，不武。”言簡意明，有條不紊。

二、燭之武說辭的四技

弱國謀士燭之武出城做說客，這城下之盟，做好不易，但是，作為一個久居人下的大臣，一個深謀遠慮的人，他絕不卑躬屈膝，說辭不卑不亢，真誠委婉，運大智于舌尖，說服秦伯，翻轉攻守勝敗。

1.直言滅亡

“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于君，敢以煩執事。”這句話，有兩層內容：第一，你們兩個強大的國家，合力攻打我弱小的鄭國，鄭國必亡；第二，如果鄭國滅亡，對于你秦國有利，就不必麻煩。以退為進，自認弱小，承認事實，鋪平說辭道路。

2.坦言利害

“越國以鄙遠，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鄰？鄰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這句話，有三層含義，第一是提醒秦伯，你們強大是事實，然而晉國也很強大，你怎么可以超越別人的國土來分得你們的勝利果實呢？第二是把事情說透，使用相對論，你滅掉鄭國，是為鄰國增加土地與力量，鄰居強大，你相對就削弱了。第三是許之以利，鄭國雖然弱小，但是可以作為你們秦國東方道路的主人，為你們做一點力所能及的的具體事情。

3.敢言晉偽

“且君嘗為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君之所知也。”燭之武在鄭國只能給小利的基礎上，進一步分析秦國要遇上大麻煩——晉國的危害，他回顧歷史，以舊證新，以理服人，強調晉君是一個言而無信之人，虛偽狡猾，答應的事情，卻反悔了，給秦國帶來了難堪。

4.間言毀盟

“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闕秦，將焉取之？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作者為了突出自己的觀點，運用反問句，突出強調，離間秦晉聯盟。在三個國家之平衡中，鄭國滅亡之日，就是秦國弱小之時，滅掉鄭國，對于秦國來說，不是福氣而是災禍，晉國要稱霸，必然會進而滅掉秦國。

三、數言刻畫出人物形象

《燭之武退秦師》是公認的名篇，在簡短的敘述之中，言而見人，只言片字把幾個活脫脫的歷史人物表現得惟妙惟肖。

1.一心為國的義士

燭之武是三朝元老，一直不得重用，然而他在簡單的推辭之后，欣然接受任務，為國平民安而出城，奔赴敵國做說客，生死難料，最終不辱使命，化敵為友，反敗為勝，義薄云天。

2.臨危受命的謀士

在兵臨城下之時，出城與大國商討，訂立城下之盟，難免自己受苦，國家受辱，但是他對自己充滿自信，謀略過人，伶牙俐齒，縱橫捭闔，外交才能突出。

3.深入危險的斗士

弱國無外交。鄭國是小國，又遭兵臨城下，與秦國說情，與晉國對敵，不易與虎謀皮，敵國虎視眈眈，一語不慎血流成河，一言不合就是出生入死。

4.機智善言的辯士

面對強敵，燭之武循循善誘，設身處地，用朋友之心，關懷之義，用換位思考來打動秦伯，說辭婉曲多義，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秦伯，甘心退兵，同意結盟，離間成功，保全家國。燭之武之行，符合中華武道的最高境界——不戰而屈人之兵。

四、學生閱讀內容的四讀

120多個字的說辭，尺幅之間，語氣婉轉，含義豐富，朗讀學習，可以給學生諸多語言修養和練習。

（1）和誠懇：閱讀開頭兩句，注意燭之武以弱示人，語氣平和、態度誠懇。

（2）平緩委婉：閱讀指陳利害三句，以朋友之心來勸說，換位思考，滅掉鄭國，對于秦國沒有好處，放過鄭國，秦國有利；幫助晉國，受害的是秦國。語言需要緩慢而委婉，不能高聲大嗓，盛氣凌人。

（3）理性誠實：指出晉國歷史上的虛偽，閱讀要平靜地敘述，把事情說明，說透，引起秦伯思索和認清晉國的真實面目。

（4）激憤坦白：最后幾句，用到反問句，強調晉國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不守信用，則是慷慨激昂，直言晉國的真實目標是打擊所有的國家，稱霸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