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法庭，不是《逆轉裁判》

洛胭

中國法律體系

中國的法律大體而言屬于大陸法系①，以成文法為主。法官宣判要遵從法律法規本身，不能自己生造法律。所以在中國立法大于判例，也大于辯論。

我們經常聽到的“公檢法”，指的中國司法體系中三個重要部門：公安局、檢察院、法院。其中，公安局負責案件立案和偵查，當確定嫌疑人并得到足夠證據，案件會移送檢察院進行起訴，再由法院進行判決。那在這個過程中，律師的作用是什么呢？虛擬案例：李小衰被殺案

受害者：李小衰

嫌疑人：周小五

辯護律師：吳大狀

如果在游戲中，吳大狀要去現場進行偵查，找到證據幫助周小五翻案。然而，在現實中，偵查是警方的工作，所以吳大狀并不需要去做私家偵探，在庭審前他的主要工作如下：

□審查拘留證、逮捕證是否合法。

□查看卷宗，仔細研究警察的取證是否完善，取證過程有沒有疏忽。

□監督警察在訊問周小五過程中有沒有刑訊逼供。

如果吳大狀發現證據鏈不夠完善，可以請求檢察官將案件退回公安局作補充偵查。而如果確實找到對周小五有利的證據，也應該立即將證據提交檢察院，而非藏在手里，等待庭審時一鳴驚人。

中國刑事庭審流程

當案件走到庭審這一步，所有證據應該都擺在了臺面上。而中國的一般刑事庭審的流程如下：

□一般法院中三名審判人員組成合議庭（其中一名為審判長），主導整個庭審流程。審判長敲法槌宣布庭審開始，被告人入庭。

□檢察院公訴人宣讀起訴書，然后公訴人和辯護律師分別訊問被告，還原案情。若辯護律師認為公訴人進行誘導式發問或訊問與案情無關的問題，可以提出反對。法官視情況給予回應。

□訊問結束后開始庭審質證，公訴人出示犯罪的證據，比如兇器、證言筆錄、監控視頻等。每出示一份證據，被告和辯護人可以就此發表意見。辯護人出示被告人無罪或者罪輕的證據。證人也是在這個階段入庭。

□質證結束后，進入法庭辯論階段。此階段也是一方發表完全部意見后，另一方再發表自己的意見，期間不允許隨意打斷對方發言。辯論結束后各方可對量刑發表意見，被告人也可以做最后陳述，例如請求法官從輕處罰等。

庭審辯論

中國的法庭上很少出現非常具有戲劇性的對抗場面，類似《逆轉裁判》中你來我往熱血辯論，大喊“異議”（Objection）的情況在美國的法庭上倒是常有出現。

英美庭審時往往可以通過控辯兩方的辯論左右審判結果。尤其在美國的法律體系中，雖然出庭前證人的證言已做了筆錄，但除非有特殊情況，這些證言筆錄不能作為庭審證據。證人必須在庭審中向陪審團和法官陳述。因此，當庭對證人的訊問非常重要，誘導性提問的攻防技巧以及辯論話術會被雙方頻繁使用。

陪審團制度

陪審團②是英美法系中獨有的制度，在現在的美國法院中，它起到的是“Fact Finder”的作用。在庭審中，辯訴雙方往往基于各自立場而各執一詞，讓法官對事實認定可能會失于偏頗。陪審團則彌補了這一缺陷。例如在前面的虛擬案例中，檢察官舉證周小五惡意殺害了李小衰;而辯護律師則舉證說明周小五只是正當防衛。在中國的法庭上，由法官來判決周小五是故意殺人還是正當防衛。而在美國的法庭上，這個判決由陪審團來做。

做決定之前，法官會對陪審團進行指示，說明以下內容：

□應適用的實體法。

□證據法原則，包括：哪一方應承擔舉證責任，完成舉證責任所需證據的程度等。

□形成裁決所需的程序。

之后，陪審員進入評議室（又稱陪審員室）進行評議，其他人員（包括法官、律師、被告人、受害人）不得參與評議過程，也不能了解評議的內容。形成評議結果后，全體陪審員回到法庭，由陪審員長或書記員負責宣讀裁決。原則上，由陪審團判斷是否有罪，在有罪的情況下由法官進行量刑。但是，在美國部分州，尤其是死刑案件，陪審團可以就適用死刑的正當性及刑期等發表意見，因此陪審員的判斷會對量刑起到重大甚至決定性的影響。

不過，美國大多數刑事案件是直接通過認罪協商結案。認罪協商類似于國內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被告承認自己有罪并協助檢察官工作，以此減輕量刑。如果被告接受認罪協商，他就放棄了接受庭審的權利，由法官直接決定判決量刑。據統計，許多州法院的一審程序中，被起訴的重罪（Felony）案件只有不足10%走到了庭審階段。即使在庭審中，被告也經常放棄陪審審理，而直接由法官進行審理。

無論是大陸法系還是英美法系，大部分的重要工作都在法庭之外。律師并不像律政劇和游戲中那樣在庭審上唇槍舌劍，他們的主要工作還是閱讀案卷、檢索信息、撰寫文件。有句老話說得好，如果一個國家的法庭上總是充滿戲劇性，那么這個國家的司法效率一定很糟糕。在一個成熟的司法體系中，庭審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戲劇性的翻案發生率更是非常低。然而，這些有些枯燥、有些乏味的案牘工作，才真正是確保一個國家的法律正確運轉的基石。

①大陸法系

又稱為羅馬-日耳曼法系，與海洋法系（英美法系）相對。最早可追溯至東羅馬帝國的查士丁尼法典（又稱民法大全）。特點是法典編纂都要追求邏輯性、廣泛性和合理性，并作為判決的最終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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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案件都存在原告與被告。刑事案件中，“原告”是檢察院，被稱為“公訴人”，受害人或其家屬并非原告，屬于第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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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審中證人不能旁聽，只能在庭外等候傳訊。當各方對證人的詢問結束后，證人必須退庭。

②陪審團

陪審團制度源于中世紀法蘭克王國，后傳入不列顛地區。直到12世紀英格蘭國王亨利二世頒布《克拉靈頓詔令》，正式確立了12名普通居民組成陪審團的制度。